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折柳,入凡途,落落浮生酒一壺,天涯路,煙塵孤,方覺此身是虛無。
落葉成堆,火紅滿地,已是入秋時節(jié),紅雨飄灑,落入小院,不知給誰家送去了幾許凄涼。
荒村野橋,幾經(jīng)風(fēng)雨,踅過便見到一家青簾挑出酒旗,上有大字“梨香”,雖是個尋常村店之中,但是名字起的卻頗為雅致。
隔橋之外,一人聞得酒箱,陶醉其中,忍不住便是走將過來,開口贊到:“好香,我雖不是醉鄉(xiāng)之人,但也聞得此酒非常!”
店家細細打量來人,只見他身著一件粗布黑衣,風(fēng)塵仆仆,見他雖是不如何年高,但卻似乎歷經(jīng)滄桑,看遍人世風(fēng)雨般的成熟,長發(fā)飄搖,在綿綿秋雨中微微飄起,這般場景中,竟有了一點微微的出塵感覺。
“這位客官,想喝酒的話就里面請。”店小二看王平頗有其意,便招呼道。
“好啊,給我先來一壺好酒吧,我且慢慢品嘗。”王平點頭,走進店中,只見小小的酒家雖是不大,但是屋內(nèi)干凈整潔,角落中堆積著數(shù)個盈滿的酒缸,香氣撲面而來,只有兩桌席位,清爽簡潔,反倒令人開懷。
很快酒就上來了,竟是一瓶江南老酒,古色古香,青花雕紋的小小酒瓶細膩溫暖,上雕小橋流水,唯美細致,兩只杯子更是小巧玲瓏,揭開酒瓶封泥,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猶如暖風(fēng)輕拂,使人舒暢無比。
王平想起一句古話,酒不醉人人自醉,這也許就是印證了那句話吧!
他對著黃泥小窗外連綿的秋雨,獨自酌杯,似乎在傾訴自己的惆悵,視線中一朵黃花隨風(fēng)輕輕搖擺,和他如今處境一般凄苦難訴,雨打濕了王平的眼睛,他覺得,他此刻就如同那雨中林花,在風(fēng)雨中飄搖不定。
灰蒙蒙的天空一如王平的前路,不可預(yù)測,他一路行來已有月余,孤獨寂寞,雖是一路上看了不少名山古跡,可是心頭卻一直悶悶不樂,仿佛自己還是在昨天被趕出宗門,從前的快樂,如今已轉(zhuǎn)變成了失落。
一席終畢,王平只有了略微醉意,江南梨花酒雖是香醇好喝,但酒勁不足,等到王平真正到了北方那里,他下了決心,一定要嘗嘗真正的塞北烈酒。
喚店小二過來,王平給了他幾貫銅錢,隨后問道:“小二哥,此去可有村落歇腳?”
小二見王平大方,便出門外指著小路道:“此去大約七八里,便是一個小村莊,名喚李家莊,莊中也有三五百戶人家,是個好去處,也有客棧供人歇腳。”
“那么多謝小二哥了!”王平謝過,朝著李家莊的方向大步行去,雨一直在下,雖是小雨,但是秋雨送寒,使得王平有些不適,便快步向村莊趕去。
待得到李家莊已是入夜,秋雨漸停,晚風(fēng)微涼,月色平淡,灑在小道之上,更多了幾分閑適情意,只是這李家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街道上的攤位也是收起不見一絲痕跡,偌大的村莊,街上此時卻不見有一個人。
王平找到了一家客棧,敲了敲門,但是屋中就如同空空如也,聲音也沒有半點,他皺起眉頭,又是敲了敲另一家房屋的木門,但是依然悄無聲息,四周安靜的可怕。
他在街上走著,風(fēng)似乎也蕭瑟了起來,王平可以想象白天這里的繁華,可是現(xiàn)在卻一點痕跡也沒有,著實是奇哉怪也。
連續(xù)敲了四家的房門,也沒見有絲毫動靜,王平敲到了第五家,只聽得房中傳來一聲驚呼,聲音滄桑,似乎是個老者,他心中一喜,大聲說道:“老人家,我是過往的路人,想要借宿一晚,明日卻細算房錢可否?”
房中許久才傳來一個戰(zhàn)戰(zhàn)栗栗的聲音:“你……還是走吧,我這里不留客人住宿,妖怪啊……”
“老人家,麻煩你行個方便,這村莊中不知如何如此寂靜,我沒處再去投宿別家了。”王平懇求道。
“你可是從外面來的?不是我這附近人?”老人聲音顫抖的問道。
“當(dāng)然不是,我是從南方來的行路人,要過北面雁門關(guān)去。”王平說道。
“那……你就進來吧,我給你開門。”門中的老人家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門邊,透過門縫瞧見王平五官方正,不帶邪氣,便是慢慢的打開了門。
“快進屋來吧,我去燒點水來,你且洗漱吧,需要飯食時但告訴我老漢,我好讓家里老婆子去準備。”老人說道。
“不必?zé)﹦诶险桑易约簛砭秃昧耍垎栠@里為何如此冷清?”王平忍不住詢問道。
“哎,小伙子,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原本我們這里李家村,風(fēng)調(diào)雨順,人丁興旺,但是就在一個月前,這里竟然來了一個妖怪啊,這妖怪往來都是一團黑氣,只在夜深時便出來害人。”老人放低了聲音說著,似乎在害怕著什么。
“妖怪?”王平剛聽到這個詞,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魔教了,可是魔教從來不收各類妖魔鬼怪,只收留教眾人等,只聽老人繼續(xù)說道:“那妖怪專在夜里捉人,將其帶回,生食血肉,我們哪敢在夜里行走?”
“如此妖孽,那何不請來修真的高人前來將其降服?”王平有些疑惑。
“哎,這一個月來我們請了不少佛家的,道家的高僧道長,開壇做法,與那妖孽幾番斗法,但是不料妖孽妖法高深,幾番請來修真的高人,最后都被那妖怪抓去吃了,我們也毫無辦法啊。”老人長嘆一聲,頗有些凄苦。
王平默然,忽地抬起頭,看著老人,說道:“我想去試試,說不定還能降服那妖怪,還這村莊一片安寧。”
“什么?人家那么多道行高深的的高人都降伏不了那妖孽,你一個小小少年,孤家寡人,如何能斗得過那妖怪法力?莫要夸大了。”老人搖著頭,頗為不信。
王平笑了:“老人家,我也曾經(jīng)在名門大派中修習(xí)仙法,而且我平生志愿,便是行善助人,這也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啊!看不出小兄弟竟是仙道高人!如能幫助我們誅殺妖孽,我們李家村全村必將重謝恩人!”老人大喜,連忙親自與老婆婆下廚,燒制了數(shù)道菜肴,雖是家常味道,但是王平卻吃的贊不絕口。用完飯食,王平自去屋中,搬運周天,修煉了一遭,卻躺在床上,細想明日之事。
……
翌日,老者領(lǐng)著王平,見了各家的鄉(xiāng)親,這些人竟然差不多都是五六十歲,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如今李家村妖孽橫行,白骨露于荒野,一些年輕人都是因為畏懼而遠遠逃亡,只剩下了這些年邁的老者在這里支撐。
聽聞王平是修道仙人,眾人雖不冷淡,但是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要知道,之前這里可是來過諸多比這個少年看起來厲害的得道高人,均是號稱道門仙師,大能高僧之輩。卻也沒除掉妖孽,看來,這個自告奮勇的少年人也是兇多吉少。
“小兄弟,我是這里的里正。”一個帶著些許髯須的粗豪漢子走了過來,對王平說道:“這妖怪白日里并不來捉人,想必是畏懼日光,我們在遠處山上發(fā)現(xiàn)了妖孽遺留下的白骨,想必它的洞穴就在那里。你若是趁著白日前往魔巢,想必勝算會多一些。”
“多謝村長,那我便自去尋找吧,若是成功了的話,就回來給大家報喜!”
王平雖然資質(zhì)愚魯,修煉了一年佛門妙法《伽藍經(jīng)》只窺探到了些許皮毛,但是他此時體內(nèi)的邪力卻是強橫無比,當(dāng)他發(fā)狂之時,幾乎可當(dāng)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可是平時這份功力卻無法發(fā)揮,他此行最大的依仗,便是唐夢嫣送給他的那件奇寶“光隕寶衣”了,這件寶衣火焚不爛,雷打不透,王平就是憑著這件寶貝,闖過了那重重險阻的‘千佛大會’,想必用來對付一個山野的妖怪,為這里的村民做些好事,也是不成問題。
他當(dāng)即告別村民,獨自一個前往了遠方的高山,此山名喚翠霞山,千百年前便是曾經(jīng)存在,相傳古時這山中曾經(jīng)在夜間里霞光閃閃,數(shù)百里盡皆可見,也可謂是座寶山了。
踏過層層落葉,此時山間的景色早已煥然一新,道旁老樹上多數(shù)枝葉都已經(jīng)掉光,枝椏向著空闊的蒼天,彷如人們喜獲豐收時向天的手臂,可是此間卻被妖怪鬧得雞犬不寧,人們也沒有了收獲的喜悅了。
轉(zhuǎn)過兩處山坳,王平一腳踩到了什么東西上,撿起來看,卻發(fā)現(xiàn)竟是一節(jié)人的肱骨,骨頭上的肉早已風(fēng)干,就這樣凄慘的露于荒郊野嶺,叫人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向四周看去,只見竟然都是四散的白骨,另還有一些毛發(fā)隨風(fēng)飄蕩,纏繞在樹枝上,如同一個活生生的修羅場呈現(xiàn)在了王平面前,異常滲人。
“妖怪,你危害百姓,擾得李家莊雞犬不寧,我今來到此處,卻要降你!”王平丟下白骨,向著四野壯著膽子喊叫道,山間無人,只覺寒風(fēng)蝕骨,冰冷異常。
忽然,一根巨大的黑色樹干,破空向王平抽來,陰森森的聲音,也是如同鬼號般凄厲:“又來一個送死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