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鏘鏘鏘鏘!”鑼鼓敲起來,嗩吶吹起來。嗚嗚咽咽的怪腔怪調的樂聲傳遍方圓并不算大的小鎮。很快就把天性喜歡看熱鬧的鎮民給引了過來。不過十分鐘,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便被圍上了一圈子人。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敲起山響的鑼,擂動震耳的鼓。伴著節奏虎虎生風的演了一趟拳,在一眾觀眾的齊聲喝彩聲中,抱真子面上帶笑,朝眾抱了抱拳。
“在下北方人氏,因羨慕西部繁華遂率兄弟姐妹投西而來,這一住就是四五年。如今思念家鄉,想要回鄉探望家人,無奈囊中羞澀,缺少盤纏,如今獻丑一番,討個賞錢,還望眾相鄰體諒則個。”
話音落,巨錘現。抱真子一閃身,露出全身被捆成麻花狀的孤獨恨,一雙眼睛瞪得有雞子兒般大小,胸口正中,一塊水牛般粗細的大石頭正橫身側在其腰部。乖個隆冬,好家伙,看這樣子足有五百斤重!一眾看客瞅著這架勢,原本嗤笑之意盡去,一個個屏聲禁氣,目光中帶上了聚精會神。
“眾看官,且看好嘞!”裝模作樣的向著兩張建唾了口唾沫,骨瘦如柴的雙手托起千斤重的巨錘。任耳邊孤獨恨那被堵住的嘴巴中“嗚嗚恩恩”哀求聲不住傳出。運足了力氣,在一眾雙眼放光的觀眾注視下,大錘帶著“呼呼”破風聲,就這么狠狠地砸了下去!
錘落,碑碎!
“好!”隨著石碑破碎的聲音響過,潮水般的喝彩聲響成了一片。而孤獨恨,則在抱真子說著“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的話之前,便已暈了過去。
“哇!好多錢啊!”手捧金燦燦的小黃魚,孤獨恨一咕嚕站起了身。手里眼里,都是滿滿的金色,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一長條,可整個人猶自不知,沖著手中的金子狠命一咬,頓時齜牙咧嘴的丑態看得人直皺眉。大概自己也發覺了些許不對勁,孤獨恨沖著一幫師弟師妹憨笑著撓了撓頭頭。可是手掌,依舊牢牢地攥著那鼓鼓囊囊的金條包,仿佛性命。
丟人啊,瞧這模樣,那還有了一點點首座之子的雍容氣度,看的抱真子和“冷狐女”雪然不禁掩面而走,不愿與之一室共處。
“錢錢錢,你就只知道錢!”扯起領子就是一陣大耳瓜子扇上去,“啪啪啪啪啪”的一陣狂風暴雨,面皮紅腫的孤獨恨終于清醒了過來,眼珠含淚,目光有緣,一頭一臉受氣小媳婦的裝備。
“怎么,還不服氣?”叉著腰,挺著胸,鳳眉一挑,王八之氣頓時飚遍了整個客棧:“也不想想我們淪落街頭賣藝是誰害的,竟然還敢和我擺表情。你擺,你再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今兒個再不收拾你,明個你要踢天弄井了是不是?嗯!”
縮頭縮腦圍觀者一對準夫婦上演全武行,另一邊一男一女兩位“大俠”一個操著算盤珠子“噼里啪啦”打得山響,一個拿著賬本“呼啦呼啦”翻得勤快。到了最后,眉頭緊皺,相互對視了一眼。“啪啦!”“砰!”兩聲響過,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不當家怎知柴米貴,成日間行俠仗義,大碗酒大塊肉大筆銀子撒出頭。可如今算算賬,難不成以后的日子要餓著肚子斬妖除魔嗎?
“怎么?這些錢還不夠我們的旅費?”一雙粉拳捏的“
咯蹦咯蹦”直響,猶見得掌面上還有著幾道鮮亮的血印子印襯得一雙白皙晶瑩的玉手分外美麗。蓮步輕移,卻一步一個腳印,掌柜的,這賠償費能打折不?
看那柳眉緊皺的苦巴巴的模樣,似乎,好像,也許這次的夫妻相愛相殺沒占到什么便宜啊。鄙夷的沖著連老婆大人都大打出手的某糟糕的男人皺了皺眉,抱真子重新抄起算盤。“噼里啪啦”一陣敲擊:
“這次下山總共帶了三千兩金子,原本是平分給四個人當旅費的,可后來,孤獨師兄買書把所有的旅費都花光了,再加上托給鏢局的轉記費用,一共花了一千五百兩,這樣算起來……”
“噼里啪啦”一陣算盤響,緊接著就是一陣響徹云霄的哀嚎引出一灘鷗鷺:“怎么會只剩這么點了?!”
一張紫臉從縫隙中鉆出,滿臉抓痕,像是被貓爪子抓過的般,也不顧一男一女那驚世駭俗的目光,一把扯過賬本,只匆匆掃了一眼,隨即就扯著比女人分貝還要高出很多的嗓音渣渣嗚嗚一頓抱怨:“這鏢局一次保費就要八百兩?這是敲詐!騙子!不行,我去要回來去!”
“停停停停停!什么是只要交給你就歇了!”一把扯住孤獨恨的衣領,嬌嬌小小的身子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么大的力氣。一個倒扯牛就把人給拖回了屋里。
瞧著這身力氣,再瞅瞅孤獨恨臉上青一道紫一道還帶著些血絲的臉,那偶然從指甲中滲出的些許紅色液體,只是一眼,便讓屋內的二人如墜冰窟,渾身上下直冒寒氣。
“你以為鏢局的和我們很熟嗎?路上沒妖魔?人不吃飯馬不咽料?關卡稅金不用交?一路上的雇傭金和撫恤金不算?這些都不要用到錢?”沖著孤獨恨一指頭一指頭的戳額頭,直戳的他頭皮由白變紅,由紅變青,由青變紫,一張櫻桃小口張張合合間,似乎就沒個完:“像你這種書呆子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艱苦心酸,真應該把你甩到鏢局去走上幾天,真是個窩囊廢!”
“哼!書中自有……”
“啪!”又一筷子甩在了手上,看的抱真子心驚肉跳連舌頭都打起了卷:“好啊,好啊,既然書中自有顏如玉,那你就去找你的顏如玉吧!老娘云英未嫁之身,青云門內俊杰那么多,還就不信找不到個配得上的!”
戰戰兢兢的走出屋子,尤聞耳邊咆哮聲不絕,抱真子吁了口氣,望著身邊的雪然,都不約而同的咧了咧嘴。
這師姐,平日了和聲和氣的,可只要遇到和師兄相關的事,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呢?!
“怎么樣?你計算這旅費還能用多久?”瞥了瞥嘴,沖著屋內的別扭夫妻吐了吐舌頭,雪然小手一伸,說話間直接從抱真子手上順過了錢袋。
“呵呵,要是我們兩個大男人的話,露宿街頭,夜臥草叢,餓了啃饅頭,渴了燒點水,再算上林林總總的花銷,算起來也要不了幾個錢。可若是加上你們大小姐出門,不吃好喝好睡好的伺候著,那可不成了啊。”苦笑著一攤手,一想到詳細花銷可能比賬面上更加多上幾分,一向自詡多智抱真子也是頭疼的緊。
“哦,這么說我們反而是累贅了?亦或是說,你們男弟子天生就是賤命一條?”眼珠“咕嚕咕嚕”轉著圈,雪然自動將話的重
心移到了后半部分。
“是是是,我們男人就是賤命”苦笑著做了個投降的動作,抱真子將頭靠在了雪然耳邊:“你以為這次為什么孤獨師兄吵著鬧著出門啊,還不是因為有你們嗎?”
“我們?”一聽這話雪然就不淡定了“我們一沒錢二沒色的,孤獨恨這廝到底圖的是什么啊?”
“你們沒色?也只有鬼信。”暗中瞥了瞥嘴,抱真子表示不信。
“平時我們男弟子出任務,幾個月也不過一百多兩金子,可如今出門不過倆月,四個人竟然發了三千兩,想想我們的窘境,再瞅瞅如今的待遇。嘖嘖,這也就是我們希望和你們組隊的原因了”說話間,抱真子眼中滿是滄桑,那種飽經風霜的氣質,竟讓一向自視甚高的雪然在憐憫至于對男弟子生出了些許敬佩。
“可如今旅費不夠,即便是賣藝,也遠遠不夠花的啊。”俗話說談錢傷感情,可如今落到如此窘境,除了談錢竟沒了別的選擇。雪然在氣囧之余,也沒了別的辦法。
“原本想著殺妖魔賺錢,可靠近西部的地界,哪里還有妖魔的影子?最后,我不得不效仿青云祖師的光輝事跡,重操舊業,賺錢糊口。如今看來,也算不上丟人吧?”
“切,連青云袍子都褪去了,你敢說你不覺得丟人?”白了抱真子一眼,雪然不以為然,一聲嗤笑,笑的抱真子頓如煮熟的大蝦,直紅到脖子根處。
“……”
“如今之計,只好先借錢維持了,要是就這么回山去,在思過崖待上五年說不定是我們五人最好的結果。”沖著依舊在爭吵不斷的倆人一瞪眼,冷聲冷氣的門規處置讓一行四人吸飽了冷氣,頓時,鴨子塘變成了太平間,靜悄悄的沒了一點人氣。
“好在這里離我們鎮不遠,等我回了鎮長伯伯,結了旅費,就能繼續修行了。”一馬當先駕著“餓虎”仙劍,抱真子的身影如鬼魅般飄忽不定,身下劍光不時躍動幾下,顯示著主人心中的歡喜。
“話說回來,抱真子師弟也有好幾年沒回家了,怎么樣?想家了?”臉上的傷勢早已消失不見,青云秘藥效果神速,撐著那張小白臉,那抹和風細雨的笑容也不知會迷倒多少懵懂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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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想的。瞧,就在前面。那個鼓起的小山崗就是我們鎮。大家快點,瞧這日頭,說不得還能趕上飯點。”瞧見自家那熟悉的屋檐,抱真子眼中光芒更盛,一聲呼哨響,人已一馬當先竄進了鎮中。
“等等我師弟!”身后的三人相對一望,都露出無奈的一笑,隨即催動劍光,緊緊跟了上去。
一進鎮子,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便映入了眾人的眼中。沒有和煦的氣氛,沒有和藹的村民,有的,只是血色的修羅地獄。橘紅色的陽光下,紫色的血水如小溪般緩緩流出,入眼處,就見一面帶絕望之色的男子,上下半身分離,卻是被人攔腰斬斷身體。
“鏘鏘……”熟悉至極的鐵器與地面摩擦聲中,一名橙眸金發的大劍緩緩現出身形,昂昂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不卑不亢,氣度儼然。
“哥,哥哥……”大劍身后,一到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尸體,整張臉上,慘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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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