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液態機器人檢測到熱源之後特意切換了紅外視角拍攝的，通過對熱像圖進行還原運算，在照片上顯示出了較爲清晰的人物剪影。與其他正常照片的對比來看，能認出其中一個是楊嬋，而在她身邊，還有著另一個自始至終都隱去身形的人。

從剪影的體態上看，也是個女人。她應該是使用了一般型號的光學迷彩，只屏蔽了可見光成像，沒有消除自己的紅外輻射。

白龍轉過臉，向天蓬詢問道：“天上還有哪個神仙平時愛跟楊嬋鬼混的？”

“印象中沒有……”天蓬一邊回憶著，一邊推測道，“從她使用光學迷彩這一點上看，很可能不是神仙，否則不會介意讓別人看到自己和楊嬋在一起。”

“爲什麼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多大的面子。”

“神仙不能和凡人私通，這是常識吧。”

“同性戀也禁啊，你們也太不開化了點，這可是政治正確的大勢誒。”

“誰告訴你她們兩個是一對了……”

白龍撇了撇嘴，調出幾段音頻播放起來。她問另一邊的玄奘：“總共就這幾句對話，楊嬋管她叫宮軒然。高鎮的眼線有聽到你們魂牽夢縈的那個老闆的名字嗎？”

玄奘搖頭道：“沒有。雖然從時間上看，這很有可能就是從高鎮趕過去的那個人，但由於熱像圖上看不到衣著，無法確認和金角銀角所報的‘穿長風衣的面具女人’是否爲同一個人。”

“好吧，那線索就斷掉嘍。”白龍說著瞇起眼睛，以一種近似仇恨的目光盯著圖上的某一點，“不過說起來，這女人胸夠大的啊。還真是名副其實。”

聽到她隨意說出的一句話，玄奘忽然想起了什麼：“等等，你說胸大……”

“胸大怎麼了？”白龍警惕地反問道。

“給天蓬做身體改造的那個人，最顯著的特徵就是胸很大。”

天蓬一拍腦袋，也想起了這回事，興奮地補充道：“而且胸型很美！宮軒然的胸型也很不錯。你看這剪影……白龍小姐，還有沒有別的角度讓我仔細觀察一下，也許就能想起來是不是這個胸。”

“看你個頭啊！還多幾個角度，你以爲我派僕從過去拍寫真的？胸大的奶牛多得是，你們怎麼就一口咬定是這個！”

玄奘非常認真地解釋說：“當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我之前和天蓬討論過，那個人給他做完改造之後，不可能就至之不理了。她也許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天蓬。天蓬在當俠客期間，爲了方便打擊犯罪摸清了高鎮所有人的來路，唯一一個沒查明身份的。就是豬頭酒館的老闆。”

天蓬補充道：“而且酒館是高鎮最出名的情報交換點，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那裡交流信息，各自的立場千差萬別，卻一直能和平共處。這樣一個地方的主人，即使人不在高鎮，也很難忽略她的存在。此外酒保也多次暗示，這個老闆一直掌握著高鎮的關鍵動向。”

“哼，強詞奪理。”白龍不以爲然地說。“天蓬被我們擄走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見她出來說半句話。搞不好那個酒保自己纔是老闆呢。什麼幕後老闆都是騙你們的。”

天蓬說：“有運氣好的人真的見過她的，在幾年前。不過他們也沒能真正見著她的面，她每次都會改變裝束。老闆是真的存在，只是能查到的信息非常少罷了。”

白龍正要再找出什麼話來反擊，卻聽一直在旁沉默的悟空忽然說道：“我說你們幾個都沒注意到嗎？那地方的名字就叫‘豬頭酒館’，而且門上還掛了一個豬頭。”

玄奘和天蓬頓時驚呼：“對啊。我們怎麼一直忽略了這一點！這樣一看越來越有可能了。”

“這、這只是巧合吧！哪有這麼牽強的證據……”白龍再次揮手反對，接著一臉煩躁地說，“哎呀隨便你們了，愛找什麼老闆就找去吧。”

話是這麼說，現在再去找。人肯定不見了。玄奘給高鎮方面發去了尋找宮軒然的指令，卻不抱太大希望。看得出來此人行事極其謹慎，遇上液態機器人之後，短期內多半不會再度現身。不過這個疑似酒館老闆的人似乎和楊嬋很熟，雖然接觸楊嬋也不是件容易事，但至少有了一個固定的人際關係，或許會是一個突破點。

衆人跳過了這一話題，繼續對液態機器人帶回的記錄進行分析。它拍攝了不少考察艦裡的照片，可以看到裡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奇怪生物，多是由輻射引發的突變體，這正符合了天蓬之前對楊嬋的描述。

然而信息雖多，卻沒太大價值，只能確認考察艦的主人的確是楊嬋，至於她來此的原因和目的則一概不知。大家的一致意見是這可能和楊戩有關，畢竟知道他倆兄妹關係之後，自然而然只能聯想到這一點。而其中的詳細情況，就不是他們目前所能接觸到的了。

只獲取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宮軒然，和一個目的不明的楊嬋，其他的都有待進一步挖掘，看上去好像白跑了一趟。玄奘略微失望地搖了搖頭，走到工作間外。

鋼鐵廠的居住區附近，一羣工人正圍在白骨精身邊，鼓起勇氣和她交流。他們有些害怕她女鬼一般的外表，卻又對這個冬眠者所處的時代非常好奇。

“……古時候真的有那麼多人嗎？”

“有，有八十多億。”白骨精看著他們迷茫的神情，又解釋了一下這個數字的概念。

人們驚呼道：“這麼多！那東西哪夠吃啊？”

“我們有專門的耕地，大片大片的田野。從蛇盤山上望去，一直到幾千米遠的那頭，大概這麼大的地方，都是可以種糧食的。不像現在這樣，到處都種不活。”

“有這麼多奴隸可以用來種地嗎？”

“不，我們沒有奴隸，大家都是平等的，只是從事著不同的工作。”白骨精側頭想了想，又說，“也有一些近似奴隸的人，但大部分人都認爲這是錯誤的。”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提問，讓她所描述的那個時代愈加清晰起來。他們問的多是有關生存的問題，食物充足、水竟然能用來洗澡、一個人可以換好多件衣物的舊世，在他們看來簡直像傳說中的仙界一樣。疾病能夠被治癒，每個人都能活到一百歲以上，這在廢土上的人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名少女怯生生地問道：“那個光頭叔叔說，你們會讓大家都過上神仙一樣的日子，是真的嗎？”

“也許會吧。我想會的。”白骨精淡淡地笑道，“但那不是神仙的專利，而是人類本來就該有的生活。”

看到玄奘走近這邊，工人們都向他行了禮，三五成羣地散去了，興奮地交談著剛纔的見聞。

“看起來情況還不錯。”玄奘說。

白骨精略一頷首：“我儘量不告訴他們那個時代的醜惡，那些東西倒是一成不變。哦，對了，剛纔又有那種東西空投了下來，正好穿過了我的孢子霧。附近的幾個點應該都完成了。”

“幹得漂亮。”玄奘讚揚道。接下來該研究如何用那些孢子進行電路操作了，這個設想一旦能夠成功，他們就可以繞過對電子裝置的偵查，悄無聲息地對輪迴網設備出手。“你和九尾的合成體……”

話沒問完，工作間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是那個長得很好看的人。”白骨精說。

天蓬？發生了什麼事？玄奘眉頭一皺，和白骨精趕緊向那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