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剛一揭開簾子,瞧見里面這華彩萬丈至炫目卻又如軟云微霧般朦朧的一幕,眼睛差點就看直了。
樓晏先是聽見動靜而側(cè)首,頃刻轉(zhuǎn)身,看見正端著一杯茶杵在營帳門前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的女人,清俊的眉宇微微一結(jié):“誰讓你進來的?”
九月猛地回過神,一臉坦蕩的舉了舉手中的茶杯:“我來給十六爺你送茶啊。”
“……”樓晏顯然是還未習(xí)慣她這位新來的侍女的存在,面色未緩,斂聲道:“進來之前不會先問一聲,這是誰教你的規(guī)矩?”
九月滿臉的裝傻充愣:“萬公公說十六爺你喜歡安靜,我就把自己當(dāng)個啞巴安安靜靜做我該做的事,別開口擾爺心煩,所以我就沒說話,直接進來了。”
瞧見樓晏那大為不滿卻偏生在隱忍的表情,九月想起兩人第一次相見時,屋子里似乎也是這樣的滿是霧氣,當(dāng)時她還差點伺候他洗澡來著呢,嘖嘖這位爺真是不講舊情。
樓晏嘆了嘆,終究是沒多說什么,隨手一指帳門前最近的木桌:“放下吧。”
“哦。”九月將茶杯放下后,沒有出去,而是在這帳中環(huán)顧了一下,正在尋找檀香和香爐的位置,看了一圈,卻注意到樓晏隨手拿過了一件簡單的中袍披在了身上,那袍子看起來就薄軟適中十分舒適,看似白色,在這帳中的夜明珠下卻現(xiàn)出淡淡的銀光來,煞是好看。
他披了中袍后側(cè)過首,轉(zhuǎn)身淡看著她:“還不走?”
“唔,萬公公說了,十六爺您通常這個時間都是在看書,讓我點了檀香伺候著,不過您這軍帳應(yīng)該是今日才匆匆安排的,似乎沒有檀香。”說著,九月忽然湊上前去,在其他木桌上翻來翻去。
直到行至樓晏身旁最近的那一方桌,她才終于看見了一只精巧的香爐,心道這萬全倒是個心細的家伙,隨著自己主子出行還不忘將王府中這么精致的玩意兒帶出來,嘖嘖,這男人只要沒了下邊的家伙,變成了太監(jiān)后就會變的這么心細如塵嗎?
她剛一伸手拿起那小香爐上的鏤空銀蓋,還在尋找這桌上的檀香,忽然聞見桌邊樓晏身上所散發(fā)的那奇異的淡香,這香味兒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聞見,獨特清幽,她不禁一邊用手在桌上的幾個小盒子里隨意的翻弄著,一邊轉(zhuǎn)過頭看著那因為沐浴過后墨發(fā)如瀑的男人。
樓晏察覺到她的視線,淡淡看向她,卻在瞥見她終于拿到了那只裝有檀香塊的錦盒時,便也沒再開口與她多說廢話,轉(zhuǎn)身走開。
九月盯著他的身影,莫名的絕對有絲好笑,不過細想想她和樓晏這些時日以來,似乎第一次這么平靜的相對,沒有前幾次的劍拔弩張,更也沒有了那些張牙舞爪。
從手下的錦盒中成功找出兩塊上好的檀香塊,放進香爐里點上,看著那爐上的青煙渺渺,九月一時間也難得的覺得心情隨之沉淀了下來,將火折子收起來后轉(zhuǎn)身:“好了,還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如果沒有的話我可就回去睡……”
話音未落,她便驟然禁了聲,赫然轉(zhuǎn)眼看向軍帳外黃刮起的一陣風(fēng),樓晏亦是向著帳外那陣風(fēng)刮來的方向睨了一眼,聲色未動間,九月已經(jīng)一臉警惕的走到帳門前揭開簾子向外看。
只見這東面護城河邊的柳樹柳枝都安靜的垂落,并沒有起風(fēng),可剛剛帳外那陣風(fēng)聲是怎么回事?
“十六爺,該不會是你那只叫什么八兩的破鸚鵡剛才在外面飛過吧?就它那一對小翅膀能帶起這么大的風(fēng)?”九月忽然回頭,半是打趣半是在提醒的笑道。
樓晏未語,只目色沉靜的拿起她剛剛送進來的那杯茶,揭開杯蓋淺嘗了一口,因為這雨前龍井被沖泡適中的味道而眉目輕斂,在緩緩放下茶杯的一瞬,帳外又是一陣大風(fēng)刮過。
那風(fēng)力很大,刮在正揭開簾子站在帳門前的九月臉上有些疼,而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黑影忽然從夜色中撲面而來,九月面色一滯,立時敏捷的向后退開,才躲開那蒙面黑衣人劍上傳來的劍氣,卻在同時只聽見地面上一陣翻騰聲,低頭便見那被黑衣人的劍氣所傷的地面已經(jīng)亙斷翻出了無數(shù)的泥土,出了一道長兩米深近一米的裂縫。
好強的高手!她訝然的看著那人,就在心思轉(zhuǎn)動的瞬間,那黑衣人直接無視了她,竟是要去殺樓晏。
樓晏的身手九月是清楚的,但這人來歷不明,大晚上的闖進軍營直接就要刺殺當(dāng)朝王爺,她沒來得及多想,只見樓晏身上那件閃著淡淡銀光的袍子被劍氣撩至袍身慢慢拂動,他卻并沒有回頭看那黑衣人,手指仍安穩(wěn)的停留在茶杯之上。
“小心!”九月心頭一凜,忙抓起手邊的那只錦盒便直接朝那黑衣人的劍用力扔去,劍身被錦盒打到“鏘”的一聲巨響,偏轉(zhuǎn)了方向直刺進樓晏身側(cè)的帳布上,黑衣人目色瞬寒,拔出劍來便快速的向著樓晏的背部要害直刺而去。
九月卻在這時已經(jīng)抓起了香爐里剛剛清理出來的大把香灰沖了上去,一把撒在黑衣人全身上下唯一露出來的雙眼上,黑衣人頓時哀嚎一聲沒料到她一個侍女打扮的小小女子竟然會這么有勇氣跑來護主,一邊捂著眼睛一邊又精準的繼續(xù)出劍刺向樓晏。
見樓晏仿佛事不關(guān)己一般始終不閃不躲更也不出手,九月覺得莫名奇妙,這種高手她一眼就看得出來自己打不過,所以才卑鄙的先扔出了香灰,沒料到樓晏竟然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輕撫著茶杯蓋,淡定的似若那劍根本就無法近他的身一般。
她咬牙:“你妹的!老娘是侍女又不是侍衛(wèi)!你不會是把這丫交給我了吧?”
說是這么說,但見那刺客緊閉著連眼眶都已經(jīng)發(fā)紅的雙眼,依舊對方向十分敏銳的利落出劍,九月雖然心里不爽,但還是本能的沖了過去趁著黑衣人對她依舊沒有太多防備加上他看不見的情況下抬手便去擋住他的手腕,出招迅速而果斷的將其逼退。
直到那黑衣人惱怒著終于開始向她頻頻出招時,九月一時間招架不住,被他忽然出手的一陣掌風(fēng)擊退,身體瞬間向后平移了幾米,身體向后栽了一下,卻是落入一個溫暖的胸膛。
她一滯,猛地回頭看向身后的樓晏,他一手接過她栽向他的身子,另一手的手指輕輕一彈,便只見茶杯蓋上的一粒水珠以著疾快的速度擊向那黑衣人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