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脈相連
魔皇見天之佛背對自己而站,隨即腳步輕輕移動,向山洞口的方位邁去,直到自己離山洞口比天之佛距山洞口近后,才停下腳步,小小的兩只胳膊往胸前一交叉,神色嚴(yán)肅地盯著山洞口的一切動靜。
娘你就專心致志地繼續(xù)害羞吧,我給你守著洞口,要是誰敢進(jìn)洞來打你,我就把它們一個個打成包子讓娘當(dāng)墊子坐!
他每次害羞都要好半晌才能恢復(fù)過來,天佛娘也應(yīng)該和自己一樣。
天之佛心頭狼狽還未散去,卻突然見魔皇錯過自己向山洞外走去,下意識出聲便要阻止,卻不想他自己停下了腳步,聲音頓時咽了回去。
只是魔皇的模樣倒叫她有些不解,隨即問道:“質(zhì)辛!你站在那里作何?”
魔皇頭不回,眼不動,警惕地盯著洞口,說道:“我要保護(hù)娘!不讓壞人進(jìn)來傷害娘!”
天之佛怔了一怔,雖有些哭笑不得,心頭卻是莫名的涌起一股酸澀和濃濃的暖意,原來她也希望有人能相信自己,能毫無條件地站在自己一方,不必保護(hù),不必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問緣由地與她共進(jìn)退。
以為這是奢望,沒料到墻倒眾人推的此時,竟是這么一個意想不到的孩子給了自己最想要的。
縱使自己只是他錯認(rèn)的娘!
想到這兒,天之佛眉心不由一蹙,怔怔地凝視著魔皇。
這個孩子!他的執(zhí)念,他的渴望……世間母子親情竟會有這般力量嗎?
“質(zhì)辛,你如實回答吾,若是你有朝一日找到了你娘,而你娘卻是殺人無數(shù),遭天下人唾罵,你當(dāng)如何?”
魔皇聞言這才確信天之佛是恢復(fù)正常了,隨即放心的轉(zhuǎn)身,抬起澄澈明亮的雙眸看向她,不假思索道:“娘就是娘啊,殺不殺人,被不被人罵,都是娘!你的話好復(fù)雜,娘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么關(guān)系。”
說到這兒,魔皇腦海中突然閃過他尋娘路上的“偽佛”“敗類”的責(zé)罵聲,凝視天之佛疲憊面容的眸光,突然變得憤怒:“誰要是罵了我娘,我就一個個去罵他娘!”
童言稚語,不足一哂,卻突然聽得天之佛心頭莫名顫動,竟對質(zhì)辛的母親有股說不出的羨慕,不知質(zhì)辛的母親是何人。
“那我再問你,若是你娘被人所殺,你可會痛苦?”魔皇似是想到了眼前的天之佛倒地的那一刻,眸中頓時涌起眼淚,咬唇點點頭。
天之佛見他流淚,不覺移步走近,抬手擦去了他眼角的淚水,凝視著魔皇的雙眸,循循善誘道:“你娘殺了別人的娘,別人也會痛苦,質(zhì)辛,你可明白?”
魔皇見天之佛這么溫柔地對自己說話,心頓時軟得都快化了,明白了她的用意,隨即點點頭。
“你娘做錯了事情,會因此而受到懲罰,受盡天下人恥笑,那你可還要認(rèn)她做娘?”
魔皇以為天之佛是暗指她自己,心頭一急,頓時抬起兩只肉呼呼軟綿綿的小手,將天之佛的手緊緊抱在懷里,急切道:“認(rèn)啊,娘就是娘!娘做錯事了,質(zhì)辛陪娘一起改正;娘,你別怕,誰要是懲罰你,質(zhì)辛替你接受懲罰,誰要笑話娘,就讓他們笑話質(zhì)辛好了。”
天之佛聞言眼中不知為何不受自己控制地突然一澀,眼角竟然泛出晶瑩,隨即轉(zhuǎn)眸望向他處,而魔皇手上柔柔暖暖的觸感卻仿佛穿透了肌膚源源不斷地滲進(jìn)她的血脈之中。
天之佛手不覺一動,將魔皇的兩只小手緊緊包進(jìn)了掌心。
你娘將你帶至人世是她之幸!吾非你娘,卻被你誤認(rèn)為娘,亦算是你我二人之緣,我便送你一程,助你尋到你娘!
魔皇見天之佛落淚,想要用手像天之厲和方才天之佛那般去擦掉她的淚水,只是雙手卻被天之佛握在手心,他也不舍得放開,他的身高正好與蹲下身的天之佛一般,隨即貼近天之佛的身子,踮起腳尖,輕輕用紅潤柔軟的小嘴唇親上了天之佛的眼角。
天之佛眼角被親,募然轉(zhuǎn)眸,恍惚怔然地望著魔皇。
怎么會?這種感覺怎會如此熟悉?
天之佛腦海中突然急速閃過彷如真實存在過的一幕,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嬰兒,透著濃濃的不舍親向了她的眼角。
魔皇見她發(fā)怔,不由喚道:“天佛娘!你怎么了?”
天之佛回神緩緩搖搖頭。
隨后再去回想,腦中卻什么都沒有,方才的那一幕竟仿若夢境,未留下片縷痕跡。
罷了,定然是幻覺!自己如今心神不寧,功體有恙,最是萬邪修練入侵之好時機,莫名其妙不存在的幻覺定是如此所致!
不如先詢問質(zhì)辛有關(guān)他的詳細(xì)情況。
“你家在何處?你爹又在何處?”
魔皇猛得一怔后頓時心頭暗喜,天之厲老爹可真厲害,娘居然真的問了。
“異誕之脈!離這里很遠(yuǎn)很遠(yuǎn)。我爹當(dāng)然在家了。”
天之佛聽了,眉心一蹙,看著魔皇道:“你爹不知你離家?”
魔皇點點頭,煞有其事的看著天之佛撇撇嘴郁悶道:“爹不讓我尋娘,可是我想娘,我就自己偷跑出來了!”
爹,你可最好這幾天都不要出現(xiàn),要不然娘就知道我說謊了。
天之佛微怔,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質(zhì)問道:“你娘失蹤,你爹理該自己去尋,卻為何不尋?”
魔皇登時愣在了當(dāng)場,微微垂眸,絞著手指頭,這可怎么編呢?
好吧,看在老爹你對我不錯的份兒上,我就讓娘對你有個好印象吧。
“爹不是不尋,是不能尋。娘功力高強,拋下爹離開那一日,將爹封印許久,爹急怒攻心一夜白頭,好不容易解除封印,雙腳卻因為封印時長,而不能行走,即使如此,爹依然費勁心力跑遍千山萬水去尋娘,可惜根本沒有娘的蹤跡。”
天之佛斂眉靜靜聽著。
魔皇看著天之佛,喘了口氣繼續(xù)道:“爹身體本就沒有完全康復(fù),再加上尋娘不見,悲傷之下,抑郁成疾,忽然昏迷失去意識,重病不起,還是叔叔們將他們的功力輸予爹,才保住了爹的元氣不損。”
“直到那天,武林中突然傳出娘出現(xiàn)的消息,叔叔們把消息告訴了爹,爹才重新振作,腿竟然也能走動了,只是身體卻虛弱的厲害,每日見爹著急費盡心思練功恢復(fù)身體,再加上我也想早日見到娘,便跟爹說了要去尋娘,爹說現(xiàn)今武林危機重重,怕我危險,百般不讓……”
天之佛眸中不贊同閃過,募得接過話道:“所以你就離家出走!”
魔皇無辜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點點頭。
天之佛凝視魔皇眼中的那抹堅定,心底不覺輕嘆,繼續(xù)問道:“你娘為何要離家,還封印你爹?”
魔皇看著天之佛認(rèn)真的神色,直犯嘀咕,神色間不由有些猶豫。
娘啊!你干嘛要問這么清楚呢!反正你也忘了。
這事說出來老爹的面子里子就都沒了!
算了,老爹不是我不幫你,誰讓你本來就做錯了事!而且為了你的媳婦兒回家,你就犧牲一下吧。
魔皇神秘兮兮地看向天之佛小聲道:“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天之佛點點頭算是承諾。
“其實這也是我偷聽劫塵姑姑說的,爹當(dāng)時沒經(jīng)過娘同意就讓娘懷上了我,所以娘一怒之下就把爹封印了,然后懷著我便憤然離開!”
天之佛聞言一震,挑眉道:“你那時還未出生?”
魔皇無奈地嘆息一聲,溜圓的黑眸盯著天之佛詢問的眸光:“是啊!我多么無辜!又不是我的錯。”
天之佛突然閃過一抹莫名的苦澀,眸中竟多了絲溫情,凝視著魔皇輕聲道:“那你如何卻與你娘分離,而與你爹待在了一起?”
魔皇聞言,身子一僵,雙眸頓時黯淡無光,過往記憶突然襲來。
那天娘給自己洗了個最喜愛的熱水澡,他胡亂撲騰把娘親弄了滿身水。
娘氣急狠狠落掌卻是輕柔地拍在了他的小屁股上,他臉一皺,逗得娘笑了笑,隨即便見娘掌心催動金色的暖流拭去了他身上的水珠。然后又滿臉溫柔地給他包好了親手縫制的襁褓,邊包邊柔聲喚著:“質(zhì)辛!質(zhì)辛!”
每一日娘都這樣精心呵護(hù)自己,可是沉浸在快樂中的他卻忽視了娘那日的異樣。
娘雖在笑,笑中卻滲透著刻入骨髓的痛楚。
這竟然是他與娘親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
魔皇質(zhì)辛想著想著,本還溫暖的山洞之中,只覺絲絲寒氣不斷地竄入身體,瞬間聚在胸前,心臟猛得一陣緊縮,千年極寒冷意瞬間席卷四肢百骸,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
天之佛見他募然異樣,分明是受寒之兆,心頭一震,掌心急忙用功,將自己功體之力化作熱力通過掌心灌輸進(jìn)魔皇體內(nèi)。
渾然泛著金色光芒的溫暖氣韻瞬間化作光球,將天之佛和魔皇包容在其中,二人掌心相接處源源不斷的暖流從天之佛體內(nèi)流向魔皇。
輸功片刻,天之佛本以為魔皇會無事,?定睛一看,魔皇本還明亮的雙眸卻是瞬間失去了神彩。
心神募得一亂,顧不得其他,天之佛募然提掌,再催功體,流如魔皇體內(nèi)的暖意越多,魔皇身子卻更加冰凍刺骨。
掌心越來越低的溫度警示天之佛魔皇命危。
魔皇的臉色已成了瀕死之人才會有的青白,冰冷的淚水從他緊闔的眼角猛得溢出,嘴唇顫抖著死在訴說什么。
天之佛心口猛得一縮,只覺萬箭穿心的痛楚奔涌襲來。
怎會如此,自己的佛體之力本是最純最暖之氣,本應(yīng)化解萬物冰凍,可輸進(jìn)魔皇體內(nèi)竟然加速了他身體的冷寒侵襲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