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
朝堂上再無了伏王的百般刁難,珩對國事的處理也愈加成熟。文丞相等老臣在一個月的消停之后又開始了對珩的納妃轟炸。珩再次陷入了整日被追的地獄。
我則成了他傾倒苦水的首選人物。
正如此刻,元昭的碧璃殿內。元昭依舊對著簫滿臉甜蜜的笑,相較前幾日到濃了幾分。話說回來,伏王叛亂那天,據元昭自己所言,她竟一直在碧璃殿安寢,具體如何無人告知于我,我也就無從得知,因為那時元昭竟把我保護她的近衛士兵都遠遠的趕走了。
“蘇遠卿!”
突如其來的怒吼聲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怎么了?”我用手指挖了挖耳朵,以顯示我聽到了,并抱怨他的聲音過高。
“還問我怎么了?”珩滿臉怒氣,看他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撕吞入腹以泄他心頭之恨,“你可以不認真聽我說話,但你起碼不要表現得那么明顯吧!”
“微臣受教了。”我虛心的低頭,“下次微臣一定不會表現的如此明顯。微臣必當全心全意以求皇上滿意。”
回應我的是珩凌厲且迅速的掌風。
我急忙后退躲過。只是躲閃,并不還手,知他不過一時氣惱罷了。
躲閃間椅子被撞翻,發出并不是很大的聲響,而早被我們忽略的元昭卻仿佛聽帶驚雷般突兀的站起,驚慌的四處張望,緊張的問:“皇兄,遠哥哥,發生什么事了嗎?”
我和珩頓在原地,對視一眼,怪異的看向元昭。
元昭被我們的眼神弄的有些手足無措,猶豫著問:“究竟……怎么了……?”
我和珩再度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問:“昀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元昭怔住,忙搖頭反駁。
“真的沒有嗎?”我和珩擔心的看著元昭,沒有就這樣被她敷衍過去的打算。
“真的沒有。真的。”元昭紅著的臉讓反駁變的無力且破綻百出。
難道說……
腦中流光閃過,霎時想起元昭望著簫的甜蜜表情,不由開口問道:“昀兒,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言外之意即是:昀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元昭的臉瞬間紅透,艷若滴血。
“沒……沒有……什么人…….”
我暗道一聲果然如此,迤迤然踱到桌邊坐下,慢悠悠品茶。
只有白癡不知道元昭分明是害羞,口是心非。
可偏偏有人問:“真的沒有嗎?”
我嘆口氣,將某白癡拽到桌邊做下,將他的反抗欲語都攔下,才轉向元昭,道:“那人和簫有關系嗎?”
元昭終是敵不過我的目光逼視,頭垂的更低,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那天關于元昭心儀對象的問題,我并未得到滿意答案,原因即是鍥而不舍死不放棄的文丞相等人殺到了碧璃殿,深受其苦的某人抓起我的手就拽著我一起跑了。
一路跑回他的寢宮,他重重關上門,并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這才有機會舉起我們相連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卻如碰到烙鐵般快速抽回手。臉同時也一點點加紅。
下一刻,我被大力關在門外。
我重重的無奈的嘆了口氣,珩的任性依然如故。
我就這樣一路莫名其妙的嘆回了家。
自那日后,珩竟開始躲著我了,連上朝時也避免與我視線相撞,即使偶爾碰到也會馬上移開視線。弄的我是一頭霧水,滿腦袋疑問。
伏王一役后,我的近衛軍統領一職又恢復了。正因為如此,我一邊要忙著御史臺的事務,另一方面還要顧著近衛軍的收納新士兵并進行操練,更要保證皇宮京城的安全問題,可謂是分身乏術,毫無空閑可言。以至于即使珩的奇異行為帶來的疑問持續增大,我也無暇問清原因。只能任由事情就這么發展了。
在我忙的焦頭爛額珩舉止言行皆避我惟恐不及的情況下,時光已逝,年關將近。我卻在此刻突如其來的病到了。
已經數年不曾病過,更別論如此嚴重的風寒了。
皇宮內苑。
御書房內。
慕珩看著眼前的奏折,心卻完全不在上面,眼前盡是蘇遠卿虛弱的在自己面前暈倒的慘白樣子。
他不知道遠卿會冒病來追他,他不是故意躲開他結果卻害他病情加重的,他只是不明白,為何那一日,他看見彼此相連的手,他的心會悸動的無以復加。
他只是討厭這樣的自己。
討厭自己對視自己如兄弟手足的遠卿生出奇怪的絕對不該有的想法,所以他避他不見,試圖趕跑那些想法。
自己只是遠卿的朋友兄弟,遠卿只是自己的朋友兄弟。
這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這樣就夠了。
該去看看遠卿怎樣了,與其躲在這里空擔心,還不如去看看遠卿向他道歉。
蘇府。
蘇遠卿私住的賞心苑。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潛進了蘇遠卿的臥房內。
一只手輕柔的撫上昏睡中的蘇遠卿的臉頰,眉眼間打個轉后又收了回去,低低的嘆息溢出口:“我還以為你會是個好玩的對手,最少能讓我認真幾分,不曾想,你竟柔弱至此。真讓我失望啊。不過,我已經對你感興趣了呢。總有一天,你會只是我的!”
后面的話語已經配上了狂傲自負的氣勢。恍若只要是他所言,便一定會成真。
房外有腳步聲傳來。
“希望再見之時,你會是清醒的。”
黑影一閃,了無蹤影。
慕珩在蘇遠卿房外躊躇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推開了房門。
輕輕掩上門,慕珩抬眼望向熟睡中的人。
慕珩嘆了口氣。
一向身強體壯的遠卿比他害的只是小小風寒就臥病在床。若不是自己身為君主卻太過無能,交給遠卿太多事情,若不是自己的諸多原因,他也不至于此。
想至此,慕珩又嘆了口氣。
“你是來嘆氣給我聽的么?”蘇遠卿微虛弱卻不弱氣的聲音響起。
早在那人進來的時候我就醒了。我的病并非十分嚴重,況且練武之人的警醒絕不允許我放任別人靠近我而不自知.
所聽到的言語遠比想象中的驚人.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至少是有權有勢之人,另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本國人,以我的身份地位,本國之內,不會有我不識得的權貴.
無論他是誰,他的話都不可能實現。因為我不會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即使是珩,也不能。
一想到珩,心便不由自主的柔軟下來。
前日上朝的時候便感不適,強撐著便去了。下朝去尋元昭時遇見珩,想著既然遇見了,就問清楚亦可。哪成想,他竟不顧天家威儀,一望見我轉頭就跑。我只得頂著越來越暈眩的頭一路追過去。結果,終是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再感覺到他便是剛才了。
心境還停在那人帶來的難以平復中,珩的出現以及嘆氣將心中的晦暗一掃而光。最后還是忍不住睜眼揶揄他。
他的反應完全如我所料。
珩微睜大了眼,好看的薄唇吐出的字句是顫抖的:“遠…遠…卿,你…早就…醒了嗎?”
“不,在你嘆氣的時候才醒的。”那人應該還在房內才對。
“那,是我,打擾你了嗎?抱歉,我不是有意的。”珩的表情似乎更為慌亂了。
我正色喚道:“珩!”
他疑惑的抬眸:“嗯?”
“我們是朋友是兄弟吧?”我依然正色道,我不想把我的感情說出來讓他為難,“有什么事盡管說就好了。對我,你不用多禮的。”
珩倏然冷靜下來,卻只是靜靜的看著我,許久才道:“是嗎?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還有奏折需要批改,就先回去了。”然后,轉身,踏步。
心被他最后的表情挖空了一大半,我竟只是呆望著他離去。
為什么他的表情會看起來那么無奈又酸澀,連帶著我的心也酸澀澀的疼。
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深吸口氣,凝神靜下心來,感受空氣的微微緊蹦,沉聲道:“出來!”
陰影處,果真有一人慢悠悠走出。
戲謔的口氣道:“蘇大人武藝果然不凡,在下蕭洛瑄。”
蕭洛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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