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尋出了春雨樓,先將一身惹人注目的王府丫鬟服換了,然后沿著京都大街漫無目的的游走著。
當今之急,是先在帝都尋個安身之所。
“顧兮坊?!?
她抬起頭,看著深褐色門牌上三個鎏金的大字。內里歌舞升平,調笑聲聲。大白天的,生意竟也是極好的。
“喲,你這小娃娃,這么小也來這兒快活?”一陣香風吹過,面前一個穿著紅艷內裙,外罩粉色紗衣的俏麗女子搖著柔軟的腰肢來到她身前,嬌笑著輕揮手中絲帕,“趕緊回家去吧,別在這兒杵著?!?
李軒尋低頭看了眼自己一身粗布男裝,不急不緩的仰著小臉朝女子說道,“我要來當龜公?!?
“龜公?”女子詫異的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到她臉上不似說笑的表情,收起臉上的嬌笑,“好吧,跟我進來吧。”
跨進大門,里面香味更加濃郁。往來不斷的女侍端酒遞茶,打扮妖嬈的女子或倚或靠在穿著光鮮的男人身上,任由男人的一雙大手在自己身上不規矩的游走,時而發出一兩聲媚笑。
粉衣女子領著李軒尋穿過人群,轉到大廳的舞臺前,一米高的臺上,身姿窈窕的舞女穿著暴露的裙裝,隨著樂曲盡情的舞動著,刺激著男人的感官。
臺下,一紫衣女子迎了過來,只掃了一眼李軒尋,便朝粉衣女子笑道,“喲,西月,你從哪兒牽來的孩子?莫不是……”她瞇了瞇狐媚的眼睛,盯著一身男裝的李軒尋,“跟哪個野男人在外頭生的野種?”
“碧玉!你少胡說八道!”粉衣女子聽她說的實在難聽,怒道。
在這種煙花之地,女子容貌與貞潔最是值錢。容貌對女子而言,自然不用說,這本就是以色侍人的職業。然,男人喜歡的,同樣
還是未開過苞的貞潔處女。
在這顧兮坊中,有三六九等之分,像這些在大廳中陪客人調笑,任客人予取予求的,乃是第三等。第二等都有自己長期的恩客,也有選擇自己的客人的權利,但總得說來,還是得讓老鴇決定。而第一等,也就是她和碧玉這種,她們只賣藝不賣身,如果遇上有緣之人了,還可央其為之贖身。在往上,就是花魁了。
而碧玉眼下說的這話,怎不讓她氣憤。她二人平日里多有積怨,總是喜歡與對方互相挖苦攀比。現在被碧玉找著機會,借機嘲諷,只怕巴不得壞了她的名聲才好。
看到周圍已有客人們的眼光朝這處投來,她冷冷的一笑,“我說吧,讓你平日里多讀些書,不要只知道以色媚人,我要是能白撿個這么大的兒子,我后半輩子好歹也有個養老的了?!?
她不過才雙十年華,這小子看上去都十三歲了,她的兒子?她七歲時生的?可笑!
碧玉顯然也發現了這點,頓時臉色掛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將李軒尋推開,拂袖而去。
李軒尋身體弱不禁風似的朝后退了幾步,剛剛穩住身形,就聽一道有些慍怒的聲音傳來。
“這是做什么!”
身旁的西月看向聲源處,臉上閃過一絲緊張,恭謹的福了個身,“卿姨?!?
她把李軒尋拉到近旁,“這孩子來自薦當龜公?!?
李軒尋看向那人,一身藕色金繡外衫,朱金色底裙,手中白底紅梅折扇半合,被她輕輕的執在手中。這婦人約莫三十多歲,墨發如鬢盤在眉梢,斜插玉簪,耳后墜牡丹金步搖。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嘴角輕勾,帶著一抹親和。一雙繪著煙熏的眸子帶著精明能干,眼角一滴朱砂,為她更添了幾分魅惑的韻味。
她
看了眼碧玉離開的背影,對西月說道,“把人帶上來吧。”
卿姨,顧兮坊老板。
“你為什么會來當龜公?”她坐在凳子上,看著李軒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卻閃爍著精明睿智的光芒。
“我孤身一人,在京中又沒什么親戚,只想找個安身之所便好?!崩钴帉さ痛怪^,言辭誠懇。
卿容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似乎在思索什么。李軒尋依舊垂著頭,感覺到頭頂的視線中的打量意味。
“西月,你先下去吧?!卑肷?,她開口,見西月退出去后,她緩緩的起身,走到李軒尋身前,“是個女孩子?”
疑問,卻更似篤定的語氣??v橫聲色場多年,她看人的眼光也很毒辣,這樣的偽裝,還騙不過她的眼睛。
李軒尋自然沒想過憑這簡單的裝束就能瞞天過海。她揚起臉,臉色已變幻成一副苦楚難言的模樣,“女孩子家在外面容易被欺負,所以我就弄了個男孩子的裝扮。但是,就算我是女孩子,我也一定能做好龜公的工作的!”
“哦?”她修飾精致的眉微挑,看著她,“你可知,我顧兮坊乃帝都第一青樓,事務繁雜,像你這樣的小娃娃,莫說做龜公,只是個粗使丫鬟,怕你也不一定能做好?!?
“不,我可以的。”女孩稚嫩的臉帶著執拗,“你可以試試我的。”
“怎么試?”卿容來了興趣,這丫頭,倒有幾分脾性。
“我可以像你證明,這里的龜公,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李軒尋沉靜的說道,目光直視她的。
她需要一個身份,留在這里,在這個帝都的繁華之地,行事,會方便很多。
卿容看著她,半晌,“好吧,我給你機會。跟我去后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