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一句談正事兒,更是一記大嘴巴子,搧的魏五三人好不尷尬,原來剛剛一番高談闊論,在楊三爺的眼里不過是些閑雜瑣碎的事情而已!
“俗話說得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南疆開戰,糧草是個大難題!
咱們誰也不能預測戰爭的規模,具體打成什么樣子,還要邊打邊看!
幾千幾萬人持續幾個月的戰爭,以滇西的實力,還是可以勉強支撐的,但是,一旦戰爭規模不斷擴大,而且延綿無期的話,單以滇西一地,供養南疆的兵卒,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要想保證大軍在前線的供給,修路是第一要務!”
對于南疆戰事,楊猛也是前所未有的重視,以前無論是平滇西還是平川西,戰前都不會談及修路的問題,這個話頭一起,在座的眾人,臉上也表情也凝重了起來。
“三爺,不是試探嗎?”
內部未穩,邊疆開戰,對楊家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對于戰爭的規模,魏五雖說沒什么認知,但楊猛話里的意思,他卻聽得明白。
捅了南疆的馬蜂窩,并不是像楊猛說的那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楊家可以利用大清的屬國,難道洋鬼子就不能這么做?一旦局勢翻轉,那問題可就大了。
雖說南疆山巒縱橫,但絕不是什么天塹,一旦戰事在南疆綿延,對楊家的危害也是致命的。
“是試探不錯!但試探的結果,并不是咱們可以預料的,你們別忘了云煙,這東西可是個是非的源頭。
一旦試探之戰,咱們敗了,弄不好英法兩國,就會大舉進兵,開戰可不是什么小事兒,之前要做好最壞的應對之策!”
南疆異動,根源在那里楊猛清楚的很,除了想進軍大清之外,云煙絕對是英法兩大列強的覬覦的東西,這玩意兒絕對是個掠奪的利器,從名字到來路,楊猛可不信列強不知道云煙的原產地。
幾百人的探險隊,是為什么來的,誰在背后支持他們,不用情報,楊猛就能摸個大概。
這兩年云煙的產量越來越大,這段時間,足夠各國列強認知云煙了,一個即將沒落的帝國,握著這么一個斂財的利器,絕對是懷璧其罪啊!
大清雖然頹廢了,但虎死威猶在,列強并不是沒吃過大清的虧,英法確實沒吃過,但北方的峨羅斯卻吃過大清的血虧,尼布楚,就是峨羅斯的傷心地。
一百多年前的一戰,其余威綿延至今,已經走到了盡頭,庚子一戰就是英吉利的試探之舉,大清軍事廢弛,是個不爭的事實,但幾十萬的常備兵員,依舊是英法忌憚的存在。
從長江航道直插云南,英法還沒這個膽氣,但背靠印度的英吉利,卻絕對有信心在大清的西南開戰,至于法攔西,楊猛自始至終,也沒把他看成是一個能上的了臺面的物件。
這次去滇西,對于法攔西楊猛只想甩他一個耳光,最重要的敵人卻是,在美塞駐兵千余人的英吉利!
試探一下英軍的戰力,對楊猛來說也是個極度危險的事情,但富貴險中求,云南的新軍需要實戰,云南的擴張也需要實戰,等不是辦法,大清如今還將亂未亂,內戰更不是好的選擇,對盤踞在滇南、藏南的英吉利下手,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打服了英吉利,云南才有機會引進更多的東西,盤踞在印度洋的日不落帝國,絕對有實力從海上封鎖大清,而與云南關系密切的米利堅,現在與歐洲列強相比,還差了不少,現在的米利堅也只能算是歐洲列強的一個原材料產地。
歐米的地位現在可不是平起平坐,全面打開歐洲海路,對云南的意義重大,在海上,云南沒有一絲的優勢可言,為了讓英吉利人坐到自己的對面,楊猛只能從陸地上下手了。
展現云南的戰爭實力與潛力,就是楊猛要做的事情,讓歐美列強只敢覬覦云煙,不敢下手,才是楊猛的最終目的,至于說驅逐誰?打敗誰?現在的云南并沒有那份信心!
但是,變成他們的心腹大患,楊猛還是有這個本事的,只要列強投鼠忌器,自己就能打開通往歐洲的海路,從安南的海防港開始,只要打開了這扇門戶,云南又能迎來一個大發展的時代。
“勝敗難料,三爺還是要謹慎行事啊!”
兵國之大事、國之兇事也!開戰,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可結果難料啊!魏五按著楊猛的意思,大體的估算了一下戰爭的規模,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雖說楊家兵員充足,但大規模戰爭的耗費,對楊家來說,也是副極重的擔子。
在場的幾個人,也就魏五有這樣的眼光與前瞻性,魏五雖老但眼力界還在,高層的目光就是鎖定大局,南疆開戰,影響的不是滇西一地,而是楊家的大局。
稍有不慎,引起朝廷的注意,兩面皆敵的話,云南的敗亡,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得不為!人家都摸到咱們家門口了,不止是咱們想試探列強,列強也在試探咱們啊!
咱們默不作聲,他們便會肆無忌憚,與其在國內開戰,不如將戰火引到國外!”
試探,也從來不是單方面的,英吉利的一千五百軍隊,和幾百人的探險隊,何嘗不是對大清朝廷,對云煙原產地的試探?
法攔西的人數雖說不多,但也是試探!一旦云南露怯,一旦大清露怯,洶洶的戰艦將席卷南疆各屬國的沿海,憑那幾個屬國的戰斗力,國破家亡,只是眨眼之間事情。
等這兩國在東南半島,建立了穩定的前沿陣地,再要動作,就有些晚了!
“可是朝廷也不得不防啊!內患重于外患,咱們的實力太強,對朝廷來說可是個比列強更大的威脅,兩面對敵,咱們毫無勝算可言!”
大清朝廷還是一座高山,越不過去,開戰對楊家來說有害無益,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難題。
“養匪以自重!我并不打算使用滇西的綠營三鎮,而是要另組一軍,名曰藍旗軍,直赴美塞對英法作戰,而咱們要做的就是在國門之畔,看一看這場大戲!
英法列強自然知道,這支藍旗軍是誰的人,至于朝廷,讓他們看只怕也是個睜眼瞎!美塞在國外,朝廷有本事他顧嗎?”
滿清朝廷就如楊猛之前說的一樣,順著他對云南的發展有利,但有些時候,他也是云南發展的阻礙,現在的朝廷,對云南來說,還是利大于弊的,一旦到了弊大于利的那一天,就是楊猛抹除滿清的時候。
“三爺高見,魏五不及!
以藍旗軍的名號,對外作戰,勝了是咱們的,敗了是大清的,一旦英法不敵,必然會向朝廷施壓,到時候,您這位鶴立鎮兼署普洱鎮的總兵,就有了用武之地,以朝廷的名義懾服四大藩屬,內有藩屬之兵,外有藍旗軍和滇西三鎮的綠營兵,想在南疆站住腳,就變得艱難無比了!
還有一點,三爺先平滇西,后平朵康,這次又揚威與海外,那朝廷的武將之中,堪比三爺的就少之又少了,一旦朝廷有變,三爺絕對是平亂的先鋒。
以無上武功出滇,那咱們強占地盤也就有了由頭,借平亂之際,要挾朝廷蠶食朝廷,大事可期啊!
御外晦、定藩邦、搶軍功、謀大局,一石四鳥之計端的是高明無比!”
楊猛的策略,經魏五這么一分析,不止是在座的諸人,就是楊猛自己也思路明了了,有些東西,大致是這個樣子,至于再深的考量,楊猛也有些稀里糊涂。
經魏五這么一分析,楊猛都有些佩服自己了,這腦子,絕對是頂呱呱的!
但這是戰略籌備會議,可不是什么拍馬屁大會,具體的東西,還是要安排一下的,修路,絕對是重中之重。
“好了!計策就說道這里,泰辰,對于修路,你有什么看法?”
有些時候,戰略層面的東西,只是擺設而已,真正起決定作用的,卻是最基礎的玩意兒,修路,說的簡單,但是這個東西,卻是難住了十幾個朝代的帝王,云南路險,這是個不爭的事實,怎么解決,對楊家來說,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以滇西為起點,逐步向滇東擴展,遇山開路遇水搭橋,三爺之前所說的土藥爆破法和鐵索橋,就能派上用場了!”
丁泰辰這個說法不錯,但對楊猛來說還是太慢,開山鋪橋,動輒數月幾年,等路修好了,仗也打完了,萬一敗了,這不是巴巴的開門迎狗嗎?
“不成!這個法子雖說穩妥,但時間太久,再想!”
有些事,楊猛也不能老是提點手下,那樣一來,自己的事情就多了去了,累死也干不完,讓他們有個思路之后,自己再點撥一下,這樣的效果最好。
“那就兩路并舉,滇西一路,滇東一路,各自掘進,到時候在中途會師如何?”
一路走和兩路走,里面的東西多了去了,兵分兩路,可不止是成本增加這么簡單,大批量的調集壯丁,對云南的其他事務的影響,也是巨大的,一句兩頭并舉,丁泰辰也是承擔著莫大的壓力的。
“還是不成,遍地開花如何?一路自鹽津開始,一路自富水開始,將兩條路與長江珠江兩大水域連接起來。
勘測可以慢慢進行,先開必經之路,一邊修建必經之路,一邊勘測最短的路線。
各地田莊、武莊出勞力壯丁,咱們家出物資與銀錢,老爺子那邊再與林老虎商議一下,咱們做事兒,朝廷那邊也該意思意思的,給老爺子一個云南巡撫的職司,應該不為過吧?”
好嘛!一聽這話,魏五和老爺子楊士勤都樂了,為自家做事兒,還讓朝廷出錢出力,老三算是把事情算計到了骨子里。
“油滑!我這邊沒問題!”
楊士勤點了頭,魏五卻跑出來,拉后腿了。
“三爺,這一省巡撫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流官制,就是一個大問題,老爺子做了云南巡撫,下一任可不能在云南做官了。”
這就是滿臣與漢員的區別,一個滿官,在總督巡撫的位子上一坐十年二十年,有的甚至坐到死,而漢員能做三五年就頂天了。
“管那些做什么,先把官帽子搶到手再說,坐上去就不下來,朝廷又能如何?將老爺子撤職?那滇銅還要不要了?
朝廷撤了老爺子,咱們就停了云貴川三省的銅鹽,看他有沒有那個膽子?”
楊猛說這個就是要挾了,一旦楊士勤坐上了云南巡撫的位子,想下來,就不是朝廷的事情了,而是楊家自己的事情。
“此事可行,讓穆彰阿使把力氣,這云南的官位,未嘗不能是世襲的。”
挾滇銅以自重,滇銅復起一開,朝廷對云南的威懾,就小了很多,而謀圖地位的朝臣們,就是楊士勤上位的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