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你的好友神昉已上線?!荩?
在漫長的一生中,宮軒然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脫離輪回網(wǎng)的方法。盡管她本人并不受此桎梏,但洞察了輪回本質(zhì)的她,無法容忍這個仙佛統(tǒng)治下的極端產(chǎn)物繼續(xù)存在。
她曾經(jīng)做出過許多嘗試,均以失敗告終。要在鋪天蓋地的輪回網(wǎng)中鑄造一個不受侵犯的堡壘,目前看來是無法完成的事情。輪回網(wǎng)無法使用簡單的電磁屏蔽來隔絕,想要達到足夠的屏蔽效果,必須制造一個完全封閉的強磁場,來與輪回網(wǎng)的作用場達成中和,然而那對于身處其中的人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傷害。
這種方法就像架著長槍向海嘯沖鋒的騎士,無論盔甲再如何堅固,武器再如何鋒利,面對滔天巨浪依然不會有任何還手之力。輪回網(wǎng)已經(jīng)形成了如今這般的龐然大物,在它面前,一切的對抗都顯得過于渺小。
因此宮軒然開始思考另外的路線,并做出了相對完善的設(shè)想,只是一直無法實現(xiàn)。
新的方案要求的條件太多,原有的工業(yè)鏈條早已被破壞殆盡。強磁場和屏蔽室或許可以用簡陋的替代方案來完成,但要造出她所設(shè)想的新型裝置,需要多個領(lǐng)域的技術(shù)配合,而且還都是非常頂尖的技術(shù)。
“我需要制造一塊芯片,用它持續(xù)發(fā)射特別調(diào)制的干涉信號,使輪回網(wǎng)對目標產(chǎn)生誤判?!睂m軒然說。無法從根本上脫離這張大網(wǎng),又不可能更改靈魂特征參數(shù),那么讓網(wǎng)絡(luò)永遠無法正確識別自己,也是一種足夠有效的防御手段了。
“但它牽扯到太多技術(shù)要求。能制造這種等級芯片的生產(chǎn)線都消失了,生成干涉信號的算法需要極其強大的運算平臺。把芯片植入脊椎頂端,與腦干連接,又是一項大手術(shù)。芯片的供能也是個問題,人體本身產(chǎn)出的能量無法支撐它的運作。最后。這還只是個設(shè)想,我連實驗的機會都沒有?!?
白龍聽她羅列了大量的技術(shù)難點,卻沒有顯出為難的樣子,反而認真地思考道:“聽起來是很復(fù)雜,但湊合一下的話,我們似乎剛好能達到這樣的技術(shù)要求?!?
“真的?”宮軒然懷疑地問道。對方雖然使用某種手段凍結(jié)了天蓬的靈魂,證明他們的確有一定的技術(shù)能力,但入侵輪回網(wǎng)和徹底脫離輪回網(wǎng),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她實在無法相信,現(xiàn)在這時候還有人能在凡間保留完整的科技體系。
“啊。大概吧。”白龍敷衍地答道。分子重構(gòu)機的戰(zhàn)略意義,就在于它能跨越絕大部分生產(chǎn)基礎(chǔ),直接搭建空中樓閣。再加上有她這個強大的人工智能,和白骨精那個渾然天成的外科醫(yī)生,應(yīng)該能實現(xiàn)宮軒然的設(shè)想?!熬唧w的回去之后再說,總之既然你心里有方向,先試一試總是沒錯的。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彼叽俚?。
宮軒然還沒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仍將信將疑地打量著白龍。想不到這一天竟會遇上這么多變故。剛擺脫楊嬋那個大麻煩,又忽然撞上了眼前這個自稱是天蓬伙伴的殺手機器人。不過她也慶幸自己沒有太快離開,要是按原計劃趁著夜晚更換藏身之處,就沒法這么快趕回來了。
她低頭注視著天蓬那張久違的面孔。即使變成了豬妖,她也還是能一眼認出。再次見面,他卻已陷入致命的威脅當中。是該選擇放棄,及時止住更大的損失。還是要跟白龍回去,抓住那一絲渺茫的希望呢?
宮軒然輕嘆了一聲,答應(yīng)了白龍。她吩咐酒保做好善后工作。然后讓白龍跟著自己從一條隱蔽的路線走出了高鎮(zhèn)。“你是怎么過來的?”路上,她忍不住問白龍,“蛇盤山離這四百公里,路還很繞,可你說天蓬遇襲才剛剛過去沒多久?!?
“跑過來的唄?!卑?zhí)炫钔约杭绨蛏咸崃颂幔耙皇桥逻@家伙被風刮爛,我還能更快。不過你的話,可能沒辦法拎著一起走?!?
聽她解釋完自己那種超乎常理的運動方式后,宮軒然不由得后怕地多看了天蓬幾眼,說什么也不讓白龍再用同樣的方式返回。
“那怎么辦?開車得慢死?!?
宮軒然示意她后退,從風衣下掏出一支骨笛,吹出幾個短促而詭異的聲音。那聲音不是很響,但音色非常特別,順著風傳出很遠。過了不久,空中傳來越變越響的風聲,黑暗中一片巨大的陰影移了過來,盤旋著從天而降,在地上緩沖了好幾步,才終于停穩(wěn)。
“這么大的鳥??!”白龍驚訝地打量著它,很難相信這只翼展至少八米的鳥居然能夠飛起來。
宮軒然拍了拍它的尖嘴,說:“嗯,這可是好幾個部落供奉的神獸??上倪M化上看,這種體型沒法長久地遺傳下去。”
“能帶得動豬頭嗎?”
“沒問題?!睂m軒然讓她把天蓬放在地上,那只變異的禿鷲很快把他抓了起來,她自己和白龍則用皮繩固定在另一只爪子上。禿鷲扇了幾下翅膀,在幾股旋風的托動下升上了高空,向遠方滑翔而去。
……
……
黎明時分,當?shù)谝豢|陽光照進郁郁蔥蔥的山林間時,已有三人站在山門外,向兩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告辭,繼續(xù)踏上行程。
高大的石門在他們背后緩緩關(guān)上,重新變成平淡無奇的巖壁。神昉回憶著這幾日在道觀內(nèi)的見聞,仍是忍不住嘖嘖稱奇,慨嘆道:“想不到山間竟有如此神妙之地,果然不虛此行!要不是有仙人好心指路,我們差點要錯過一番奇遇了。”
在他左邊,黑熊精擔著行李,舔了舔嘴唇說:“他們款待的草還丹也是美味無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能讓我們長壽幾年。喂,奎木狼,你在天庭時有沒有吃過啊?”
走在神昉右邊的狼人搖了搖頭:“當神仙時,本來就能無限往生,不需要吃這些延年益壽之物。其實五莊觀內(nèi)真正的寶物是那智慧果,就是神仙也難得賞賜,我們就更別想了。唉,要是能吃上一顆,也就不用在這凡間百般苦修了?!?
神昉卻嚴肅地說:“奎木狼,切不可再生僭越之念。觀音菩薩讓你與我等同向西行,正為磨練你的意志,贖清你的罪過。別忘了,你是怎樣被貶下界的?!?
“圣僧教訓(xùn)得是?!崩侨说拖骂^說。
黑熊精迎著朝陽校正了方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走過的路程,問道:“圣僧,我們此行突然繞道,拜訪五莊觀,再按原路折返,可要走不少冤枉路了。此處向西南五百里遠近,有個烏雞城,不如先到那補充物資。說不定能在城里換到車馬,也好過徒步行進。”
神昉低聲贊同,在兩名獸人的護送下走出了山林。離開萬壽山前,他又回頭望向已然看不見的道觀,回想起鎮(zhèn)元子對他說過的話,暗暗握緊了腰間的慈悲之槍,思緒萬千。
慈悲之槍早已能正常使用,他也不再出現(xiàn)當初那種暈眩。這一路懲惡揚善,再沒遇到黃風大王那般的邪魔歪道。妖怪和歹徒都俯首認罪,被解救的民眾也對他百般贊頌。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只要到得天竺取回真經(jīng),再傳揚天下,便可完成度人之業(yè),世間太平。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神昉腦中不覺又回響起鎮(zhèn)元子對他說的那句話來。
“若人人皆須度及彼岸,又何苦世世生于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