雖然三百多年前的事,神王摩儒對不住季淵。
此戰,摩儒對溫夕照的信心并不大。但是,他需要告訴季淵,對付魔族,他并不是非季淵不可。否則,鯤鵬族氣焰太囂張,他作為神王會沒面子。
摩儒不能讓人看出來,他對季淵有意見,只能溫和的問:“季族長,你有什么看法?”
季淵看著溫夕照,看了好久。
季淵的眼神里,充滿了殺氣,隔著二十多個神族的距離,風都能將溫夕照的頭發給吹散。這里是神王殿,普通的風吹不進來。
所有人都看著季淵。更有好事者,希望能有熱鬧可看。
季淵和君語微為什么會和離,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這樣的私密,九微神族和鯤鵬神族都不會對外透漏的。
但是,三百年前,季淵和君語微和離之后,所有神族少年都沒有得到九微族公主的青睞,唯獨溫夕照卻被佳人高看了一眼。從那時候起,大家都開始猜測,溫夕照到底走了什么大運,居然能讓九微族公主高看一眼?更多的人期待,季淵把溫夕照揍一頓。
可是,季淵并沒有怒發沖冠,把溫夕照給揍一頓,他就是看了溫夕照很久,之后輕蔑的一笑,“我沒什么意見。”
這意思就是,溫夕照必輸無疑。到時候,神王你找不到別人,可不要再來求我。
季淵不反對,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了,溫夕照可以率領沉淵界的囚徒應戰。前提是,溫夕照必須能控制那些囚徒,不會臨陣逃跑。
溫夕照向神王保證,他會悉數將所有囚徒帶回沉淵界,哪怕他們戰死,也會將所有人的尸首收回。
沒有人愿意去沉淵界巡視,如果有,他們就會知道,此時沉淵界黑暗之地的囚徒,不再是神族,他們已經變成了一種新的種族——幽魔。
幽魔的殺傷力,看起來跟魔族類似,他們練的功法,都是魔族體系。
為了區分幽魔族和魔族,溫夕照破費了一番功夫,最后,他在煉制幽魔的時候,將人中部位,設計成為幽魔族的死穴。
討論會散了之后,溫夕照希望能跟君語微解釋些什么,但是直到回了九微神族,君語微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回了九微神族后,君語微照舊去看她養的那些花,然后沏了杯茶看書,一切再正常不過了。
溫夕照等待著君語微的質問,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回答君語微。可是,君語微不先開口,他只能沉默。
溫夕照知道,先開口的那個人,絕對會輸了氣勢。
吃飯的時候,君曦和白月吟都沒有過問他,發生在神王宮的事情,仿佛所有人都覺得他會輸,君曦已經做好了給溫夕照收拾爛攤子的準備。
倒不是說,君曦就有多看不上溫夕照,而是他真的把溫夕照當成了九微神族的一員,以君曦護短的個性,他絕對會像護著自己的兒子一樣,護著溫夕照。
吃過飯以后,溫夕照一個人默默不語的坐在內花園的亭子里看月亮。
君語微睡之前,想起了一朵黑巖花,正是今夜開放。黑巖花是魔族的圣花,一百年開一次話,每次開花只在十五月圓之夜,月華正盛時,才會綻放。且花期只有一瞬,君語微必須在那一瞬間,將黑巖花從枝頭剪下,再用靈力護住花朵,才能保證黑巖花盛開一個月。
君語微以為,這個時候溫夕照已經睡了,沒想到他卻坐在內花園發呆。
君語微知道,這孩子又犯倔脾氣了。
君語微招來侍女,讓她們去侍弄那支黑巖花,自己坐在溫夕照身邊嘆氣,“唉,你這個悶葫蘆。”
溫夕照一動不動,聲音很失落,“你們心里都藏著話。”
君語微把溫夕照的腦袋扳過來,掐著他的臉,拉得很長,問:“好,你為什么要逞強?”
“為了讓所有人知道,君語微沒有嫁給一個廢物。為了讓我們以后的孩子知道,他的爹爹不是個養于婦人之手的卑賤之人。”
“我從來都不介意你的身份。”
溫夕照抬頭,看著君語微,眼睛里泛著淚,嘴巴張開了幾下,又合上。淚水一下子涌出來,委屈得就像剛來九微神族時的那個孩子。
“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可是、因為我的身份,你一直沒有、把我當做普通的男人看......你一直很確定,不會跟我成親。”
這話刺進了君語微的軟肋,把她不能見人的那一面給勾了出來。惱羞成怒之下,君語微脾氣也來了,指著溫夕照的鼻子道:“我跟你說過,我可以跟你成親,但你不能強求我愛你。你要是介意這一點,你現在就回沉淵界,我絕不攔你。”
君語微就是點醒溫夕照,告訴他事實,讓他不要強求,她不可能給的東西。君語微不確定以后會不會愛上溫夕照,她只知道,跟溫夕照一起,她很安全,她不寂寞,她有人陪伴。
除此之外,她也不想從溫夕照身上獲取更多的東西。
誰知道,溫夕照忽然站起來,轉身就走。
君語微皺眉,還學會跟她生氣了,誰慣的!
“給我站住!”
溫夕照往前沖了幾步,不甘心的停下。
“你干什么去?”
君語微疾步走到溫夕照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回沉淵界,你讓走的,還說不攔我。”溫夕照一臉冷若冰霜,語氣卻透著小小得意。
君語微氣得頭疼,溫夕照一直是個省心的人,他突然要走,君語微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對付他。很多年前,君語微讓溫夕照用赤魂鞭抽那些欺負他的人,為此差點跟溫夕照絕交。可是,溫夕照寧可和君語微絕交,也不肯向欺負他的神族少年們復仇。
君語微被他氣得頭昏腦漲,氣得恨不得抽他一頓,但她仍然冷靜下來,顫抖的問:“我說讓你走,你就走。我說讓你不愛我,那就可以不愛我了嗎?”
溫夕照低頭看著君語微,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樣,怒火沖沖的道:“我無法停止愛你,但我可以逼著自己不見你。君語微,我雖然地位卑賤,可我也是個人,我也有自尊心。既然我可以隨時有可能被你當做棄子,那我不如從現在起,就自我放逐。趁我現在還能逼著自己不見你!”
君語微所有的怒火,都忽然消失殆盡。
她抱著溫夕照,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急促的呼吸,然后再抬頭看著他一臉憤怒的面容,感到很悲傷。
從什么時候起,溫夕照已經不是那個笑得很羞澀的男孩子了,他變得憂郁而憤怒,他因為求不得,挺而冒險,變成了現在這幅猙獰的模樣。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在她身上。
君語微抱著溫夕照,一下一下的撫著他的背,就像他年幼不安的時候,她拍著他的背,唱著歌哄他。等到溫夕照的呼吸不那么急促了,君語微才松開他。
君語微抬頭看著溫夕照,淡淡的說:“溫夕照,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走,我只能跟你道一聲珍重。季淵說得沒錯,我就是被我爹給寵壞了,我這樣的人,誰喜歡我誰倒霉。還記得你剛來沉淵界的時候,多么善良,別人欺負了你,也從不怨恨。那時候,你的眼神多么澄澈。可是,現在你眼睛里,只有憂郁和不安,我我毀了你。對不起,我放你自由。”
溫夕照忽然慌了,仿佛剛才控制著他身體的是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此不理智!他都忘了,她遍體鱗傷的模樣。溫夕照已經發過誓,這輩子要好好愛她,再也不讓別人傷害她。
想到這里,溫夕照忽然間就繃不住了,“我......我只是回去,準備打仗的事情。好不容易跟你有了婚約,我說什么也不會再放手的。”
君語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這兒永遠是你的地盤。我的小少爺,您想什么時候來,想什么時候離開都可以。”
溫夕照忽然間又委屈了,“我想變得更強大,不讓他再欺負你。今日在神王殿,我面對他時,毫無還擊之力,我不想一輩子都躲在九微神族的羽翼之下。”
君語微好內疚。
今日季淵對付溫夕照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有為溫夕照擔憂,她心中甚至有種小快-感。季淵討厭溫夕照,是不是因為她,是不是代表,季淵對她仍然舊情難忘?
君語微厭惡這樣的自己。還好,她還來得及補償。
君語微再度保住了溫夕照,將頭埋在他的懷里,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到你的自尊心。”
花香飄入溫夕照的鼻間,他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委屈都已經消失殆盡。
他試著低頭,顫顫巍巍的吻著君語微的額頭,吻向她的鼻尖,不敢確信,但有很想試探一下,最后終于打著膽子吻向君語微的唇。
柔弱的觸覺,讓他心慌意亂,迅速移到了她的側臉。
然后將她的頭,強行埋在了他的胸前,他心跳如雷,久久才能平靜。
“季淵說得沒錯,你是被慣壞了。不只是族長將你慣壞了,我也一直在慣著你。這是我的小野心,我從小一直在想著怎么讓你離不開我。后來,我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把你的脾氣慣得無法無天,讓別人都受不了你,這樣你只能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