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穿戴好后,天陰的更厲害了,婢女煙紫把包著皇上小褂的衣兜從箱子上拿下來抱在懷里,便小跑出去跟著回雪去往養心殿,剛到養心殿,便見空中如撒銀針般?的下起了雨,這陰濕的天氣讓回雪有些惆悵,看太監王福全腰上別著拂塵站在門口,于是走上前去道:“請公公通傳一聲,我有事要見皇上。”
“郁貴人難得來養心殿一次,可不巧的很,太后正在里面跟皇上說話,恐怕您現在進去多有不便。”王福全哈著腰回道。
“那我在門口等著便是了。”回雪道。王福全聽了,趕緊上前一步道:“下著雨,郁貴人往檐下站站吧,別淋著。”回雪聽了,手提著裙角往里走了兩步,但風吹著細細的雨絲,又密又急,躲躲閃閃間,雨絲還是一點點的打在裙上,不一會兒,百褶裙子的一邊便浸了水,顏色都變的重了些。王福全看著不落忍,便示意小太監去拿了把油紙傘,煙紫接過來拿在手上,往回雪頭上遮了些。
又站了一盞茶的功夫,回雪的腿開始有些酸了,王福全見太后還沒出來,于是偷偷進了養心殿,見太后跟皇上還在說話,太后的奴婢李嬤嬤在一旁邊伺候他們喝茶,于是用眼神詢問似的看了看皇上,皇上只忙著說話,并沒看到王福全的動作,太后見王福全的樣子于是問道:“誰來了?”
王福全聽了趕緊把回雪在外面等著的事給皇上說了一遍,皇上聽了急急的道:“快讓她進來。”王福全聽了,便出去通傳了。
“皇上應該有皇上的架子才是,怎么為一個郁貴人著急成這樣,對宮里的女人,要時時做到公允,不然,別人心里難免有意見的,就說這郁貴人,一無侍寢,二無子嗣,皇上封她為貴人,就是極大的臉面,蘇答應生了個兒子,現在還是個答應,若對新進宮的秀女這樣寵著慣著,別說別人心里不服,我這做老人的心里也覺得不公平。”太后道。
皇上聽了,臉上一紅,便把身子坐好,這時回雪已邁著小步子進了養心殿,低低的在太后與皇上面前跪了,行過禮,便走到一側站著,手里捧著皇上那日的小褂。
“皇上的衣服怎么會在你手里?”太后不解的問著。回雪聽了,便將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太后聽了無不憐惜的對皇上道:“龍體重要,切不可再做這樣的事。”回雪聽了,便走上前,把衣服放在皇上面前的案子上,又回到原地站著。
“可是有別的事?”皇上見回雪不走,便問道:“一件衣服,你也太上心了些,外面下雨,倒把你自己的衣服又淋濕了。”
回雪聽了,又一次跪在地上道:“求皇上開恩,我姐姐素答應在延禧宮咳喘的老毛病還犯著,宮里的藥總是用著無大效,還請皇上讓我出宮,給姐姐買點藥粉回來。”
還未等皇上開口,太后便先不滿的道:“素答應的藥粉里有曼陀羅,這宮里是不讓用的,你倒敢開這個口,再說,你怎么也算是皇上的人了,還動不動就想出宮去?你當這宮里是你家烏雅府還是安城的酒館子?”回雪聽了太后的話,只得試探的望著皇上,皇上心里想著,藥粉的事,上回已經鬧過一回,這回怎么說也沒理由再買進宮來,至于郁貴人,一個貴人主子,也不可能讓她隨隨便便就出宮去,一時聽了太后的話也無可奈何,腦袋里又不愿讓回雪失望,心想著如果太后此時不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告訴回雪,晚一點讓王福全出宮去弄一些來,但此時太后正等著自己表態,剛才還嫌自己先封了郁貴人,此時自己也難開口,只得對回雪道:“你先回去吧,素答應這些天在延禧宮不是沒事嗎?不要杞人憂天了。”回雪聽了皇上的話,心里很是失望,看太后似乎有些冷笑的樣子,想想那日進宮時,張府奴才來刺傷自己也是太后在指使,今日在她面前有所求,只是白忙活罷了,于是沒有再求下去,便行了退禮,轉身出了養心殿。
煙紫看主子出來,把油紙傘交還到王福全手里,王福全道:“外面雨還是下的,郁貴人還是把傘拿回去吧。”
回雪聽了王福全的話,并沒有去接王福全手里的傘,心里此時都是失望,更恨自己的無能,連塊出宮的腰牌也要不到,一時間心里苦楚難受,這感覺如此冰冷,遇上外面的雨,撐不撐著傘又有何區別呢?于是沒有回頭,直接朝雨幕里走去,煙紫見狀,也不敢接王福全手里的傘,急急的跟著主子去了。
回到儲秀宮,掌事嬤嬤看回雪一身都在滴水,趕緊把自己房里的傘拿出來,讓煙紫給回雪撐了,又跟著回雪講,昨晚是如何把管答應拉到浣衣局,浣衣局嬤嬤又是如何不待見她,給她吃了什么苦,管嬌活的如何的落魄等等,回雪此時哪有心思聽她講這些,便推說自己有些累了,直接回了房間。岑梨瀾見回雪回來,趕緊把毛巾遞上,讓她擦了擦,又讓煙紫到箱里拿來干凈的衣服給回雪換上,一切弄完,可蕊已從小廚房端來一碗薏米紅棗粥,放在回雪身邊的小桌上。
“你用一些吧。”岑梨瀾道:“去了這大半天了。”回雪心里想著姐姐,無心顧及這薏米紅棗粥,只嘆了口氣道:“皇上不準我出宮。”
“我早料到了。”岑梨瀾笑了笑道:“宮里規矩這么多,一個貴人怎么會是想出去就出去,就算是皇后,也沒有這個理的。”
回雪聽了岑梨瀾的話,也覺得自己去養心殿有些莽撞,但即使是莽撞,只要有希望,自己還是愿意一試,只是試過了才知道,是行不通的。雖然提前心里也打鼓,真被拒絕了,還是有一絲的惆悵。
“快喝了吧。”岑梨瀾說著端起了薏米紅棗粥,并把勺子遞到回雪手里:“你的事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不要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這樣可是容易老的,你要現在老了,皇上可就不喜歡了。”
回雪此時對皇上喜歡不喜歡倒并不在意,只聽著岑梨瀾說事安排好了,心里閃過一絲激動,連忙問道:“你讓誰辦的?”
“還有誰,納蘭侍衛唄。我讓可蕊去他當職的地方找了他,他回了話,說是今天晚些時候就能把苗初說的藥粉買進來。你就不要費心了。”
“怎么能又麻煩他?”回雪聽了,心里又是一陣難受,納蘭侍衛對自己一向很好,只是自己進宮在先,如今又有何臉面去接受他的幫忙。
“你就不要顧及誰欠誰的了,素答應最重要。”岑梨瀾道。回雪聽了,只得問道:“什么時辰能送進來。”
“晚飯時刻吧。納蘭侍衛讓可蕊這樣告訴我的。到時拿到藥,一切就好辦了。”回雪聽到這,才覺得肚子一陣咕嚕,想來早飯沒怎么用,現在是餓了,于是接過岑梨瀾手里的粥吃了起來。
承乾宮里,榮妃讓凌云搬張大椅子放在內室門口,自己歪在那出神,青嬪倒是在一側高興不已:“聽說昨晚管嬌就被弄進浣衣局了,還以為自己美貌,如今跟只斗敗的母雞一樣。我都交待浣衣局了,要好好侍候她哈哈。”
“敢動我的人,她看來是活的太清閑了。”榮妃半瞇著眼道。
“只是我也不明白,為何管嬌那日臉上身上會……?”青嬪俯下身子,不解的問著榮妃。
“跟她這樣的人斗,根本不用花心思。那天儲秀宮掌事嬤嬤來承乾宮,曾無意說起管嬌吃螃蟹過敏的事,我只是助她一助罷了。”
“可那天飯食里沒有螃蟹啊?”青嬪仍一臉迷茫。
“真放螃蟹,她還會吃嗎?我們豈不是要陷自己于不義?她再能折騰,也想不到那天的包子里有很多的蟹黃。我只是讓小廚房使了個障眼法而已。”榮妃道。
“娘娘果然高明。白便宜了蘇答應也來吃了一頓。”青嬪道:“她又不得寵,娘娘何必給她好處。”
“皇上知道你我關系好,那天的事,如果沒有蘇答應做證,皇上未必就能全信我們的話。有了蘇答應,皇上心里就能肯定不關我們的事了。這樣說起來,她也吃的值了。”榮妃說著,又笑了笑道:“這雨下的真是暢快。儲秀宮也是時候安靜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