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二人這一走,大幫的般若堂弟子便是蜂擁了上來。
人群中,只見趙凡一路擠了進來,一把抱住王平便是大聲說道:“師弟,你好生厲害啊,竟然在最后一鳴驚人,奪得了‘千佛大會’的首席,話說這次下山,一定要帶師兄我出去,四處玩玩啊!”
王平看著他因為焦急而漲紅的一張圓臉,不由得“噗嗤”一笑,說道:“好了好了,我帶你去行了吧,另外,我還要帶大師兄去,你沒有意見吧。”
“不行!這個榆木腦袋一天到晚都悶在那里不說話,帶他下山多無聊啊,我堅決反對!”
鄭學禮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笑著說道:“嘿嘿,小師弟就要帶我去,你能怎么樣?你打我啊~”
“你個榆木腦袋的家伙!”趙凡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又斗不過這個法術高強的大師兄,只能在嘴上占得他便宜。
王平也跟著眾人笑了,也許這就是一個集體的溫馨,只有和這些師兄們在一起時,他才不會孤單寂寞。
……
翌日,伽藍峰上花紅柳綠,有數十只五彩斑斕的蝴蝶在縈繞飛舞,云朵潔白無暇,奇木如蓋,遮蔽了日光,也給予了苦修仙法的弟子們陰涼和舒適。
站在山上,王平三人的目光遙望向遠方,只見日光傾下,千花玉瀑上水勢如同流光躍影,明滅可見,恍如天降幕落般氣勢恢弘,映襯著深淵之下的世尊玉像,別有一番景致。
“走吧,我們的第一站,就是離此處不遠的仙臺城了,雖說是比較近的地方,但也有著一天一夜的路途呢。”趙凡明顯很是興奮,他從小被門派收養,一直都沒離開過幾次門中,這次難得有機會下山游歷,興奮得他一晚上沒有睡著,就仔細的研究了一遍大地圖,指定了一條省時又方便的路線出來。
王平笑笑,忽然說到:“我想……回家看看。”這句話剛剛說完,他心中不禁有失落的感覺,那里還能是他的家嗎?只怕早已經剩下一片廢墟了吧!
趙凡也知道幾分王平的凄苦身世,心中自是憐惜這個小師弟,自小他便是離家出走,被僧人收為弟子在門中,所以對這個出身凄苦的師弟有著一點親近:“好的,等到咱們到了仙臺,就在那里租下馬匹,就陪著師弟回去看看,又有何妨?”
王平笑了笑,終究沒多說什么,只是有點心酸,娘親離去已經一年有余,自己卻沒有去親手為她立上墳墓,燒些紙錢,再好好的陪陪她說話,古人言:百善孝為先,他首先就沒有盡好孝道,又何談代表善良,正義的正道弟子呢?
“那咱們這就出發吧!”趙凡一把拉起王平,向著山下瘋跑而去,身后,傳來鄭學禮爽朗的笑聲:“你們兩個,慢一點,等等我啊!”
“誰讓你慢了,就不等你,哎,哎!你飛什么啊,好說話,下來,你先下來!等等啊!”
朝陽升起,美景如畫,少年奔跑在場景之間,那身影帶著點點微光,似乎,連時光也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青春如夢,憂慮又能有幾多?只是莫要執迷于眼前繁華,路還要向前走,人,也要向前去看更多的風景。
……
天氣靜好,已有些許暮色,此景已是宗門之外,但見野路縱橫,青山如墨,晚鳳細細,吹在林間的小徑上,輕拂那一朵樹下幽香的黃花,使其悄然綻放開來,路人行過,香盈滿袖。
余光送暖,影射進前方的林中,只見殘照滲過樹蔭,淡淡的在林間留下一道空靈的光,使得整片空山幽谷,寂靜深林,多增添了幾份神秘的美。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好詩啊,好詩!”空林之間,忽聽得人聲說道,正是趙凡眼見美景,有感而發。
“師兄,沒想到你飽讀詩書,都可以即興吟頌了啊,看來師弟不成才,還需要你多多指教呀!”王平笑著說道。
“非也非也,這是我在一本古書之上偶然所遇之佳句,當時非常喜愛,便是將其背將下來,此句所言,正如同此時暮色,實是美景。”
“此四句之隱意,乃是以空山幽谷之寂靜,暗喻自愿遠離塵世的喧囂噪雜,閑云野鶴,終了一生,極富禪理。題此篇者,實乃是看盡浮生,隱者高士之人也。”趙凡笑道。
“但是我們人活此一世,所追求者是為何物?我自覺想不通透,請師兄指點一二。”王平聽趙凡所言頗為難解,便是出言詢問。
“呃……師弟,這個問題師兄也是不怎么明白,人活一世,百年滄桑,豈是那么輕易就能夠看透的了?你還是留著日后去問別人吧。”趙凡也被王平這忽如其來的問題弄得難住了,只得搖頭說道。
“哦,那算了。”王平也知道,這個問題極其之難,所以也不是趙凡能夠看透,有機會一定去請教請教空相,他數百年苦修佛家妙法,連本身的壽命也延長了數百年,想來也會對這個問題有一些比較深刻的感悟吧!
……
天色漸晚,夕陽慢慢沉落西山,四野寂靜,蒼茫大地也是隨之無聲,唯有王平三人的腳步聲,在亂草中響著。
如此沉靜,鄭學禮覺得越來越不對勁,總是有著如同被人注視著的感覺,讓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忍不住說道:“你們感覺到了么,這里有點不對勁,我怕是有歹人暗算,咱們快出林去。”
王平兩人點頭,腳步加快,向著林外跑去,可是沒沖出多遠,便是聽得一聲鑼響,左右一齊涌出大群手持刀劍的兇惡匪徒,將三人團團圍住。
當先走進圈中一個面色兇惡,滿臉絡腮胡的大漢,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平三人,隨后面色猙獰的笑道:“幾日里不曾有過營生,今天可算撞在了我手上!你們把身上的財物都交出來,大爺放你們過去,不然,嘿嘿……”
盜匪頭目輪起大刀,對著一旁的樹木奮力一劈,刀刃沒進一半,指著喝道:“這便是下場!”
王平看著面前面露猙獰的眾多盜匪,他們一個個都是拔刀恐喝,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濃濃的貪婪,雪亮的鋼刀泛起寒光,似乎當年的往事,歷歷在目。
他不由得又是回想起了當年的那個夜晚,盜匪們不顧一切沖進王家村,他們殘暴的屠殺著善良的村民,他們瘋狂的掠奪著村民的財物,他們行兇,他們殺人,他們一切也不放過。
這些人的身上,手上,遍布著王家村的鮮血,他們在那是便是惡魔,是兇靈,總之便不是人,王平清楚的記得,那一夜盜匪燒了村子,在自己面前,殺了他最親愛的人們。
他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抽搐著,喘息著,仿佛又看到了烈焰中被吞沒的小小草屋,沾滿鮮血的,村子的每一個角落,那都是他童年有過的記憶,他不由自主的怒吼著,眼神也變得血紅起來,宛如修羅的瞳孔。
又出現了,那日試煉之后,那股暴虐而冰冷的氣息!殺戮充斥了他的腦海。狂風在耳畔呼嘯著,王平周身的地面驟然崩裂開來,緊握充血的右拳上,一個血紅的“卐”字佛家印記猙獰浮現!
“小師弟你怎么了?”鄭學禮被王平的情況嚇了一大跳,感覺到在他周身那股極強的力量波動,暴虐又充滿著恐怖,猶如九幽厲鬼。
“你們,給我死!”王平一聲咆哮,揮起拳頭,一拳對著盜匪們轟殺而去,手上,那血紅的骸人法訣猛然漲大了百倍不止,硬生生吞噬了面前的眾多盜匪。
那群匪還來不及閃躲,不明不白的看著仿如化身猛鬼的王平,就這樣被那攻擊所吞噬,之后化為了一灘血肉模糊。
“小師弟!”鄭學禮看著這個忽然變得陌生的師弟,法訣一引,御起金剛杵,飛將過去便要將他制住,可是王平猛然回身,雙掌畫圓,血色真言形成了巨大光盾,朝著鄭學禮便撞了過去。只是一擊,鄭學禮被打的倒飛而出,在地上連連倒退五六步,驚愕的看著發狂的王平。
王平雙目血紅刺眼,但是還有一點理智尚在,他痛苦的低聲吼道:“你們快走!遠遠的離開這里!”
“師弟,你到底是怎么了,快醒過來啊!”趙凡叫著,鄭學禮著對他搖了搖頭,一拉他衣袖,兩人借著法器之力,縱身飛起,消失在密林之中。
須臾,在王平那里,猛然傳來一聲震動天地的巨響,只震得兩人耳膜生疼,只見數十里之外處鳥雀紛飛,妥實太過震撼。
“罪過,罪過。小師弟他……不可能這個樣子,我看他一定是心中有什么事情,導致修煉走火入魔了。”趙凡喃喃說著,心中回想起王平之前的那一幕來,還是接受不了一向平和的小師弟會變成這個模樣。
鄭學禮和剛才突然發狂的王平對了一招,只覺得自己全身真氣四處亂竄,幾欲崩潰,還有一股瘋狂的殺念窒在胸口,當下強行撐著說道:“看他的樣子,的確是心有雜念,導致突然走火入魔,咱們先回去門中吧,把他的情況報告給掌門,再做定奪。”當下鄭學禮和趙凡飛速回宗門稟報空相,暫且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