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孤獨恨,旁邊這位咬牙切齒滿目猙獰一副“要你命啊”模樣的排骨漢子是我的同門師弟抱真子,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愁云慘淡的,萬里有云的日子里,一身破衣爛身,渾身單薄的我們還要接受人民的“檢閱”。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復仇是一種高尚的行為,無比的任俠,無比的霸氣:心中懷著千般仇恨,萬般誓言。咬著牙,切著齒,赤紅著雙眼一往無前。神擋殺神,仙阻誅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無論白天,遑論黑夜,只要一有仇敵的消息,便能化為黑夜中的一道霹靂,在那蒼茫的人海中,憑借鷹隼般的雙目,first
blood!
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fā),何等的瀟灑帥氣,復仇,雪恨!年輕的心臟隨著這一個個鼓舞人心的字眼翩翩起舞。少年啊,你是否還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獲得一血的激動!
可到了自己這邊,天變了,人變了,就連復仇的意義也變了。當覺悟到復仇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的時候,想要后悔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沒有經(jīng)費,缺少地圖,就憑著一股子韌性,咬牙硬撐著。騷年喲,別拿復仇不當消費。你需要補給嗎?需要鞋襪嗎?需要糧草嗎?更重要的是,需要免費給上頭那位年紀又大資格又高的大大大大大boss提供各種生活上的便利嗎?于是,驚醒動魄的復仇成了笑話,一群衣衫襤褸的賣藝人才是自己現(xiàn)在的真正身份。
復仇?笑話!你有見過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咬著牙青著臉不要命的往前趕路,而年老的卻大酒大肉躺在后方大搖大擺的享受的嗎?有見多明明應該縱橫捭闔在凡塵中如出塵仙女的姑娘們個個帶笑操持著柔音迎合大眾口味的嗎?
我們是天之驕子,是高出凡人好幾頭的修仙之人不是嗎?不是嗎?難道錯了嗎?
這節(jié)奏明顯不對勁啊?不科學啊。和年輕的明明一毛錢關系都木有,可身旁這位卻偏偏一個勁兒的要報仇,不就是繼承了師伯的劍嗎?至于這么瘋狂?無奈聳肩,木頭的心思我真心不懂
啊。
看看,看看年紀老的那位:衣衫不整,袒胸露肚。是!這冰天雪地的,您大庭廣眾之下能秀這么一坨松弛的肌肉我做晚輩的實在是佩服萬分。可整日間今朝有酒今朝醉,山吃海喝再加上參禪打坐,嗑藥煉丹,搞得不亦樂乎。小子想問,您想著報仇了嗎?想者報仇了嗎?真的想者報仇了嗎?!
蒼邪師伯,虧得你當年在老頭子心中還是頗有地位的徒孫。看看如今這樣子,似乎還比不上一份九轉金丹重要……
“孤獨恨,你嘮嘮叨叨的好了沒有,前面客人都等急了,吞火箭的準備都好了嗎?”前方,母老虎的雌威迎面而來,身后,好吃懶做的一坨讓自己無比的羨慕嫉妒恨。孤獨恨微微嘆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踱出了后院。
“什么時候,我也能和老爺子這么逍遙啊……”
庭院之中,雨打驚荷,磬人心脾的茶香緩緩噴吐,竟沒有絲毫冬日的寒冷刺骨。
“你來了……”無需多看,一聲微微嘆息后,一道身影直接出現(xiàn)在了曾書書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在老頭微微點頭中,又站了起來。
“嗯,畢竟還是不能放心……這么多年的交情了,徒兒實在不忍……”欲語又止,顯得很是躊躇,眼神微微上抬,多年不見的畏畏縮縮重又回到了一項大氣的四弟子身上,倒是讓一直在觀察她的曾書書啞然失笑。
“去吧去吧,到時候要是談不攏崩了可別哭哭啼啼的回來找我這個老頭子師尊。”笑瞇瞇的在這個最乖巧的四弟子頭上拍了拍,呵呵笑著的模樣說不出的慈祥。
“怎么會,畢竟徒兒都隨師尊修煉了這么多年。要是,要是……”嘴唇嚅嚅,欲言又止。
“哦,要是輸了呢~”笑呵呵的打量著自家四弟子,年輕時的隨性跳脫又重新回到了身上,這時的他,不像個穩(wěn)重的師尊,反倒更像個正陪妹妹嬉鬧的大哥哥似的。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不可能輸?shù)睦玻熥鹉氵€是這副為老不尊的模樣,我走
了!”跺了跺腳,莉芙露鼓著臉就這么氣沖沖的出了門,一道劍吟響過,就再沒了人影。
“嘖嘖嘖,還是這么莽撞啊,不過,這樣,也好……呃!!”微笑之后,一陣錯愕,隨即,化為了上萬的細細眉毛。
“呵呵,難不成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小五,你這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混小子怎么也有心思出門轉了。”直接轉向某個方位,一陣沉默后,一道人影緩緩走出,愁眉苦臉,似在思考著該怎么回答。
“師,師尊,聽說當年殺死我徒孫的仇人在這兒,我,我自然是來報喪徒孫之仇的。”赤著眼,一個屁憋了半天,才生生放出,氣的曾書書眉毛直豎。
“老五!”
“師尊!”一個激靈,司徒理直接跪在了地上,還沒等曾書書大發(fā)師威,重重的響頭就已經(jīng)叩了下去。
“師尊,幾百年的修持,我就那么一個看重的徒孫,就這么一下被那幫雜種給殺了。我不甘啊!我恨啊!恨自己為什么這么沒用,恨自己不能保護好晚輩!師尊,師尊,我求你了!看在我兩百多年謹小慎微的份上,師尊,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師尊,師尊!”嗓子沙啞,眼中泣血,一聲重似一聲的扣頭聲如一把鐵錘,狠狠地扣在了曾書書的心頭。
喟然不語,眼中滴淚,當年的事,自己何嘗又沒有責任。這一聲聲響頭,又何嘗不是在責備自己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祖呢?
“你,唉,去吧去吧,你們翅膀都硬實了,都不肯聽我這個師尊的了。”無力的揮揮手,曾書書眼中無神,重重跌坐回了地上,聲音喃喃,胡須微顫“老了,老了,也是該放你們自己獨立行事的時候了……”
“普雷西亞,你要是再敢傷了我的徒子徒孫一根汗毛,老夫就是拼著瓶頸破不出去,也要讓你這妖孽徹底抹殺!”
冰冷的雪花緩緩落下,曾書書弓著愈加佝僂的腰,在雪地上緩緩踱步,眼中寒光湛湛,就連那零度以下的冰雪,也不自覺的打起了戰(zhàn)。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