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有心人,待到蠟燭燃盡的前一刻,她終于找到了藏在里面的玄機。
伴隨著她激動的聲音,豆大的燈芯驟然滅掉,帳篷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寇云煙摸索著拿起了火折子,正要點亮?xí)r,卻被旁邊的賊手一把奪過。
“把火折子還給我!”
寇云煙壓低嗓子,冷喝道。
燕無聲將她攔腰抱起,也不管她的亂踢亂捶,硬是將她抱到了軟榻上。
“就算是鐵人,也需要休息,你在這樣不眠不休,就算被你找到了解藥又如何?一旦你倒下了,你認為還有人能夠知道這解藥的用法嗎?”
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頗有威嚴。
寇云煙迅速停止了動作,乖乖的閉上了羽睫。
她的確很累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現(xiàn)在還不是她倒下的時刻。
對于她的聽話,燕無聲很是滿意,確定她真的熟睡后,這才露出了寵溺的微笑。
作為一個賊,他能在黑暗的地方來去無蹤,所以也能輕而易舉的在黑暗之中找到軟榻,并且快速地拉過軟和的錦被,小心翼翼地替她蓋上。
修長的手指忍不住撫上對方熟睡的輪廓,來回描繪著。
靜謐的空間傳來她甜膩的嚶嚀,讓他微微一顫,心虛地收回了手指放到鼻前。
指尖殘余的香氣縈繞鼻腔,讓人如癡如醉。
他一定是很久沒有聞到女人香了,所以才會對這個黃毛丫頭垂涎三尺。
等這件事情解決之后,他一定要找?guī)讉€活好的美女伺候舒坦為止。
英俊的臉上拉開了猥瑣的表情,若是寇云煙醒來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賞他一針,讓他可以心靜如水。
原本安靜的帳外突然變得嘈雜起來,燕無聲擰眉,一臉不爽
好不容易把這個操勞的鐵人哄睡了,現(xiàn)在又有人來打擾,實在是討厭得很。
他可不是朝廷中人,才不管朝廷的事情,要不是因為丫頭在此,他才不會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燕無聲沒好氣的竄出帳篷,迅速的抓住了其中一個士兵,將他帶到了僻靜一隅,這才松開了捂住對方嘴巴的手,冷聲詢問:“是敵兵來了,還是又有士兵中毒了?”
士兵這才回過神來,顫抖著嘴皮:“是欽差大臣來了。”
狗屁欽差大臣,什么時候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定是不安好心之輩。
“走,帶老子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膽子闖到這個虎狼之地。”
陰鷙的目光如同鷹隼尖銳駭然,只需要被盯上一眼,就足以讓人肝膽炸裂。
滴滴答答的聲音傳入耳畔,燕無聲嫌棄倒退幾步,抬袖捂住了鼻子:“你只要告訴我欽差大臣現(xiàn)在在哪里就可以了,至于你還是快點去換條褲子,免得在欽差大人的面前,丟了你們將軍的臉。”
得到了正確的方向之后,燕無聲丟給了士兵一個傲嬌的背影,行如風地來到了主帳篷前。
作為一個賊,耳力也是一項最重要的基本功,而他又不是一般二般的土賊,所以就算他不用靠近帳篷,也能把里面的動靜聽個一清二楚。
來往巡邏的士兵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人,沒有半點的懷疑,畢竟他和神醫(yī)是那么的熟稔,也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人。
倒是突然到來的那位欽差大臣,才是讓人頭疼的主,也不知道他又帶來了什么棘手的圣旨。
等聽到了一半,燕無聲終于明白為何這些士兵都蔫蔫的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毫無精神。
也對,軍營中集體中毒事件還沒有一個完全的了斷,現(xiàn)在欽差大臣又這般的咄咄逼人,竟然讓寇將軍在三日之內(nèi)退兵,這怎么可能。
先不說這懸殊的兵力,如今軍中人心惶惶,就算他從來沒有上過戰(zhàn)場,也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最好的作戰(zhàn)時機。
他一個賊都能明白的事情,寇振華作為大將軍,自然也明白這個淺懂的道理,這擺明就是再逼他。
寇振華抿著線條分明的唇,臉上隱隱浮現(xiàn)慍怒,放在桌案下的手用力攥緊,努力克制住殺人的欲望。
“竇大人,您雖然身為欽差,但也不能在毫無理據(jù)的情況下就隨意指責這幾位衷心的將軍、護尉、大人辦事不利,他們?yōu)榇笙臎_鋒陷陣,立下彪炳功勞,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都來自戰(zhàn)場,論功績,你一個小小的主事豈能與他們相比。”
相對于竇振華的激動,后者卻顯得平靜多了,他優(yōu)雅的端起一盞茶,慢慢嘬了一口。
“剛才是下官出言不遜,得罪了幾位大人,還請幾位海涵。”他突然放下茶盞,眉目冷厲,如同利箭一般射向竇振華,“下官對幾位將軍的能力沒有任何的質(zhì)疑,對幾位的功績更是打心底里佩服。下官只是奉命前來監(jiān)察,不料剛到軍營,就聽聞大批的士兵集體中毒事件,這戰(zhàn)事還沒有分出勝負,我方就已經(jīng)損失數(shù)十位忠良,這難道不是幾位大人處事不力所導(dǎo)致的嗎?”
鏗鏘有力的聲音落地之后,帳篷內(nèi)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寇振華更是面露愧疚的低下了頭,發(fā)生了這次軍營集體中毒事件,的確是他這個大將軍監(jiān)管不力。
“欽差大人說錯了,正所謂兵不厭詐,這次中毒事件,雖然使我方士兵有所折損,但是最起碼,讓我們找到了此戰(zhàn)的破綻。”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厚重的門簾外傳來,打破了長久的沉寂。
伴隨著大家或期待或詫異的目光,一只蔥白凝脂的手探了進來,優(yōu)雅的撩起了門簾,款款進入。
寇云煙有禮的朝幾位大人行了禮,旋即落落大方的站到了齊護尉的身后。
過了半晌,竇仁這才收回了驚詫的目光,眉目微鎖,頗有慍怒:“想不到寇將軍的營帳竟然如此的不安全,隨隨便便就可以闖入一個陌生人,怪不得軍營會發(fā)生如此嚴重的中毒事件了。”
面對刻薄的譏嘲,寇云煙氣淡神閑,眸中更是清澈無比,不見絲毫波瀾。
“大人,您說錯了,我并不是什么陌生人,在下是寇家軍的軍醫(yī),身為軍醫(yī),在下自然有權(quán)在將軍的營帳中自由出入。”素手伸入了衣襟中,從里面掏出了一塊用紅繩子系著的玉牌子,這塊牌子看似普通,但上面的紋路卻讓人一怔。
“你……你到底是何人?”竇仁驚恐站起,瞳孔放大,恍若見了鬼煞。
寇云煙淡定自若上前,按下了停駐在空中微顫的手指:“我不過是個普通的軍醫(yī)而已,不過這塊牌子卻很不普通,相信大人火眼金睛,一定知道這塊牌子的主人是誰吧。”
知道,當然知道!
怪不得寇將軍竟然不畏懼他這個欽差大臣,原來是背后有人。
也對,他和翁婿關(guān)系,老岳丈出了事情,他這個女婿又怎么會不出力呢。
不過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監(jiān)察不軌,要把藏在軍中的內(nèi)奸揪出來,就算沒有內(nèi)奸,也要制造個內(nèi)奸出來。
既然這是皇上的旨意,他這個小小的主事哪敢不從呢。
竇仁深吸口氣,等緩定紊亂的心神之后,這才走出了下一步棋。
“軍營中毒之事并非小事,事關(guān)軍心,還請將軍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才行,還得有勞這位軍醫(yī),定要研制出解藥,緩解眼前難關(guān)。”
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和那個人簡直像極了。
一想到那個惡心的人,寇云煙就覺得胃里難受,幸好她沒有吃晚膳,要不然的話,一定會統(tǒng)統(tǒng)吐到這個惡心欽差的身上。
干澀的唇角勉強微揚,在父親還沒有開口之前,寇云煙就搶先一步:“還請欽差放心,我一定會早日研制出解藥,緩解目前難關(guān),至于鞏固軍心,就得勞煩幾位將軍和大人了。”
見魚兒上鉤了,竇仁難以遮掩露出了詭詐的微笑:“只是這士兵們中毒也有些時日了,研制解藥雖然有些難度,但也總不能一直拖著,總得有個時限吧。”
“三天,若是三天之內(nèi),下官還沒有研制出解藥的話,就隨便大人處置。”
堅定扔下了諾言,寇云煙匆匆退出軍帳,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nèi)。
“何必呢?”燕無聲心疼的看著那張越發(fā)憔悴的臉,雙手攥緊,極力抑制住想要撫摸的沖動,“與那種人置氣,卻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這值得嗎?”
寇云煙有些疲憊的抬首,清亮的雙眸誠摯認真:“我之所以要立下軍令狀,并非與那等小人置氣,只是現(xiàn)在局勢亂了,若不爭分奪秒,及時挽救軍心和士兵的命,那這場仗,我們可就不戰(zhàn)而敗了。”
燕無聲靜默不語,既然她下了那么大的決心,自己心疼她,就要拿出點誠意來。
頎長的身子無聲的挪到案桌前,在她驚詫的目光下,彎腰研磨。
“傻瓜,不是說要爭分奪秒嗎?怎么還晃神浪費時間呢。”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畔流蕩,灼熱的氣息直沖耳后的敏感地帶。
寇云煙頓時覺得耳根發(fā)燙,心里仿佛有一根羽毛撓著,又癢又麻,卻又無法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