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四爺處理奏折的心思,忽然間就有些飄飛了。
他大概許多日沒見著蘭心了,也不知道蘭心還習不習慣。三個孩子習不習慣,他們喜不喜歡永壽宮。
永壽宮雖然好,但到底不像從前那般自由了。宮城里大了,規矩也都多了。
四爺搖了搖頭,就將手上的奏折放了下來。
要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剩下的那些,留待明日好了。
這樣想著,四爺才覺得稍稍輕松了一些。
從前看著康熙爺坐在那個位置上十分勤勉的時候,四爺也常常用這個來勉勵自己。但是當四爺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卻發現很多事情不單單是勤勉就可以做到的。
他的經驗,比起康熙爺來說還是遠遠不如了一些。
做事情之前,總是還要細細思量的。所以這也導致了,四爺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來處理這些政務。
“皇上,熹妃小主快到了,您先喝杯參茶提提神吧。”外間,蘇培盛端了參茶進來,就放在了四爺的桌上。
四爺盯著青花瓷的茶杯,忽然間看向蘇培盛,就問道:“朕看起來,是不是有些憔悴了?”
蘇培盛心頭一驚,忙到:“皇上正值盛年,哪里會憔悴呢?”
“到底是三十幾歲的人了,比不得二十多那時候。”四爺嘆了口氣,說道:“有時候處理政務得久了,就會覺得腦仁有些疼。”
“皇上不舒服?該命人叫了太醫來才是呀!”蘇培盛沒想到四爺竟然覺得不舒服。
“不用了。”四爺搖了搖頭,說道:“今夜不點龍涎香了,點些安神香吧。好好睡一覺,也就沒事了。”
蘇培盛答應著,才就退了下去。
此時鳳鸞春恩車已經行駛到了養心殿的門口,蘭心隨著陌生的太監宮女下車,才緩緩地看見“養心殿”三個大字。
原本按理來說,四爺繼位以后,處理政務該是在乾清宮里的。
從前順治爺、康熙爺都是在乾清宮里處理政務。而康熙爺駕崩以后,從前康熙爺的許多東西,也都放在了乾清宮里。
四爺并不想破壞從前康熙爺還在時候的痕跡,索性就到了乾清宮邊上的養心殿里處理政務。
左右養心殿也算寬敞,書房、休息室一應俱全,也就索性待在養心殿里了。
蘭心被宮女帶著到了養心殿的門口,蘭心便伸手將門給推開了。
屋內充斥著淡淡的香氣,遠遠可以看見銅制的龍紋香爐里正在冒著淡淡的煙出來。那味道聞了讓人覺得心頭一安,正是安神香的味道。
“你來了。”四爺站起身,就往外頭走過去。
蘭心忽然有些緊張,也朝著四爺走了過去。
“許久不見皇上,皇上消瘦了少許。”蘭心看著四爺,總覺得四爺像是瘦了。
四爺笑了笑,只道:“政務繁忙,用膳的時候自然也就沒那么用心了。”說著,又拉過蘭心的手道:“朕還是希望你叫朕四爺。”
“四爺。”蘭心笑了笑,說道:“從四爺到皇上,妾都覺得不可思議呢。”
“哪里不可思議了?”四爺拉著蘭心坐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寵溺,說道:“朕還是從前的朕,不曾變過。”
“皇上,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蘭心解釋道:“妾從前只覺得,與四爺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平常家里一樣。但現在,總覺得有些什么不同了。”
伴君如伴虎,蘭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會這樣多了一層隔膜。
天下最難以猜測的,便是帝王心。想要與一個帝王交心,又談何容易呢。
“咱們兩個,早就不分彼此了。”四爺說道:“你也可以像從前一樣,想朕的時候,來養心殿看朕就是了。做些什么小點心的,朕也不會瘦了。”
蘭心噗嗤一笑,說道:“要是御膳房的大廚們聽見四爺這話,可得要氣得不輕。妾的手藝不過爾爾,哪里比得上他們呢。”
四爺倒是不在意,拉著蘭心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前,戳了戳心口就道:“朕在乎的,從來也都只有你這一份心意罷了。御膳房的好不好吃,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你做的最好吃。”
蘭心聽了這話,只覺得心頭一暖。
他們從前相處的時候,大概也就是這樣的感覺了。
當夜,四爺在安神香的味道之下,總算是甜甜地睡了一個好覺。
雖然次日天不亮的時候就要起來上朝,但渾身上下的疲憊感少了許多,人的精神氣也足了很多。
蘇培盛伺候四爺穿衣上朝的時候,也覺得四爺面色紅潤了不少。
果然能夠讓四爺開懷的,也就只有蘭心了。
不過,蘭心起來的時候,卻覺得不那么舒服了。
兩人久未相處,蘭心少不得也要適應一番。結果折騰了一回,一早醒來就覺得身上酸酸的。
但身邊人早已去上朝,蘭心想要抱怨,也只得下一回得空的時候才能對著四爺抱怨了。
彼時蘇順順正好招呼著宮女端了熱水進來,瞧見蘭心已經醒來,便道:“四爺吩咐了。今日小主,不必去皇后娘娘處請安了。”
烏拉那拉皇后,向來是個看重禮儀的。妃嬪們的晨昏定省,也都從來沒有缺過。
雖然每每眾人相見齊聚一堂,也都不過是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但皇后就是皇后,那架子從來都是擺在那里的。
“不必請安,還是要去的。”蘭心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想著應該來得及,便道:“勞煩蘇公公準備轎輦,送我過去了。”
要是不去,肯定又要被記恨了。
雖然多被記恨一點點也是一樣,但多少還是去了比較好。
蘇順順應了是,便又出去吩咐人擺膳和準備轎輦了。
翊坤宮內,今日齊聚一堂。蘭心雖然去得稍稍遲了一些,不過總算是趕上了。
皇后倒也沒為難蘭心什么,只是齊妃見了蘭心這“春風得意”的樣子,少不得就遞了幾個不屑的眼神給蘭心。
蘭心雖然看在眼里,但也沒怎么在意。
齊妃向來是那個性子,也沒什么好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