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兒在眾人面前得了臉面,一個勁兒的磕頭,卻不敢看玉妃。
“你們都散了吧。”回雪道:“我也累了。”
眾妃嬪看足了一場好戲,來相印殿時,個個還在記恨著玉妃,記恨她奪了皇上的寵幸,連她的綠頭牌,都被內(nèi)務(wù)府油的發(fā)光,如今玉妃當(dāng)眾失了臉,對她們來說,這場戲真是比暢音閣的戲好看多了。
只有玉妃,像是一只斗敗的公雞,鎩羽而歸,連背影都是氣沖沖的。她引以為傲的,伺候男人的功夫,被眾人好好的嘲弄了一回。
“煙紫,你去儲秀宮,將掌事嬤嬤請來。”回雪靠在榻上交待。
煙紫將茶碗收了下去,然后又開了窗戶給內(nèi)室通風(fēng)透氣:“主子,玉妃不是不用學(xué)規(guī)矩了嗎?”
她以為,回雪叫掌事嬤嬤來,是想問玉妃學(xué)規(guī)矩之事的。
回雪卻搖頭:“你只管去吧,我叫掌事嬤嬤來是有別的事要問。”
煙紫點頭,往儲秀宮的方向奔去。
掌事嬤嬤是宮里的老人,進宮的年數(shù)很長,見識也廣,她又極愛打聽小道消息,所以有什么事問她,多半能問到結(jié)果。哪怕是十年以前進宮的秀女,誰最得寵,誰最不得寵,誰又給誰使了拌子,她心里都像有一本帳似的。
一盞茶的功夫,掌事嬤嬤就到了。身穿一件暗青色的對襟褂子,一條暗棕色的裙子,臉上還插著細粉,頭戴銀簪子。
不管以前在儲秀宮時,掌事嬤嬤待回雪如何,此時卻是禮數(shù)周全,上前福了一福行禮,又后退三步站立在一側(cè)。頭不敢抬,眼不敢亂轉(zhuǎn)。
回雪噗嗤笑了,很少看到掌事嬤嬤如此:“煙紫,去給嬤嬤搬個椅子。”
在相印殿能有椅子坐,而不用站著回話,這對掌事嬤嬤來說,是一件極為榮耀,且可以到處炫耀的事,滿臉的喜氣,又給回雪福了一福。才欠著身子坐了:“娘娘找奴婢來,是為何事呢?”
“我只是一事不明,想了解清楚。但今日的談話,不能有別人知道,你可明白?”回雪交待。
支起的窗戶灑進來細碎的陽光,陽光又投在烏木小桌上,像是一幅油畫。將回雪跟掌事嬤嬤都融進了油畫里。
偶爾有風(fēng)吹過。回雪頭上的綠玉發(fā)簪便輕輕擺動,像一只輕盈的綠蝴蝶。
窗欞子外面種的都是花兒,這時候全開放了,爭相斗艷,開的此起彼伏,花的香氣夾雜在陽光里。讓人很是心曠神怡。
“奴婢明白,娘娘有什么話就問吧。奴婢一定保密的。”掌事嬤嬤回道。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坐半個月雞蛋?”回雪一臉的好奇。
掌事嬤嬤的臉突然紅了。過了一會兒,才笑著道:“娘娘怎么問起這個?”
宮里的娘娘想問什么,都不是奴婢們做主的事,掌事嬤嬤說出這話,就怪自己唐突了些。忙改口道:“奴婢只是怕說出來,臟了郁妃娘娘的耳朵。”
“你說吧。”
掌事嬤嬤娓娓道來。果不其然,聽的回雪都有點難為情:“以前奴婢在宮外時,并未聽過這個坐雞蛋的事,只是有一年,先帝時,進宮過一個女子,這女子長相并不出奇,卻很得先帝的喜愛,一個月有三十天,十有八九,先帝都讓她侍寢。”掌事嬤嬤的話音里全是羨慕之色,她雖不是先帝的妃嬪,但一個受先帝疼愛的妃嬪,誰不羨慕呢,那可是榮華富貴。
“難道她跟坐雞蛋有關(guān)系?”回雪問了一句。
掌事嬤嬤點頭又搖頭:“說是有關(guān)系,她得先帝的寵幸,也不全是坐雞蛋的關(guān)系。當(dāng)年奴婢曾伺候過這個妃子幾日,她倒是喜歡我,跟我講了些關(guān)于坐雞蛋等等的事,只是可惜,她后來被先帝給處死了,尸骨都被敲碎了,扔在亂葬崗。”
回雪驚住了,若是得皇上喜歡,怎么會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場,就像楊貴妃當(dāng)年深受唐皇喜愛,后來被害死在馬嵬坡一樣,這中間應(yīng)該是有隱情的吧?
掌事嬤嬤像是回到了幾十年前,微微皺眉,語氣低落,像是慢慢揭開一個塵封的傷疤,只是這傷疤太過離奇,以至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塵埃縈繞在這個屋子里,讓回雪不停的皺眉,發(fā)間也滲出了細汗。
掌事嬤嬤欠身搖頭道:“這個妃子,后來奴婢才得知,她是青樓出身,因三年一選秀,有的官宦人家為了免除自己的女兒進宮,便買了她回去,告訴皇上說,這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家的小姐,可是后來,因有人走漏了消息,皇上派人去妓院一查,就查到了她的底細,欺君之罪可是不輕,且冒充良家女子做為秀女進宮,那一次,不但是她,還有那官宦人家,都被殺了頭的,唉,真是血流遍野。”
“這妓院的女子跟坐雞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回雪問。
“這坐雞蛋一說,還是她告訴我的,除了郁妃娘娘之外,我可是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一來不好講出口,二來,還是不好講出口。”掌事嬤嬤面露難色,壓著聲音道:“坐雞蛋,聽名字就知道,是坐在雞蛋上,這雞蛋可是易碎的東西,尋常人坐上去,雞蛋立即就碎了,風(fēng)塵女子為了取悅客人,首先就要練習(xí)坐雞蛋。”
原來坐雞蛋是要練習(xí)的,難怪名字這么奇特。
“先是拿六個雞蛋放在床上,然后在雞蛋上蓋一層細細的草紙,這草紙本是一疊,成方形,女子輕輕坐在雞蛋上開始磨草紙,不管是往左面磨,還是往右面磨,不出十下,要把一疊方形的草紙磨成扇子的形狀。這個可是巧活,不但要力道均勻,而且要有技巧,聽說笨一些的,至少要半個月,才能掌握了這坐雞蛋的竅門,而先帝的那個妃子,不過兩天便學(xué)會了,這也是后來她一直炫耀的地方。”
原來坐雞蛋是練習(xí)著伺候男人用的,怪不得玉妃說她會坐雞蛋,看來她會的東西倒是不少。也難怪,她會說自己不容易,看她不像個聰明的人,能學(xué)會坐雞蛋,怕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她不是說了嗎?是學(xué)了半個月的。
掌事嬤嬤見回雪聽的入神,便接著道:“除了坐雞蛋,這些風(fēng)塵女子自然還有別的門路可以取悅皇上,不然先帝每晚都去她那呢,聽說,還有什么掛銅鎖…….”
“好了,我知道了。”回雪擺手呵停了掌事嬤嬤,一個坐雞蛋都聽的自己心跳加快,若再提什么掛銅鎖之類,怕是講到天黑也講不完的。
為了取悅皇上,每個女人都費盡了心機,不但費心機,連技巧都出來了,看來這宮里的人,果然不能小覷。
“嬤嬤,這些話你知我知,坐雞蛋之事,就不要講給外人知道了,以免后-宮的人議論紛紛,到時候,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回雪像是詢問掌事嬤嬤的意思,又像是交待。
掌事嬤嬤當(dāng)然知道管住自己的嘴,若是有別的人知道,回雪自然就知道是掌事嬤嬤說漏了嘴,如今宮里,回雪人在高位,得罪回雪,那可不是玩笑的。
送走嬤嬤,煙紫給回雪上了一碗冰糖蓮子羹,冰糖蓮子羹色澤雪白,晶瑩透亮,白嫩的蓮子在白瓷碗中間懸著,像是無邊夜空中的幾顆寒星,只是因為天熱,倒沒有胃口喝這些甜的,便讓煙紫去端給岑梨瀾。
煙紫端著蓮子羹,卻一直在發(fā)呆,平時很少看到她這個樣子,喊了半天,她一動不動。
“你怎么了?可有心事?”回雪撫摸著一把檀木的梳子問煙紫。
煙紫驚慌失措,紅著臉答道:“奴婢是想到……是想到剛才掌事嬤嬤說的坐雞蛋的事……真是讓人難為情。”
“這有什么難為情,可許宮里有的人,就是靠這樣的手段去籠絡(luò)皇上的心。”
“娘娘是說玉妃?”
“不是我們說她,坐雞蛋的事,是她自己說的,不是嗎?也難為她了,怎么說她哥哥也是一國之將才,她這個妹妹,竟然要向風(fēng)塵女子學(xué)這些技巧。”回雪搖搖頭:“但愿她的功夫沒有白費吧。”
煙紫還沒往永和宮去,苗初就來了,說是宮里做的酸山楂,岑嬪吩咐,給相印殿送一些。
這些酸山楂,是北面山上長大的山楂,樹木枝繁葉茂,結(jié)出的山楂,個頭大,顆粒飽滿,且圓潤的很,紅紅的皮,像是披了蓋頭,放籠屜上蒸過以后,撒上些白糖,便成了。
永和宮里近來常吃,這次做的最好,岑梨瀾第一時間就想著給回雪送一點。
回雪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外皮甜的厲害,咬一口山楂,卻酸的差點落下淚來:“你主子現(xiàn)在吃這個?多酸呀。”
苗初福了一福:“主子最近胃口不好,說是想吃這個,且吃這個開胃。”
回雪問道:“有沒有看太醫(yī)呢?”
“主子說,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吃幾個山楂開開胃就好了。”
回雪點頭,算是知道了,讓煙紫將冰糖蓮子羹交給苗初道:“把這碗羹湯端給你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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