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進宮的兩位妃嬪各有千秋,都能讓皇上愛不釋手。
雖后-宮中老資格的妃嬪們臉上不快,到底架不住皇上喜歡,又有什么法子呢?
皇上的旨,準許在暢音閣聽上一天的戲。
這戲當然是為安妃,玉妃二人而擺。
南府的那幫伶人早早的準備上了。
后-宮的女人,未必人人都喜歡安妃跟玉妃,但一說是要聽戲,各人還是歡快起來。
用聽戲來打發(fā)時間,可是比在宮里悶坐著好多了。
暢音閣的戲,總是老生常談,不過是《程嬰救孤》,《四郎探母》,《轅門斬子》等,雖早已看過了許多遍,還是讓人心懷期望,戲臺上無論是青衣,還是刀馬旦,或是老生,丑角,都能吸引住眾妃嬪的目光。
把時光消磨在戲曲里,就像躺在一堆軟綿綿的云里,舒適極了,且聽戲的時候,時間易過,不用像在宮殿里一樣,看著案子上的熏香數(shù)時辰。
或許只有看戲時,有些人才會消停下來。
或許看戲的時候,有些人還是消停不下來,比如說玉妃。
戲已開鑼,按慣例是回雪點了戲,安妃卻來遲了,也不算遲,不過是比其它妃嬪稍晚一點點。
“安妃伺候皇上可是辛苦的很,怕是在床上躺多了,走路都不利索了吧?所以,才來晚了。”玉妃的話像是一盆臟水,傾倒在安妃的身上。
她這是在影射安妃侍寢的事,眾人都聽的出來她的意思,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安妃。
安妃的臉還是那么冷,雖然天氣暖和的連百花都陸續(xù)開放了,她的臉卻像化不開的冰。
安妃并沒有理會玉妃,二人都是妃位。安妃自然不用給玉妃行禮,只是走到回雪身邊,福了一福,但安妃的位置卻是緊挨著玉妃,剛坐下,玉妃便故意將一盤子葡萄端到自己面前,又將一壺茶放在自己身邊,而安妃那邊,什么都沒有。
安妃雙眼盯著戲臺,并不理會玉妃拿了什么。吃了什么。
玉妃吃著葡萄,見安妃無動于衷,心里大感沒有意思。便輕聲嘟囔道:“伺候皇上就有法子,怎么,在這些吃食面前,就沒有法子了?不搶點葡萄去吃?等著我給你剝呢?我可不是皇上。”
眾人掩嘴而笑。
安妃輕輕的開了口,只說了兩句話。玉妃便漲紅了臉:“能伺候皇上自然是本事,玉妃若有本事大可以去伺候。”
玉妃嘴上占不到便宜,只能偃旗息鼓,等到她點戲的時候,故意點了一折熱鬧的戲《白奶奶醉酒》。
白奶奶醉酒,講的是明朝萬歷年間。鹽商的遺孀白奶奶,為把嬌生慣養(yǎng),好吃懶做。蠻橫無知還有點癡呆的女兒嫁給富戶童公子,用盡了心機。
這折戲看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玉妃當然是想借這戲來說安妃,不過是她哥哥為了求得西北平安,故意用心機將安妃這種人送到皇上身邊罷了,在玉妃心里。安妃就跟戲臺上那傻姑娘似的。
聽完了這折子戲,玉妃故意問安妃道:“你可聽懂了?你覺得戲臺上那傻女兒像誰?”
安妃心知肚明。卻不點破,只是冷著臉道:“我沒聽懂。”
玉妃語塞。
又聽了兩折戲,戲臺上的人不愧是南府的名伶,唱念坐打,有模有樣,娘娘們看的高興,各有賞賜,銅錢一串一串的往臺上傾倒,玉妃的婢女探頭張望,小跑著進來,在玉妃耳朵邊不知嘀咕些什么。玉妃臉上頓時浮現(xiàn)喜色,站起身來推說宮里有事,要先回了。
沒有玉妃在,聽戲還能更專心些,回雪瞧也沒瞧她:“你若有事,就先回吧。”
玉妃難掩高興之色,退下去的時候,白底蓮花鞋踩到了路基,差點摔了她一腳。她本是漢人之女,而白底蓮花鞋,是滿人女子穿的,為了裝作跟滿人女子并不區(qū)別,她硬是換掉了平底的鞋子,穿上了高高的蓮花鞋。
暢音閣的戲一直唱到傍晚,天邊的晚霞燒紅了天,五阿哥被奶娘抱來找岑梨瀾,一雙小手往岑梨瀾懷里直蹭,岑梨瀾已幫他抹了回雪送的藥,可五阿哥的臉還是不見好,一塊手心大的疤痕,讓人不忍直視。
若是沒有這塊疤痕,五阿哥的長相,應該是阿哥里最好的吧,回雪常常這樣想。
一個婢女從回雪,岑梨瀾的身邊經過,腳步匆匆,抬頭看看,福了一福道:“給郁妃娘娘,岑嬪娘娘請安。”
“你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去承歡殿的方向吧?”回雪認出這是玉妃身邊的奴婢。
婢女臉上一緊,又浮現(xiàn)一絲得意:“內務府的奴才說,新給我家主子油了綠頭牌,讓主子看看行不行,主子當時不在承歡殿,這會兒剛回來,所以差我去內務府一趟,把綠頭牌拿回來過過目。”
綠頭牌,是皇上每晚要翻的牌子,一個小小的牌子上面,寫著各宮妃嬪的名字,翻到誰的牌子,便由誰侍寢,這是自先帝以來的規(guī)矩。
有些不得寵的妃嬪,要么是綠頭牌被內務府放在不顯眼的位置,要么是被收掉了綠頭牌,或者,綠頭牌上的字跡都不清楚了,內務府新油了玉妃的綠頭牌,明顯有巴結之意。
這些奴才,倒是會見風使舵。
“你去吧。”回雪輕輕道。小婢女又福了一福,往內務府去了。
玉妃的奴婢剛過,便有幾個收拾御花園的嬤嬤迎面而來,手里拿著修剪花木的剪刀,還有木樁子,這個時候,天快黑了,這幾個嬤嬤又是何事匆匆?
嬤嬤們忙著給回雪行禮,工具都掉在了地上。
在主子面前露出剪刀,或是工具,這是不敬的。
嬤嬤們嚇的跪地發(fā)抖。
“出了什么事?”回雪問。
一個嬤嬤抬頭看看回雪,又看看岑梨瀾,欲言又止。
“郁妃娘娘問你們話呢,干什么吞吞吐吐?這宮里有什么不能說的?”岑梨瀾一只手摟著五阿哥,一只手給五阿哥整理著胸口的小圍兜。
嬤嬤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停頓了好幾回,才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原來玉妃娘娘中途從暢音閣出來,正好在御花園見到了賞花的皇上,兩個人趁著御花園灌木的樹蔭,鋪了一層花瓣在地上,本是坐著聊天,后來玉妃讓她的奴婢去旁邊看著,自己解開了小褂,把胸往皇上面前直貼,皇上本是在養(yǎng)心殿累了的,禁不住玉妃的美色,當即跟她滾做一團。
兩個人好一陣子才停歇了下來,幾步之遙,花叢中鋤草的嬤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蹲在那,大氣也不敢喘,直到皇上跟玉妃盡了興,穿戴好衣裳走了,嬤嬤們才敢從花叢里出來。
只是可惜了那些花,大朵大朵開的燦爛,卻被摘了下來,扔在地上當被子用。一些新移栽的花木,被二人壓倒了,嬤嬤們只能回去拿了工具,準備將御花園收拾一番。
岑梨瀾聽的皺眉,這個玉妃可真不是一個省事的,剛進宮時,便不同凡響,這會兒又在御花園誘惑皇上,她可真是用心良苦。
“你們講的可都是真的?”回雪問。
嬤嬤們紛紛點頭:“若說這樣的事,本不是奴婢們應該說的,可是郁妃娘娘問起,奴婢們不敢撒謊。”
回雪點頭,自己帶著岑梨瀾去了御花園,被壓壞的花還在地上,有芙蓉花,月季,玫瑰,那些花瓣有的粉嫩,有的血紅,聞著清香,摸上去倒是軟軟的。
灌木樹蔭里扔的花朵,少說也有上百朵,玉妃可真舍得糟蹋。
回雪看著那些凌亂的花,似乎能看出剛才躺在它們上面的二人,如何的纏綿,御花園本是宮里的花園,人來人往的,不但是皇上,后妃,哪怕是有些臉面的奴婢,有時候也會從這里經過,玉妃真是膽子大的很。
回去的路上,岑梨瀾踢著腳下的沙石,不滿的道:“這么干凈的一個御花園,也被糟蹋了,這個玉妃,真是好福氣,從暢音閣出來,正好遇著了皇上。”
“這世間,哪有那么些正好?說是正好遇上,依我看,不過是玉妃早知道皇上在御花園,所以戲聽到一半,便急著退了,然后直奔御花園而來。”回雪摘了一朵花插在五阿哥的小帽子上。
“你說的也是,怕玉妃是故意奔著皇上去的,她每次伺候皇上,非得弄出大動靜呢。這回她又出名了。”岑梨瀾道。
回雪回望御花園,幾個嬤嬤在利索的收拾著殘局,或許天黑之前,這里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可是玉妃卻在這里謀得了臉面,不然內務府那幫奴才,這么急著給她油綠頭牌呢。
內務府的奴才就像一面面的旗幟,誰得寵,它們便向誰飄,也怪不得他們,做奴才的,若連誰得寵都不知道,那就不是好奴才,也做不成好奴才了。
“今兒晚上誰侍寢?”回雪問王方。
王方彎身回道:“是玉妃侍寢。”
王方對侍寢之事了如指掌,內務府那幫奴才,念著回雪的面子,對他巴結的很,有些侍寢的消息,也會提前告訴他知道。
“果然不出所料。”岑梨瀾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