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發生了什麼,元惹歡已經無心再聽。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滿身罪孽,她恨過元沫兒,也曾經想過用蕭祁來報復元沫兒。
可當真正看到元沫兒崩潰歇斯底里的時候,她才發現,報復一個人得到的不一定是快感。
就像她現在,她不快樂,她腦子裡反覆都是元沫兒前幾年發了病在院子裡瘋狂裸奔的鏡頭。
要報復,她早可以了,那段視頻她多年來從來沒想過真正要拿出來威脅元沫兒過。
就像是剛纔,元沫兒愛蕭祁愛到塵埃,愛到卑微,愛到理智全無,她嘲笑她,卻也可憐他。
坐回牀上,她靜靜的看著對面牆壁上的牆紙花紋,忽然害怕有一天,自己成爲第二個元沫兒。
她不得不承認,她對蕭祁,是真的動了心的了。
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多少次的自嘲蕭祁不愛自己,其實都是因爲她愛他。
若然有一天愛讓人失去理智,她會到什麼程度,像元沫兒一樣歇斯底里?
不,她不會的,她知道,在理智崩潰之前,她會選擇黯然離開。
還有十多天了,蕭祁不會取消婚禮的,如果他會,他也就不會設計這場戲引元沫兒來,他是個殘忍的人,他足夠篤定元沫兒絕對不可能取消婚禮,所以,他在元沫兒愛他的那片汪洋裡,肆意馳騁。
開著的窗戶裡,一陣陣熱風吹來,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也是這麼熱,她被媽媽抱在懷中,她媽媽給她講她爸爸,其實,她想她媽媽會得抑鬱癥,或許也是因爲太愛。
“這裡,這裡也有。”
門外傳來了元沫兒嘶啞的聲音,元惹歡朝著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元沫兒的聲音已經平靜了下來,看來是開始拆攝像頭了。
蕭祁用一種近乎狠毒的方式報復了元沫兒的大膽妄爲。
而元沫兒在這一場愛情的監視中無疑丟的不僅僅是尊嚴而已。
至於她,誰知道她算個什麼,從頭到尾見不得光的小丑。
她摸過手機,百無聊賴,給鍾敏敏發了個微信。
“明天出來見個面如何,老地方。”
手機震動了一下,鍾敏敏的回覆,是一張哭臉。
“怎麼了?”
“別提了,我去酒吧打工的事情被我爸知道了,罰我禁閉呢,我現在整個房門口窗戶口都是監控,走不了。”
呵呵,看來監控這種東西,還真是廣泛應用。
她回了三個字過去:“同情你。”
“還好我爸沒沒收我手機,你最近怎麼了,人間蒸發了似的,給你發短信打電話你都不回不接,是不是回家了那家人也在監控你啊?”
惹歡看著屏幕上那幾個字,很想和鍾敏敏坦白自己的近況,可是她又害怕鍾敏敏鄙視她,她就是個小三,不要臉的小三兒。
這個詞,伴隨著她整個童年,所有的小夥伴都知道她媽媽是勾引了老闆的過氣電影明星,指著她的後背罵她是狐貍精的女兒。
這個詞,也伴隨了她整個少年,甄妮媽媽和元沫兒總是無時不刻的提醒著她你媽就是個三兒,一個賤人。
她原本以爲上了大學去到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她就可以重新開始,可是這個詞就像是魔杖一樣跟著她,現在,她自己成了三兒。
她是那麼痛恨這個詞,她也害怕自己最好的朋友用異樣的眼神看自己,所以,她再一次選擇了對鍾敏敏撒謊:“我沒事,就是懶唄,你和東少如何了?”
“別提了,我不稀罕他了,他又和那個女人好上了,我覺得自己賊賤,這次我真死心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說對吧。”
元惹歡倒是很佩服鍾敏敏的豁達:“對啊,天涯何處無芳草。”
“嘻嘻,可有人偏偏單戀一枝花。”
“誰?你不是說死心了嗎?”
“不是我,我說死心就死心,姐姐我拿得起放得下。我說的是韓翌晨,你知不知道你換了手機號,他問我要過好幾次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惹歡的手機號,是蕭祁非要她換的,原先的號碼已經停用,她只告訴了鍾敏敏一個。
她也想過韓翌晨可能會問鍾敏敏要她號碼,所以千叮嚀萬囑咐過千萬不能透露。
還好鍾敏敏夠義氣。
“謝謝你啊,但是我真的不想讓他再陷下去了,一點希望都不給他,他慢慢就會把我忘記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中邪了還是什麼,反正我是不管你,你幸福就好了。那個小子也不厚道,一面轟轟烈烈的訂了婚,一面還想著你,吃著鍋裡的想著碗裡的,他要讓你如何自處,我現在算是看透了,這些土豪一個個都不靠譜。”
“恩,你我都要幸福。”
惹歡打下這兩個字,就聽見外面門把鎖轉動的聲音,她臉上的笑容頓然凝固,緊張的坐起了身。
“蕭哥哥,你幹嘛關著客房的門啊,那我今天睡哪裡啊?”
元沫兒今天要在這裡過夜?
“你睡我房間。”
蕭祁的回答簡約。
少卿,腳步聲就遠去了,元惹歡卻沒有鬆一口氣,而是頹然的倒了回去。
他今天和元沫兒睡啊?
也是,他們早就訂了婚,在一起睡有什麼的。
元沫兒早就是他的女人了,她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元惹歡心境悲涼又自嘲,只能繼續和鍾敏敏聊天舒緩,鍾敏敏是一顆開心果,和她說話總能排遣所有的苦惱,元惹歡以此麻痹自己,希望這個夜,趕緊的過去,趕緊的。
從來沒有一個夜晚,如此煎熬。
他和她相擁而眠,就在隔壁,她甚至可以想象元沫兒躺在他臂彎中小鳥依人幸福的模樣。
如此自我煎熬著,漸漸夜深透,她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