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回了西山,魏五已經帶著葛仕揚備下了酒菜,這次看來是魏五這個老奸賊,把自己給賣了,老爺子這次來,八成是為了理教的事情。
酒桌上的葛仕揚,恐怕就是魏五的外援吧!自己這位洋師傅倒是適應大清,一身馬褂也穿出了氣勢,但是理教與洋教結合,這可不是楊猛想要的玩意兒。
“老三,無非夜已經深了,咱們四人就聊聊云南以后的事情?”
涉及到祖傳的理教,楊士勤也搖身一變,從甩手掌柜,變成了事必躬親的武侯。
“談談也好,無非是早晚的事兒!葛師傅,您見多識廣,說說咱們這云南還缺什么?”
云南百廢待興,缺的東西不少,而這理教立不立,必須要謹慎,自己的思路也不是很清晰,看看葛仕揚這個比利時人,能提出什么新鮮的建議。
“領主大人,您還缺一支先進的軍隊,冷兵器已經過時了,你的軍隊再不變革,恐怕就要落后于時代了。”
這老葛也是用了功,漢語的水平急速的提高,說出來的話,已經有那么一絲味道了。
“軍隊?這個是當務之急,自然不在話下!但是魏先生的觀點是,云南還缺少一個宗教!用于安定民心的宗教!”
魏五肯定在老爺子那里吹了歪風,軍隊的事情不急,先要把老爺子的熱忱打壓下去才好,對于理教單單一個觀音,就讓楊猛頭疼不已。
理教拜神的規矩少些,但終是個教派,倡導這個只怕以后麻煩。楊猛信天地鬼神不假,但這玩意虛無縹緲,讓他一個人信奉可以!但倡導萬民信奉,楊猛覺得這事兒有些不靠譜,將來的麻煩會很大。
“宗教?云南已經很落后了,難道魏先生想把云南帶回中世紀?歐洲的國家都已經進行了革命,天賦人權、三權分立,才是統治者應該倡導的,把權力交給宗教?只會影響民主的發展。”
葛仕揚也是一個革命者,是受過宗教迫害的傳教士,對于宗教他的心里還是有些抵觸的。
“天賦人權?三權分立?敢問葛師傅,何為人權?何為三權分立?”
葛仕揚說的盡是魏五沒聽過的,但這并不妨礙魏五了解他的觀點,這洋鬼子看來是反對自己的謀劃啊!
“人人生而平等,他們都從造物主那里被賦予了某些不可轉讓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力,這就是天賦人權。政府的行政、立法與司法職權范圍要分明,這就是三權分立。
歐洲國家強于東方的國家,根本就在這里,倡導宗教那就是落后的表現。”
作為一個外國革命者,這老葛顯然也是個論戰的高手,操著略顯生澀的漢語,就把矛頭對準了魏五。
“荒謬!滑稽!荒天下之大謬!滑天下之大稽!三綱五常國之根本,悖亂綱常國將不國、民將不民,似這等逆亂紀綱之言休要再提,不然性命難保!”
魏五雖說叛了大清,但沒有叛出儒教,葛仕揚的話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儒教,這下論戰可就升級了。
“呵呵!老魏、老葛,你們不要爭了,這事情簡單的很!老三,這理教你辦是不辦?”
楊士勤把手一揮,止住了兩人的論戰,嘴上的官司沒法打,這事兒的關隘,在老三那里,只有他點了頭,這理教才能在云南立足。
“辦!怎么不辦?但要改!大改而特改!改的面目全非!這事兒您老要是應了,我這里才能點頭。”
逼宮啊!老爺子倒是好心計,知道該打誰。但事情不是不能辦,怎么辦就要聽自己的。
“改?如何改法,你說來聽聽,能改的改,不能改一絲也不能改!”
理教源于羊祖,而羊祖是楊家先祖,如果把理教改的面目全非,就愧對祖宗了。
“不吸煙、不飲酒、不燒草香、不焚紙帛、不拜偶像、不吹打念唱、不書寫符咒、不養雞貓犬,這是羊祖八大戒條,除了禁煙其他的全改。至于其他的戒律,全都不要,我要打造一個新理教。
這事兒您老要是應了,您怎么說,我怎么辦!過不去的話,這事兒以后再商量!”
楊猛把想法一說,楊士勤就陷入了沉默,這事兒難辦啊!
“你先說說,這理教你要改成什么樣?目的何在呢?”
理教不是什么森嚴的組織,各地的教義不同,將來要整合的話也得改,問明白了老三的目的,自己也好做決斷。
“我是這么想的,葛師傅剛剛不是提到了政府嗎?這新理教就是政府,初期在民間是理教,時機到了搖身一變就是政府。
所以信仰神靈是不行的,打壓別的教派也是不行的,但信仰戒律倒是可行的,將來這戒律就是律法,不信這個也不行!”
有了老爺子在山上的開導,楊猛也準備大干一場了,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在前頭的。
“這樣啊!那就隨你,你這個根本就不是理教,害我空歡喜一場。行了,我老頭子的事情辦完了,你們仨聊吧!我回去了。”
還是老三有本,這事情做的好啊!走一步看百步,這些大事上自己不能拖后腿,還是走了干凈。
三人送走了楊士勤,又坐在了一起,剛剛兩句話的論戰,魏五怎么看葛仕揚怎么不順眼,葛仕揚也毫不相讓,桌上的氣氛,也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得了!您兩位也別在心里發狠,這么著吧!這新理教就交給你們兩人了,葛師傅熟悉政府的架構,這大架子您來做。魏先生呢!熟悉大清的現狀,細微之處您來潤色。
我的要求簡單,一是可以安民心;二是能夠兼并其他的教派,大家和氣相處,回漢之爭這樣的事情要避免;三是不受朝廷打壓,最好能讓朝廷幫著推行理教;四!這是重點,就是我跟老爺子說的那句,退是理教進是政府。
事情該如何辦理,您兩位商量著來,過程如何我不管,但你們得給我拿出個章程來。葛師傅最近就到宜良那邊吧!
到了宜良那邊,先別急著料理理教的事情,你們倆人先給我拿出幾套軍制來,韋駝子那邊的八千兵丁,也該擺弄一下了。”
理教的事情還不著急,現在最主要的是穩住大架子,軍隊就是穩住楊家最有力的武器,其他的東西,現在就擺弄還為時過早。
“三爺,這軍制是用于步卒還是馬軍,這些有分別嗎?”
與葛仕揚共事,魏五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這洋鬼子詆毀儒教,不是什么好東西。
“領主大人,您的理想是遠大的,陸軍和海軍都要納入進來,我會把歐洲最為先進的軍隊編制,寫出來的。”
好嘛!魏五那里說話頂人,老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讓這倆貨斗一斗也好。
“嗯!老魏你那邊是步卒、馬軍、火器營、水師,而老葛這邊是陸軍、海軍,這樣吧!就以步兵、炮兵、騎兵、水兵為四大編制,你們各自來上一份,再合著來上一份。
攜手共進才能走的更遠,別互相下絆子,那樣不好,我主要看你們兩人合作的成果。韋駝子那八千人,我會抽走三千,剩余的五千是你們這次編制的目標。
火槍、火炮、馬匹,我已經有了一部分,步、炮、騎三軍可以做了,至于水兵么……,這樣好了,最近我到宜良招募千八百的,你們找合適的人手,先給訓練一下。”
好嘛!楊老三倒是雞賊,拿自己和這洋鬼子當猴耍呢!不過洋鬼子能在庚子一戰中,連戰連捷,想來也是有些手段的,學學也是不錯。
見魏五的態度有所改變,葛仕揚也勉強的笑了笑,自己這位領主,為什么要重用這個頑固的保皇黨呢?
見魏葛二人玩起了斗雞,楊猛喝了杯酒就離開了,明日還要去韋駝子的營地選兵呢!做事有了目標,楊猛的干勁也足了不少。
第二天帶著魏葛二人回了宜良,楊猛留下兩人,自己一頭就扎進了韋駝子的營地。
“爺!您可來了,當初您說一個半月來驗貨,我這都等了三個一個半月了,讓丁管家傳信,只說您在滇西忙活,韋駝子這雙老眼都快看漏了。”
隔著營地老遠呢!韋駝子就顛顛的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接過馬韁繩,急切切的帶著楊猛,就往營地走去。
“這明暗哨做的不錯,多少里地就知道老子來了?你說你也是,舞刀玩馬的漢子,能讓那幾個斗大的字難住,還望漏了!你怎么沒望瞎了?”
韋駝子做的不錯,練兵之余沒失了警惕,只是這不識字是個大毛病啊!
“嘿嘿!四十里!爺不是說要謹慎嗎?咱自從操練開始,就沒忘了下暗子兒。
讀書識字?爺,您還是饒了我吧!我這娃娃都快生了,讀書識字又換不來銀子,誰去費那勁!”
聽到三爺夸贊,韋駝子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一口大黃牙不住的上下對碰著。
“混賬!你他媽不是刀手了!是帶著幾千人的統領,自己的名字也不認得,還他媽有理了!一天十個字,一個月的時間,你把訓練的情況,寫個條子給老子遞上來,弄不好老子撤了你個王八蛋!”
楊猛抽了韋駝子一鞭子,坐下的河曲馬,也是靈動的給了他一下。韋駝子打了個趔趄,竄到了路邊,一張丑臉頓時苦了下來。
“爺!您行行好,這字啊!他認得我,我不認得他,一個月讓老韋給您寫條子,這可難為死人了!”
“嘿!看來我這鞭子是抽的輕了,你韋駝子膽子肥了,還敢還嘴,討價還價不是?一天二十個字,書院那里這幾天有批先生過來,一個月的時間,帶著你的人識字,到時候我讓人來檢查。
學不好,或是你手下的崽子打了先生,老子扒了你這一身黑皮!”
“爺!爺!十個,就十個!老韋認下了!二十個可要了命了,咱練了這么長時間的兵,總有些苦勞的,到時候老韋學的不好,讓底下的崽子們笑話了,還怎么帶兵?”
一聽二十個,韋駝子的臉立馬塌了,就差吐著舌頭哀求了。
“成吧!看看你的兵,練得好,這事兒可以商量,練得不好,嘿嘿……”
兩人一路閑談著進了軍營,韋駝子練兵還算差強人意,八千多人經過四個多月的操練,與之前有了很大的區別。
一個個的臉膛黑了不少,眉宇之間也多了幾份悍氣,大多數人的身材也有了變化,這四個月得長了二三十斤吧!
“嗯!湊活!準了你的要求。今天不干別的了,選兵!選出訓練最好的三千人,我要把他們派去滇西練兵。
你手下精于練兵的人手,有多少給我派多少,選出來之后,一百人一隊分上正副隊長,下去給我練兵,你怎么操練他們的,讓他們怎么操練滇西的人手。
下去練兵的時候,不順服直接宰掉,要立威!要讓滇西的人手,除了楊家,天皇老子也不認!給你三天的時間,再操練一下這三千人,三天之后拔營去滇西。”
楊猛的命令一下,韋駝子差點沒哭了,這八千人沒白沒黑的訓了四個多月,這一下就割走小半,讓人心疼啊!
“瞅你那熊樣!不就三千人馬嗎?滇西那邊練好了,就跟今天一樣,選出最為精銳的,還是歸你統轄。”
“真的?爺您可得說準了,要是真這樣,我就一天學二十個字。”
“好!就這么著了!剩下那五千人,最近也要編制了,你提前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