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清晨,隨著破曉的光照到寶象城上時,人們看到頭頂?shù)奶炜罩懈‖F(xiàn)出幾行金色大字。它們以仙家特有的文體寫就,工整文雅,因此也就較為深奧難懂。城里幾個有學(xué)問的老者,借助古文獻的殘本對其進行解讀,才讓大家明白這是神仙給他們的告誡。
這條神諭的大意,就是告訴寶象城的人們,正是因為他們不夠虔誠,心中仍存雜念,才會招來妖魔侵?jǐn)_。天神只救自救之人。倘若以為光靠誦經(jīng)祈禱就算不負(fù)教誨,那便是投機取巧,終將遭到報應(yīng)。
城里的大人物們探討了數(shù)日,認(rèn)為這是在提醒他們,一味地依賴神仙救助是不可取的,應(yīng)該主動去清除周邊的妖魔,拿出點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認(rèn)可。于是他們開始派出游騎兵四處尋找妖怪,但附近沒找到剛好是他們有能力對付的目標(biāo),至于傳說坐鎮(zhèn)平頂山的力之金角和技之銀角,又被打聽到近日已由取經(jīng)人剿滅,不免讓他們?yōu)殡y起來。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付諸行動的決定是正確的,天庭看到了他們的努力,向他們分發(fā)了不少神兵,并告訴他們遠(yuǎn)在流沙河對岸的蛇盤山,正盤踞著一群妖怪,等待他們的討伐。至于為什么出面的是天庭而不是佛門,人們不太在意,在他們看來這些都是至高的天神,√,..而且同時被如來佛祖和玉皇大帝兩邊承認(rèn),讓他們感到頗受重視,干勁更足。
只是蛇盤山實在太遠(yuǎn),千里奔襲需要很大的勇氣,也意味著巨大的消耗。寶象城的先遣部隊只是暫時在靠近流沙河的位置徘徊,表面上是要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其實是因為指揮者們還在猶豫。就在此時,寶象城忽然受到了另一只妖怪的襲擊。
幾天前。一只長得很奇怪的猴子飛到了寶象城,什么話也不說,就在街道間亂竄,瘋狂地抓人。那猴子似是鋼澆鐵濤一般,刀砍不動,槍打不穿,滿城的房屋被它撞上,就像豆腐一樣散了架。寶象城一時大亂,守衛(wèi)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阻擋妖猴半步,眼睜睜看他把幾十個人掠走。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法。那些人都像沾了膠一樣連在一起,就這樣一大串的被拖著飛走了。
事后清點才發(fā)現(xiàn),妖猴抓的都是女人。他們不知道對方到底懷著怎樣的目的,是事先摸清了城里的情況才故意這么干,還是本來就是只專抓女人的無恥妖怪。不管怎樣,這都給以女為尊的寶象城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這時,一名腳踏烈焰,生有六條手臂的少年仙人忽然降臨人間,告訴眾人妖猴來自蛇盤山。正在收集九十九個女人以煉制一種至陰的法寶。人們懇求神仙主持正義,幫助他們降伏妖猴、救回女人,卻遭到了拒絕。神仙說,正是因為他們猶豫不決。延誤了軍機,才讓蛇盤山的妖怪得知他們的行動,提前發(fā)動了突襲。這是寶象城自己的因果,只能由他們自行解決。
于是城主一咬牙下了死命令。派出加急援軍,與先遣部隊會合,立馬渡過流沙河。直取蛇盤山。神仙似乎對他們的反應(yīng)很滿意,又給了不少寶貝,讓遠(yuǎn)征軍信心大增,感覺即使是面對那只可怕的妖猴,也能一舉拿下。
“就說這些汽車。別看表面上和別的車沒太大區(qū)別,里面用的可是核動力引擎。核能,聽說過嗎?那可是能夠創(chuàng)世的力量!別說千里,就是千萬里,也能輕松跑完?!迸肿哟笫忠粨],自豪地向龍骨夸耀道,接著又拍了拍他的肩,差點沒讓他趴下,“遇上你們,更是上天的安排。我們雖有地圖,但對這邊的地形不太熟悉,貿(mào)然進攻恐怕會被妖怪占了地利。這下好了,正巧撞見了最合適的向?qū)?。開了這個好頭,我預(yù)感這次行動一定會很順利的!”
龍骨訕訕地笑著,支支吾吾地說:“路……路線圖我會給你們畫的……絕對詳細(xì),絕對詳細(xì)!但是向?qū)Ь汀懔税伞?
“為什么?你也是妖猴的受害者,我們是去討伐共同的敵人,難道你不愿意加入嗎?”
龍骨擦了一把額上的汗,心想總不能告訴你真實的原因吧。就算有神仙的幫忙,你們也是打不過的。神仙果然不厚道,拿這些人當(dāng)炮灰,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盤。還是我的神明可靠,早早就指明了道路,反正一切都會被血海淹沒,我可沒心思摻到這些破事里。
但他可不敢把這些當(dāng)面說出來。龍骨雖然對自己的信仰無比狂熱,該認(rèn)清形勢的時候是不會含糊的。眼前這群人對仙佛忠心耿耿,又來自母系社會,要是讓對方知道自己這邊信仰的是別的神,到了蛇盤山再得知鋼鐵廠里曾圈養(yǎng)女奴的事,還不得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不對,到那時這些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總之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再回去的。
“各位的正義之舉讓人十分敬佩,但那群人帶給我們的恐懼太重,我們實在是不想再回去了!”龍骨顯出極其痛苦的樣子,跪了下來,帶著哭腔說道。胖子趕緊上前攙扶,但因行動不便,還是由邊上的隨從把龍骨扶了起來。
他勸了龍骨幾句,在龍骨的堅持下,也就不再強迫他,畢竟強人所難有違佛理。然后他又問了其他狂信者,那些人也是同樣的答復(fù),無奈之下,胖子只好同意放行,但要求龍骨先把路線圖畫完。龍骨不想多生事端,非常仔細(xì)地給他們繪制了路線,并依言標(biāo)注了幾個險要關(guān)隘的位置,才又領(lǐng)著信徒們離開。
此時車隊已經(jīng)全部通過了石橋,稍作停留,便繼續(xù)向前進發(fā)。臨走前還給送給龍骨他們一些食水,以作答謝。在這段插曲之后,狂信者們又恢復(fù)了些精神,打點行裝,往流沙河的對岸走去。
才走了幾小時,離圣地還有很遠(yuǎn),他們便看到一束仙光忽然映入眼簾,重重光環(huán)中浮現(xiàn)出一個身穿白袍的人影。他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俯視著他們,雙手自然打開,仿佛在迎接他們回家。
龍骨目瞪口呆,拜倒在地,雙手顫抖著比出一個十字,激動地說:“我的神明!我的父!您果然沒有拋棄我們!”
其他人見狀,才知這就是他們信仰的神明真身,立馬紛紛拜倒,也比出了十字手勢,狂熱地呼喊著。
神明雙手下壓,示意他們安靜,然后說:“你們不必多言,我早已獲知你們的經(jīng)歷,你們受苦了。”
“我們沒能通過考驗,讓您失望了……”龍骨低頭道,“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會向您證明,自己值得活過末日,重建一個理想的世界!”
“很遺憾,機會只有一次,你們已經(jīng)被淘汰了?!?
此言一出,狂信者們都慌張地抬起了頭,向他辯解道:“這都是意外,是那些怪人的錯!”
“他們太厲害了,這不是我們能克服的困難!”
“神明大人,如果這一切是您的安排,未免太過苛刻。如果不是,那么您難道不該出手幫助嗎?”
“是啊,他們可是破壞了方舟的元兇,他們阻礙了神選之人,理應(yīng)受到懲罰!”
“住口!”龍骨突然回頭喝道,“你們這些蠢貨,竟敢對神明大人如此不敬!就知道找借口,還指責(zé)神明無所做為,這是你們配說的話嗎?”接著,他又轉(zhuǎn)向神明,歉然道:“實在對不起,這些人還都太愚鈍,畢竟是第一次……”
然而神明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漠然說道:“夠了,你們失敗了,接受自己的命運吧。”說完,沒給他們?nèi)魏卧俳忉尩臋C會,揮手散出一道光環(huán),將波及的人瞬間擊倒,不省人事。
看著滿地的狂信者,鎮(zhèn)元子嘆了口氣,消去身上的偽裝影像,露出原本的道袍和發(fā)髻,自嘲道:“我當(dāng)初到底怎么想的,才弄出這么一群麻煩的家伙……”接著拍了拍手,讓隱藏在各處的無人機將昏迷的人們收起,運往隱藏在地下深處的基地。
而他攤開手,低頭看著從龍骨身上搜出的追蹤器,想了想,裝回自己的袖口中,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