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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悠悠白云,青山之上。遙聞云霄之中鶴音陣陣,龍吟隆隆,卻不知身在何方,欲歸何處。良久,卻見一丈許長的魚尾從云中隱隱而出,轉(zhuǎn)眼間,又消失在了云霧之中。再細(xì)細(xì)觀之,猛的卻見一物從云中伸出:駝頭鹿角,鷹爪蛇身,一聲長嘯,萬獸臣服。

“龍!!!!!”片刻之后,山谷中一聲尖叫響過,似驚似喜,而后卻再也無從考據(jù)。這之后,世人方知青云山中真的有龍存在。

龍吟昂昂,拖動著巨大的身體上下翻飛。正所謂風(fēng)從虎云從龍,剛剛還晴朗燥熱的天,眨眼間就變得陰沉可怖。早起的農(nóng)民們憂心忡忡的望著陰沉的天,一顆心早隨著云朵飛向了遠(yuǎn)處的麥田。如今可是秋收的時候,要是這場雨下下來,這一年的辛勞努力不就……

憂慮隨著云朵的堆積漸漸增多,到最后化作了一片哀嚎。祈求的,跪在地上磕頭的,一時間禱告之聲不絕于耳。陣陣哀求直沖云霄,有些年老的村民索性雙膝跪地,念叨著三清道尊的尊號,一雙早已哭干了昏花老眼中,晶瑩不斷,所求的,只為云過天晴,豐收有望。

云開霧散,像是遠(yuǎn)在三十三重天外的圣人們真的聽到了卑微生靈的哀求般,一陣震耳欲聾的龍吟聲過后,撥云見日,復(fù)還了一片朗朗晴天。

云中的小黑并沒有注意到地上村民們的各種反應(yīng),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而作為吞云吐霧的司雨一族。除了天地老子,還真沒他畏懼得東西。歉疚?懊悔?拜托,拿這些人類之間的規(guī)矩道義跟高傲的黑水玄蛟擺理由說道義?不上你一口吐息,我就不是你龍大爺。

“昂!!”一聲焦急龍吟響過,小黑的眼睛里人性化的焦躁愈加明顯。挺動纖長的身體,一陣搖擺,碩大的眼睛仔細(xì)掃視著地上的每一個角落。好一陣張望,終于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烏油油的眼中再沒了一絲憂愁,帶著滿眼的光彩,就這么直接沖了下去。

“哎喲哎喲,小心點(diǎn)小心點(diǎn)。”頭都不轉(zhuǎn),耳中猛的聽到空中那書到了骨子里的破風(fēng)聲響過,地上的人影只輕輕伸出雙手,很是隨意地向后一伸。潔白如玉,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的手,可破空而來的巨大身體卻被輕而易舉的托了下來。

“昂昂昂~~”欣喜的長嘯,隨之而來的便是不斷扭動身子做親昵狀的大腦袋。嘴巴大張,雪白的大牙在陽光下

反射著晶亮的光,一看就是好牙口。這在對比一下身形,再看這張血盆大口的時候,可就不是頭皮發(fā)麻這么簡單了。

“哎喲老伙計(jì),不要扭了不要扭了。我這副老胳膊老腿的小身板可受不了你這么大的動作喲。”嘴上雖然笑瞇瞇的這么說著,可托著黑水玄蛟的手依舊沉穩(wěn)有力,紅潤的臉上也不見絲毫吃力模樣,輕輕松松臉不紅氣不喘,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老當(dāng)力壯!

龍頭在老者的手中晃了晃,又搖了搖。發(fā)出小狗似的嗚嗚聲,一副很是委屈的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這么多年來不帶你出行,是我的不是。”輕撫著龍首,天機(jī)子一臉為難:“可是,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風(fēng)餐露宿,四海為家了。這青云門是我的根,那幫徒子徒孫,我放心不下啊。”

龍首輕搖,似在撒嬌又似在不舍,可在老人家的軟語念叨,又是撫摸又是許諾之下,最終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下了這份差事。

遠(yuǎn)方,不知何時,又是數(shù)道劍光閃爍,只是一眨眼。曾書書的面前便又多出了數(shù)道影子。一個個或憤怒,或恭敬,或慚愧,但一個個氣喘吁吁卻依舊恪守禮儀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禮的聲音卻讓天機(jī)子眼眶一熱,差點(diǎn)流下淚來。

“罷了罷了,本想悄悄離開的,卻終究一輩子都甩不掉你們這些拖油瓶啊。”眼光掃視過這一個個熟悉的臉,老頭子索性哈哈一笑,放開了心懷。

“仙人指路”的大旗隨風(fēng)颯颯飛舞,再次看到這面熟悉旗幟的弟子均是一愣,隨即表情各異。眼中或是羨慕,或是擔(dān)憂種種情緒一閃而過,最終都不約而同的化作了一聲長嘆。自始至終都沒有一人開口挽留。

師傅之志,豈止青云啊……

“怎么?一個個屁顛屁顛的下山來找老道,現(xiàn)在找到了反而一句話都不說了?”笑瞇瞇的看著一眾門牙緊縮的弟子,曾書書少見的開啟了自家弟子的玩笑。

“師尊,您難道又要……”作為大師兄的水舜天嚅動著嘴唇,愣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廢話中的廢話。

“廢話!看老夫這身行頭不是出去是干嘛去。”曾書書老眼猛地睜大,沖著水舜天狠瞪了一眼,這才沒好氣的解釋道:“在山上一待四年,老道沒能有所領(lǐng)悟,這匍一下山,卻感到有些許機(jī)緣就在前方。所以啊,老道我決定游歷四方,修我的凡塵大道。”

“師尊,弟子徒孫孤獨(dú)恨……”不等天機(jī)子洋洋自得的開始顯擺,一向少言寡語的厄爾溫卻突然開了口,眼中滿是猶豫,卻咬著牙一字不漏的將自己的請求說出了口。

“呵呵,瞧瞧,瞧瞧。開竅了,終于開竅了!”一把扯住厄爾溫的袖子,曾書書敲著厄爾溫的頭,笑的額外暢快:“幾百年的歷練,終于讓你這個呆瓜開竅了!當(dāng)年只求大道的厄爾溫竟然也會求人……”

說笑間眼神一掃,見自家三徒弟眼神晦暗,沒有一絲欣喜心中不由嘆了口氣:知道當(dāng)年蒼邪的事情依舊不能讓他忘懷。

“你放心,這次出門老道和他們的路程倒是有些相似,放心交給老道就是了。”

“師尊此去,不知何時更夠歸來。”一向穩(wěn)重的二弟子北白法越眾而出,代表中人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呵呵,等這遮住人眼的天,重新清晰;這埋住人心的地,厚德可載物;這輪回,再礙不住我的道心,便是我回歸的時候了。”灑然一笑,說出的話卻驚到了一眾弟子。一時間,眾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這這……”

“哈哈哈哈哈哈……”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風(fēng)月何用?不能飲食。纖塵何用?萬物其中,變化何用?道法自成。面壁何用?不見滔滔,棒喝何用?一頭大包。生我何用?不能歡笑,滅我何用,不減狂驕。從何而來?同生世上,齊樂而歌,行遍大道。萬里千里,總找不到,不如與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萬古長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兩忘間。嗨!嗨!嗨!自在逍遙……”

“神仙老子管不著!”

“仙人指路”大旗幟下,一蒼老佝僂的身軀卻邁著小伙子都羨慕的步伐,一步三跳,逍遙遠(yuǎn)去。

“記住,和小環(huán)那丫頭說,爺爺我遠(yuǎn)行去了,回來再看她,省的她跑過來追我。麻煩……”

嘟囔著家長里短,佝僂的身形漸行漸遠(yuǎn)。形單影只的身影中,那一抹堅(jiān)定卻沖破了云霄,直上三十三天。離恨離恨,不知恨,怎離恨。

遠(yuǎn)處,悲戚的龍吟聲不時響起。似祝福,又似在和遠(yuǎn)行的老友做最后的訣別。

北方的小鎮(zhèn)中,昏暗的室內(nèi),一個身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泥刻雕塑,不見一絲生機(jī)……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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