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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巫山

憑空出現的鶴發老人,一席話語雖是不如何咄咄逼人,但是說得道士已先自慌了陣腳,倒頗有幾分本事。

王平悄聲說道:“你說,這人能不能求得甘雨?量他一個年近古稀的老爺子,能有何等法力?”

“人不可貌相,這人光天化日之下憑空出現,就連我也感覺不到他的一縷氣息,說不定真是得道成仙的前輩高人,特地前來解救萬民災苦,且先看看再說。”若璃說道。

人群退后,讓開讓老人登上神壇,那道士睜眼看著,心中然然自得的想著一會怎么讓這老家伙出丑。

只見得老人走到壇上,取過一張黃符,自執朱筆蘸了些雞血,之后在符咒之上繪出了一個玄奧難解的圖形,遙天祈祝。

忽而異變突生,老人指間黃符騰空而起,梟梟升上了天際,口中誦道:

“五帝五龍,降光行風。廣布潤澤,輔佐雷公。****,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雨來!”

頃刻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黑云密布天空,雷屑飛舞在九天之上,煞是威武,閃電劃過路人眼睛,如同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如銀龍行空,瑤池傾陷,剎那間便是大雨如柱,淅淅瀝瀝,萬千陳橋店的災民,在雨中欣喜舞蹈。

那雨如同天降飛洪,落到干裂的土地上,滿是塵埃的房屋頂,沖刷著千瘡百孔的貧瘠大地,一雯間,山川靈秀了,河床盈滿了,就連破舊草廬下的泥墻角落,都有了生命的氣息,真是好一場及時豪雨!

老者粗布長衫,輕輕的撐開那把紙傘,淡然微笑著立在那里,清雨之中,他好像是荒村野橋之間最不起眼的云煙過客,但他自然便是一道風景,那是野路中最貼近自然、最真誠的存在,最稱得上快活的人生,他就在那飄渺驟雨中漸漸消散,不留下一絲痕跡。

“啊,那位老神仙又不見了!”王平如今已是打心底下佩服這神秘的老者,也許他真的是天上的哪路神仙臨凡,但在王平的心里,也只認同這樣的人,才是造福百姓的神仙之道。

看著傻呆呆愣在那里的道人,若璃踏上一步,說道:“你這下沒什么好說的了吧,快將收來的銀兩,挨家挨戶的還給百姓!”

“好,我這就還去!”道人口中說著,眼角卻閃現出一抹狡詐的光芒,手伸進腰間行囊之中,偷偷的摸索著什么。

“靈符土遁,哈哈,你們再也追不上我了!”道士得意的大笑著,抽出一張土黃色的符紙瞬間貼在了腿上,哈哈大笑。

“你還想跑?給本姑娘回來!”若璃身形一動,眼見道士整個身軀都沒進土里,于是在地面上狠狠一跺,整片土地瞬間被冰封起來,只見道士出現在地面上,帶著驚愕的神情。他的身子竟然被活生生凍成了冰雕,一副狼狽樣子。

若璃砍開冰層,抓住膽戰心驚的道士,只見他如今也沒有了在神壇之上的威風氣概,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若璃將道士的行囊拿在手中,輕輕一抖,花白的銀子就‘稀里嘩啦’的掉了出來,滿地都是。

“哼,這臭道士行走江湖,倒是積攢了不少積蓄,正好一并拿出來救濟給這里的百姓,也讓他們早點過上好日子。”若璃不屑的踢了踢道士的身體,對王平說道。

“好。”王平拿著銀子,走向檐下避雨的村長,只見他正拿著一張黃紙,愣愣出神。

“這些百姓齊上去的銀兩都在這里,還有一些這道士在別處騙來的,也都交給窮苦的百姓吧。”王平將銀兩遞了過去,村長躬身連連道謝,問王平說道:

“這張紙……是神壇上老神仙留下的,我等不識字,請小兄弟幫忙看看這上面寫了什么?”

“哦?”王平好奇的接過紙張,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一段話,筆跡甚是齊整:

汝等陳橋店地界三年大旱,顆粒無收,今我相助汝等擺脫災難,可是一場甘雨,并不能消除汝等苦難,百姓切要勤勞自致,開挖井眼,引水灌田,可得來年之豐收矣。吾云游至此,見萬民疾苦,特做法普降甘霖。吾乃玄真派上玄真人也!

“村長,那位老神仙乃是玄真派的掌門——上玄真人親臨。他留下此言,是讓你帶領村民,開井挖渠,廣種糧食,引水灌向田地,來年定會豐收,不然旱災還會再來造訪的啊。”王平說道。

“既然有著神仙保佑,那我一定帶領鄉親們克服災禍,在所不辭!”

……

當晚,王平兩人悄悄的離開了陳橋店,此去聽雨門還有一日路程,他也想著早點到達那里,尋找辦法克服自己的心魔。

他一想到雁門關前,那天自己的魔化時便是渾身發冷,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那時他的意識如同被惡魔所操縱,滿腦海只剩下了殺戮與血腥,那時,他聽到了自己靈魂的悲鳴,但是那深藏在靈魂中的,反抗的力量,自己根本無法去操縱。

閑暇時他也常常翻閱那本趙凡交給他的佛法真解,可是隨著他對佛經中內容的理解逐日加深,心中的困惑反而愈發明顯了起來。

佛經之中,最常談的兩個字便是放下,然而放下之后,就能得到快樂嗎?人的一生,既需要智慧與本性,又需要心中的理性和自身的存在,放下了之后,又能剩下何物,難道真的要將自身的存在從這個世間抹除,去尋求所謂的‘超脫’嗎?

也不知道,放下了之后,那個王平還是不是真正的他,他的人生,又有沒有意義了呢?

兩人縱馬飛馳,一夜來到了古城安陽,稍作補充之后便折道向北,前往天地之間的名門大派‘聽雨門’。

聽雨門歷史悠久,雖是相較玄真派、千佛塔的晚了數百年,但如今掌門雨明執掌門派三百多年,將這個昔日弱小的門派一步步的發揚光大,到最后和玄真派等宗門鼎立中原,可以說頗有作為,聽雨門同時也是最大的女子修真門派,但在三百年前,雨明門主上任之時修改了規矩,現在聽雨門也允許一些資質上等的男弟子入門修煉。

這個與世無爭的正道大派坐落在迷離神秘的巫山之中,巫山自古便是陰長之地,山陽產銅,山陰產鐵。多有異草奇花,飛禽走獸,傳說中開創聽雨門一派的師祖泛舟而來,見此處云深柏翠,便隱居于此,參悟仙法,終日不倦。

有一日他憑崖眺望景致,見群山如墨,白雨如珠,頓生靈感,遂悟出了無上妙法,開創了聽雨門一派,聽雨門武學仙法高深莫測,以陰柔見長。能掌握動機,瞬間擊殺敵方于任何一個角落,如同綿密的雨滴,不留下任何空隙。

若無若璃親自帶路,恐怕王平便要在這群山之間迷了路途,巫山是一片群山,大大小小共有三百六十座山峰,聽雨門的所在便處于這百余座群山之中,可以說是隱秘之極。

此時天色將晚,綿綿細雨飄灑在群山之間,只見薄霧連天,細雨漫漫,路盡處的野花悄然開放,幽幽的暗香隨著細雨送著往來的人們歸家,連綿群山之間,似有樵歌回響,忽明忽滅,如此令人沉醉。

眾口相傳,巫山共有三絕,乃是一雨、一樹、一花,雨便是這天邊雨,連著山峰的霧氣,如同仙境般飄飄渺渺,難匿蹤跡,另外的一樹是指梅樹,凜冬來時,巫山寒梅傲雪綻放,滿山清香足以醉人,另一個草便是只在巫山才能見到的名草——夢露草,夢露草生在山中懸崖峭壁,極其珍貴,一株難求,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藥力,為人所傾慕。

另有說巫山深處,除聽雨門之外另有著遠古之時仙人曾在其中參禪悟道的洞府,洞府之內,留有上古仙人所參悟的造化,若是修成造化,便即刻羽化登仙,長生不老。所以前來這里尋寶的江湖中人,也是樂此不疲,但是這些人大半數都空手而歸。

而且聽雨門的掌門人雨明,也是當今天下九州,數一數二的神仙人物,雖為女子之身,但一身修為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絲毫不弱于千佛塔的空相,也正是有她坐鎮本門,魔教才會對聽雨門極為忌憚。

王平已經遙遙看見了遠山之間的篝火光芒,看起來,就快要到傳說中聽雨門的山門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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