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安顏很難理解這些人的思維,一口氣被哽在胸口,對上兩雙像看十惡不赦的壞蛋一樣的眼神,心中一陣無語。
嘴角擒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安顏清冷淡然的聲音如二月的雨露一般飄散而出,讓人感到一絲沁骨的涼意,“照你這種說法,是不是還要怪左相把我生下來,怪皇上生下瑞王爺,怪太子游說皇上賜婚,如果沒有這些人就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這些人是不是都該死?”
語氣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砸到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吵鬧的人們瞬間安靜下來,大家全都震驚的看向那個清麗動人的女子,她的樣子很迷人,尤其是嘴角勾起的淡淡的弧度,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勾住了,只是她的話卻讓大家膽戰(zhàn)心驚。
那種大逆不道的話,平常人就算是假設也不敢隨便亂說旆!
不過大家也明白了,林淑華的推卸做法實在太過荒謬,就算是瑞王妃說動皇上撤銷太子和安靈夕的婚事的,可是人家又沒有讓你們跑來請什么罪,雖然大家抱著看熱鬧的心思跟著一起來,但畢竟很多人不是傻子,剛開始沒多想,不過很快他們也隱約知道,只怕她們請罪是假,鬧事是真,要請罪大可低調一點,何必要鬧得人盡皆知?還有她們剛才說的那些話,實在不像是請罪之人該說的話,他們也明白了他們的好奇心被利用了。
而且失禁這種事,難道不是自身的問題嗎?這種事情也能怪到別人身上,簡直是……不可理喻!
尤其是林淑華和安靈夕射向瑞王妃時那惡毒的眼神,離得近的人從側面看都覺得慎人得很,哪里還有開始時柔弱被欺的樣子?那種眼神一看就是積怨已久才表現(xiàn)得出來的。
天乾滿意的看著群眾的反應,人心這種東西,是最容易變的東西窠。
“你……你不要誣蔑我,我沒有這么說!”林淑華臉色慘白一片,現(xiàn)在那股氣勁也過去了,立刻意識到剛才自己所言極為不妥,雖然是心里話,但卻不適合說出來。
安顏也沒心情和她追究這種事,無所謂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們不是來請罪的嗎?我聽著,請吧!”
林淑華的臉色有些扭曲,這種時候她只想帶著女兒離開,避開這些人的異樣目光,哪還有什么心情請罪。
安顏這個小賤人,當真是心腸歹毒,這種時候還不忘落井下石。當初把她賣了為什么還要跑回來!為什么不像她大姐一樣永遠消失別來惹她厭煩?
深吸一口氣,林淑華收起臉上狠戾的神色,變得有些凄哀的說道:“王妃,靈夕是你的妹妹,你當真要做得如此決絕嗎?今天這樣……求你大發(fā)慈悲先讓我們回去,改日我們再親自登門謝罪。”
安顏神色未動,淡淡的看著她們,平靜的眼里有不容撼動的堅決,她可什么還沒做呢就說她做得絕,她們現(xiàn)在的狼狽和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她沒有絲毫愧疚同情。
她們來這里鬧事,抹黑自己的事還沒解決,如果不給她們點厲害看看,她們會以為她軟弱好欺,以后指不定還有多少這樣的事發(fā)生呢,一定要讓她們吃點虧長點記性才行。
“瑞王妃,難道你一點也不念及與娘家的親情,當了瑞王妃就要與娘家斷絕關系嗎?”就算她不放她們走,她也要讓大家知道安顏是個一得勢就翻臉不認人,就連生養(yǎng)她的娘家人都不給前面的打壓,讓大家知道她絕情冷血,這樣至少可以分散一些群眾的注意力。
既然無法壓下流言,那就只有制造出更大的流言來引人注目了,文藝國注重忠孝廉恥,而安顏如此對待娘家人,而且還是她這個長輩,這是大不孝的行為,又加上她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大家肯定會去注意她,而不是安靈夕出丑這種沒有違背人倫的小事。
“呵呵……”林淑華大義凜然的一番話把天乾逗樂了,忍不住嗤笑出聲。
一見天乾出聲林淑華就有不好的預感,雖然只是短短的交鋒,但這寥寥的數次口齒交鋒,她卻一次也沒在他的嘴上討到好處,這次她覺得也不例外,所以一聽他要說話,心中就有些不安了起來。
將林淑華的反應盡數看在眼里,天乾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懶洋洋的說道:“左相夫人當真要王妃念及和你們的親情?”
“我這也是為了瑞王妃的名聲好,文藝國素來注重孝道,瑞王妃一得勢就欺壓陷害娘家人,傳出去不僅對她名聲有損,別人還會以為瑞王爺嬌寵這樣不孝之人,人品也會有問題,對王爺的聲譽也有影響。”林淑華說得小心翼翼,每一句話都仔細斟酌了一番才出口,話語中盡顯自己的深明大義,完全沒有流露出絲毫為自己打算的跡象。
略有些得意的看向天乾,這下看他還能怎么說。
天乾認真的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看向林淑華,震驚的說道:“這種時候左相夫人還在為王妃和王爺的名聲考慮,此等心胸當真讓我自嘆不如啊!”
雖覺得天乾的恭維有些太過怪異,但林淑華仔細回味了很多遍自己方才那番話,覺得沒有那一句有問題,便當他是給自己找臺階下。
“可是……文藝國雖注重孝道,但并不推薦盲孝,萬事皆以仁義為前提,我手上有一些東西,上面記載著一些王妃在左相府時你們給王妃的所謂‘親情’關照,不妨請在場的百姓們幫忙看看,其中可體現(xiàn)出‘仁’所為何了嗎?”天乾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張紙,然后利落的折成一個簡易的紙飛機,直接飛入人群。
人群中有識字的立刻大聲把上面的內容念出來,其余人全都自主的安靜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才念出幾句,所有人皆是變了臉色,群眾們滿臉震驚,林淑華安靈夕則臉色慘白,驚恐的睜大雙眼。
那張紙不是別的紙,正是從南疆圣女的機關盒中取出的關于安顏身份的調查的信件中的其中一張,上面全寫著安顏在左相府時所受林淑華和安靈夕的殘害。
安顏略有些不悅的皺眉瞪了一眼天乾,他居然把這種事張揚開來,想以悲慘經歷來博同情嗎?她從來不認為同情有用,就算別人誤會又如何?她該做的還是會做。
“嘿嘿,反正師姐不在乎,厭惡和同情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天乾悻悻的摸摸鼻子,他當然知道安顏不屑于這樣做,所以才沒有和她商量,他也知道安顏不在乎流言,但是她是要在這邊長時間生存的,好名聲總比壞名聲要好。
古代不像現(xiàn)代,現(xiàn)代你再十惡不赦普通人也不會管,但古代不同,動不動就有一些有正義感沒分辨力的人拿雞蛋爛菜葉丟你,當著面謾罵指責的都有,所以除非不出門,否則還是把名聲控制在對自己有利的范圍的好。
安顏不語,現(xiàn)在丟都丟出去了,她再責怪也于事無補,正如天乾所說,那些人厭惡她還是同情她對她都沒有多大實際上的影響。
“假的,上面寫的都是假的,肯定是她寫出來誣蔑我們的,我們沒做過,大家不要相信他們啊……”林淑華慌亂的尖叫打破寧靜,阻止那人繼續(xù)念下去。
雖然有很多林淑華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她和安靈夕在府上的確沒少打罵安顏,所以卻也相信那些不是胡編亂造的,但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讓大家相信,這些事如果被認為是真的傳開了,那她和安靈夕的名聲可算是全都毀了,安靈夕的下半輩子也都毀了,有人會娶一個出了丑的女人,但卻沒人會娶一個心腸惡毒的女人。
若說安靈夕失禁的意外斷送了她嫁入有名望人家的路,那么如果坐實了惡毒的稱號,那幾乎斷送了所有的道路,就是一般的農戶人家,也不會娶一個小小年紀就欺打姐姐的女人,這種女人娶回去豈不是受罪嗎?
“娘……”安靈夕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驚慌失措的抱著林淑華,紙上的內容每讀出來一句,她的心就涼上半截,她本還抱著即使解除婚約太子也會娶她的希望,但如果這些都被證實,她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越想越心慌,安靈夕也跟著發(fā)出尖利的聲音大叫:“我沒有做過那些事,一定是安顏自己胡編亂造寫出來陷害我和我娘,大家不要被她騙了啊!她嫉妒我得到太子的垂愛,嫉妒太子對我好,所以想要毀了我!”
雖然只是為了辯解,但安靈夕心里卻是真的認為那些是安顏寫的,否者除了她自己,誰還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安靈夕狠狠的咬著牙,現(xiàn)在越來越痛恨當初沒把安顏整死,留下一個這么大的隱患,以前很多次她都是把安顏往死里整的,可那賤人命大得很,就是死不了!
如果給她一個從來的機會,她一定不會想那么多花招看她慘叫掙扎,她一定會直接拿刀把她捅死永絕后患!
安顏和太子的事一直是墨千瑞的心頭病,安靈夕還兩次三番的提起,更是讓他怒不可遏,身上的冷氣又開始肆無憚忌的釋放,雙手用力拽緊,拳頭不由自主的聚氣,打算直接一拳打死那個女人。
安顏默默扶額,在墨千瑞身邊的壓力真不小,起初離他很近的幾個人已經默默的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了,她坐著不方便動,否則她也不愿離他這么近。
猶豫了一下,安顏伸手握住墨千瑞的手,緊握的拳頭瞬間放松下來,還能感受到他的手僵了一下,墨千瑞訝異的低頭看向安顏,她一向不喜歡與他多做接觸,更別提主動碰他了,現(xiàn)在卻……
清冷的目光迎上他恍若星辰的眼眸,片刻便收回視線,有些不自在的小聲喃喃道:“我對太子沒有情。”所以不會嫉妒。
說完立刻想收回手,但卻被墨千瑞迅速的反握住,縈繞在他周身的危險氣息也在瞬間蕩然無存,看他輕揚的眉毛就能看出他心情很不錯。
以前安顏從來不會和他解釋,現(xiàn)在她卻主動解釋,雖然只是簡短的說明,嚴格意義上稱不上解釋,但她能開口告訴他已經很不錯了,這說明她不想讓自己誤會,只有對自己在意的人才怕對方誤會,所以……安顏對他也并非無動于衷!
“對呀,這紙是王妃身邊的人丟出來的,上面的內容又是寫別人對不起王妃的事,有可能是假的……”
“就是,如果上面這些都是真的,王妃早就被折磨死了。”
人群中很快發(fā)出質疑聲,幾歲的小姑娘數次冬天被推入水中居然沒被淹死也沒被病死還學會了游泳,被抽二十幾鞭居然也沒死,身上綁著骨頭被三只惡狗追居然也沒死,每一條別說是一個小女孩了,就是大人也不一定相安無事啊,所以真實性有點小!
安靈夕暗中得意,安顏不僅命好,而且還命大,但也因為她的命大讓很多真實的時間變得不可信。
天乾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有質疑是好事,他就怕這些人不長腦子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
手舉到頭頂拍了幾下,清脆的巴掌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天乾眼神幽深的看了一眼安靈夕和林淑華,詫笑著緩緩開口:“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