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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生死

青衫飛舞,皓腕如碧,輕輕托起了那塊‘青冥血玉’。那女子絕美的容顏映著血色,遮擋在了兩人身前。

朔風在整片戰場上起伏,王平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失聲痛叫:“不,不!”

她卻笑了,此刻她似乎沒有遲疑,小小的古玉在她素手之間綻開光華,宛如夏夜的螢火落于掌心,身前,九幽冥王毀滅天地的法力打來,轉瞬將她的身影吞沒在其中。

“瑩兒!”趙彥渾身顫抖,摔落下馬,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角落下,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趙瑩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一直以來都看著女兒長大,如今自己逐步走向年邁,卻喪失了最珍貴的女兒。

古玉在發光,那是暗紅色的光芒,漸漸的又轉變成為了幽黑色,漸漸的,血玉的兩面圖案,竟然都變了模樣——

那是兩面一正一反的骷髏頭,張大了口,似乎在向他笑著,陰森而又可怖,它們的眼中似乎有著幽藍色的磷火在轉動,無比的邪異。

‘青冥血玉’上方那兩個骷髏頭自動旋轉了起來,忽然,隨著它的旋轉,古玉竟然又變為了一道光,如同地獄之門,正在緩緩的張開著。

有一道暗紅色的血光,緩緩自她雙掌掌心之中飛起,那是她的純陰之血,那股血光越來越濃郁,最終吞噬了她的全身,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鮮紅的血色里。

趙瑩的鮮血,被那玉佩所吸收了進去,那古玉化為流光,直飛上了天際。

下一刻,無邊血雨從天而降,落在了無數妖兵身上,戰場上的亡靈接觸到血光,頃刻間便化成了飛灰隨風飄散,尸骨累累,盡被那血光蒸發干凈,整片戰場陰森的可怖。

九幽冥王掙扎著,那道道血雨如同利箭,侵蝕進它的身體,在他全身開出了一個個碗口大的孔洞,無論他如何掙扎都不能阻止血光的擴散,它嘶吼著,掙扎著。漸漸的,他的身體被消滅在了天地之間,再無一絲蹤跡。

血雨褪去,妖兵盡滅。而那個女子立在月色之中,回眸淺笑,溫柔如昨。

“夫君,咱們來世相見……你要好好的待自己,找一個真正對你好的人。”

王平哭喊著,爬將過去,努力的伸出已傷痕累累的手臂,想要觸碰她,但是,卻再也觸不到她了……

她最后的身影,自紅塵之中徹底消失散去,化為點點光華,如同流螢之火,盤旋飛舞,最終消失在了天際之中。

那黑暗中的點點光輝啊……

“瑩兒!我的瑩兒啊……”趙彥老淚縱橫,情不能自控,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左右將士扶起時,身軀卻已轉為冰冷,眼見著女兒逝去,他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苦痛,徹底的告別了人世。

空智見多識廣,雖是此刻心中傷悲,但見到九幽冥王被徹底消滅也是有了欣慰之意:“阿彌陀佛,這妖孽千年之間一直被牢牢封印,功力散其大半,如今已不足抵擋‘青冥血玉’威力,這血玉借著女子至陰之血肉得以大發神威,便是以昔年了塵祖師之功力,估計也難以抵擋,只是……”

“不知空智大師言下之意?”韓瀟羽聽出了空智言語中的擔憂,忍不住問道。

“這血玉催發,適才天下盡被陰氣籠罩,普天之下但凡妖孽,必將力量大增,一些游走在入魔邊緣的大能者也必將喪失心智,對我正道而言危害極深,恐怕千年前的正魔大戰,又要臨近了啊。”

“那……可有阻止的方法?”韓瀟羽等人面色俱是一變。

“我等趕緊回到宗派,將宗門弟子分散至天下各處,降妖除魔,以保護蒼生,如今正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咱們務必要同心協力,共克難關。”

空智抱起鄭學禮尸骸,趙凡跟在他身后,黯然而去,見空智離去,眾人也一哄而散。

啊!”若璃忽然尖聲大叫,面容失色,眾人都是一驚,大戰剛剛休止,眾人的精神也都有些萎靡不振,聽得她尖叫便又打起了戒備。

“若璃師妹,怎么了?”眾人紛紛問道。

“我……我剛才看到那邊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似乎還帶走了什么人。”若璃嚇的臉色煞白,吞吞吐吐的說道。

眾人環顧四周,盡是曠野,那里曾有藏身之處,更別提什么黑影云云,如果真有那樣的人,那他的修為必定是天下第一流的水準,否則誰能做到如此般的無影無蹤?

韓瀟羽面容冷峻,到空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兩人臉色同時一變,只聽空智壓低聲音,對眾人說道:“那妖女雖然神出鬼沒,但遠遠沒有此等修為,恐怕是她教中的高手來了……我等切要提防魔教詭計,莫要在這里翻船。”

眾人各自散去。只留下王平一人孤身伏在地上,微微的啜泣著,此時的世間似乎變成了只有他一個人,無邊的愁苦將他覆沒。

‘青冥血玉’在毀滅了九幽冥王之后,已經碎裂成了兩半,其中龐大的能量也冰消瓦解。‘青冥血玉’吸取了趙瑩一身精血,但是骸骨猶在。他在地面上小心翼翼的拾起了趙瑩四散的尸骨,撕下袍袖嚴實的包好。

他此刻心中滿是愁苦,如同已經失魂,跌跌撞撞的向某個方向走去,離開了雁門關。

……

月夜,冰冷的天空下,怪樹林立,寒鴉成群,似乎在說著那道不完的寂寥,在這樣的夜里,又有多少人,像他一樣的落寞。

王平砍下一段段枯枝,堆疊在一起,將趙瑩的尸骨放在上面,他蹲坐在一旁,許久,寂靜的樹林中便響起私語聲,直到月盡天明。

朝陽升起的最后一刻鐘,他將火把放在了枯枝上,看著那一包尸骸隨著烈火消失歸為虛無,王平倒在地上,手指深深的抓進了泥土里,為了不讓趙瑩的尸骨腐爛,他只能將其燒化,看著那燃起的烈火一點一點的將尸骨覆沒,雖然燒起來的不是他的身軀,但他的心,卻如同在炙熱的熔炎中灼燒,更痛百倍,千倍。

前些日他便聽到消息,他在雁門關那駭人的魔化也被江湖中人廣為流傳,目前他,已經是天下人口中的邪魔了……

擦干眼角的淚水,王平循著小路,朝著林外走去,忽然聽得馬蹄聲聲,似乎有一騎飛馳而來,馬上之人素衣如雪,帶著一席斗篷,看身材隱約是個女子。

女子縱馬疾奔中,竟是忽然停住,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人,她摘下斗篷,人若桃花般清麗無雙,展露出了原本的面容,竟是聽雨門的若璃。

王平此時已經離開雁門關五天,來往于關中的修真人士在這里幾近銷聲匿跡,他看見若璃,自然精神緊繃了起來,淡然說道:“你是來與我為敵的吧。”

“不,我聽空智大師說,因為‘青冥血玉’被催動的原因,天下魔物肆虐,民不聊生,掌門叫我們沿路通知弟子,務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沒想到卻在這里碰到了你……雖然那些人把你當成妖人,可是我知道,你的心地其實很善良,對嗎?”

“呵呵,其實善良如何,墮入魔道又能怎樣,不都是和眾生一起活在天地之間,我王平一生命苦,如今又被人當做魔障恨不能誅殺之而后快,我也只能認命。”

“不過我始終有著追尋的東西,一天不得到那個答案,我便一天不能罷休,即使我和天下人為敵,也不能讓我停下來。”王平背對著若璃,用嘶啞的聲音說道:“如今我雖是痛入骨髓,但我沒有放棄。”

“不如……你和我回宗門吧,我們聽雨門好歹也是和千佛塔、玄真派并列的門派,而且我相信掌門的為人,他一定會助你擺脫心魔的,好嗎?”若璃點頭,說道。

王平的身世令一向不怎么流露出情感的她竟有了些許憐憫,不由得想幫幫這個不大的少年,果然,王平一聽這話,眼中立即流露出了神采:“那……我便隨女俠去試上一試,若是貴派掌門不予施救的話,王平也會記住姑娘大恩大德。”

“呵呵,那就和我走吧,再有半天路程便是陳橋店,那里會有市井,我們先到那里備齊需要的干糧和坐騎。”

“好。”王平點頭,他身上還帶著傷,行走多有不便,若璃便將自己的坐騎讓給王平,自己御劍緩緩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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