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顏神醫沒有給我任何消息,珩也沒有來探望過我,甚至連安撫的旨意都沒有下達,莫不是蕭洛瑄他們向珩隱瞞了我的狀況?
估計也只有這個可能了。我回家的消息應該也還沒有在朝廷散播開來吧,不然,我不可能在失蹤了那么久之后還能那么平靜的休息養病。
塵旸本欲放下手上的在陵國培養勢力之事,專心為我尋找九折草解毒,被我阻止了。蕭洛瑄經常不見人影,大概也是在忙活事情。阿憐則配合顏神醫照顧我。我一直擔憂著見到會尷尬或是相處奇怪的納蘭劍清竟然沒有跟著他師傅一起來。
所有人,都在為我努力。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不,我連眼睜睜看著都做不到了,我只是個只能在房里行動努力適應眼盲生活的瞎子罷了。
九折草只有五次毒發機會,并且在半年內必會身亡,而我已經毒發過三次,那么,只有兩次了,生命中最后的時間,也只剩下一個半月了。
我開始經常叫阿憐陪我到院子里走走。仰頭的時候,感受不到陽光的刺目,仍是黑暗的一片。那么的悲哀。陽光仍然能照射在我身上,仍然有溫暖的感覺,我卻生生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涌進了心肺,冰涼一片。
阿憐很體貼的沒有過多過問,只是在很盡心的照顧和安慰我。給我予她的溫柔,讓我知道,她在我身邊。
我總是會想,如果現在我體內沒有那個毒了,我這樣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安詳的生活呢?其實這樣生活下去,也沒有什么不好的。盡管眼盲,盡管會給阿憐造成許多的麻煩,學會自理能力總不是難事。
一天一天,也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十天后。
第四次,倒數第二次,毒還是發了。
阿憐她們破例的沒有留下一個人在我身邊,一如上次,我獨身坐在房內,經脈混亂只在瞬間,氣血逆流,我緊緊抓住桌沿,強自忍耐著不□□出聲。只要,只要暈過去就好了。
仿佛能聽到骨骼能一點點碎裂的聲音,牙齦被咬得出血,鐵銹般的腥味在口中散開來,我甚至無暇去感覺,只是慢慢的在理智將要消亡之時,輕輕微笑著,任由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一如既往的絕望的黑暗。
本以為在我醒來的一刻,我身邊的一定會是阿憐或者是蕭洛瑄。
□□著醒轉,身體狀況比之之前又差了幾分,不知我此回昏睡了幾天。身旁有著他人的氣息,隱隱的可以聽見竟然有強抑制的哽咽聲。用盡所有力氣也不過細如耳語:“阿憐么?還是蕭公子?”
眼上似乎有紗布遮著,我詫異的撫上臉,手上的觸感再明顯不過的告訴我,果然是。什么時候纏上的?
身旁之人并未應聲,心生疑惑,我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卻因氣力不支重重倒在了床上。那人急忙伸手扶住我,我乘他不備之時快速捉住扶住我肩膀的手,低低的嗓音帶了絲威脅,“你是誰?在我房里干什么?!”
還是沒有聲音。
我亦沒有何氣力去使勁抓住他不放,他迅速把手抽了回去,繼續發出斷斷續續的哽咽聲。
“我說你......”聲音戛然而止,只因我在一瞬間猜到了身旁之人最為可能的身份。
“......珩?!”不得不說,有些驚異到自己都不愿相信。
“......遠......卿......”果然是珩的聲音,比之以往的清澈,增加了些沙啞,還有著難掩的鼻音,他喘息著頓了好久,“你為何......要欺騙于我...”然后是慌亂,甚至是恐慌,“你就那么在倒了下去,我真的很擔心,很害怕......”
“......珩?你怎么會來這里?你什么時候來的?”我躺下去,稍微整理了下被褥,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來,不知到底是迷惑珩,還是迷惑我自己,“我沒有事,你不用擔心。”
“雖然那天,發生了.......”珩頓住,似乎是沒有想到用什么詞來形容,許久才又續道,“那些事情,雖然你我,只是君臣,但是,但是......”珩再次頓住,我靜靜等待,“但是,我以為我和遠卿你,還是兄弟還是朋友的,不是么?可是,遠卿,你卻瞞著我,不告訴我你發生的事,連你中毒失明都不告訴我,還遣人來跟我說你有事出門無法上朝任職。我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如果不是我這幾天萬分懷疑,遣人稍稍監視了蘇府,便發現蘇府的處處疑點,可誰知,我一來,就看見你臉色蒼白的倒在了地上。”珩的聲音大了起來,“我和遠卿你,難道因為你一點點小事就連兄弟都沒得做了嗎?!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有那點嗎?!我對遠卿你的感情,你還不明白么?!”
我怔住,頹然的躺在床上,身心疲憊的仿佛不是我的身體,珩......
“珩......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苦澀,除了苦澀還是苦澀,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可以平息珩的怒氣,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可以緩解這個尷尬的氣氛,面對此時的珩,我早已手足無措。
“遠卿......”珩深深吸口氣,“我已經決定了。”
誒?決定什么?
還沒等我開口發出疑問,珩的鼻息漸漸接近我的臉,溫暖濕潤的氣息直接噴在了我的臉上,珩的鼻尖碰到了我的,溫熱的柔軟的——唇貼上了我的,輕輕的溫柔的,輾轉,廝磨。
我瞪大了眼。
我曾經覬覦了很久的甜美的唇,此刻正與我相貼廝磨;我愛了那么久的人兒,此刻主動與我接近主動回應我;我以為注定只是鏡花水月不能奢想的愛,此刻正經由相連的唇告訴我,我不是一廂情愿。
我幾乎以為不過是黃粱一夢。
珩的舌劃過我的唇齒伸進我的口中,青澀的描繪著我口中的輪廓。暗暗嘆了口氣,使出了最大的力氣,憑借著僅存的內力辨別著他所處的位置,觸摸著抓住了他的肩背,然后,一個翻身,把他壓在了身下。奪回了這個吻的主動權,與他糾纏在了一起。
直到珩氣喘吁吁的半推開我,大口呼吸空氣。
伸出手去,細細描繪著他的發,他的輪廓,他的唇線,直至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遠卿......你現在......明白么?”珩依然在低低的喘氣,緊握著我的手卻有力,“我對你的感情,歲你的決心,你現在明白么?我不會放開你,無論那個蕭洛瑄,是什么樣的存在,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放開你,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舍棄你。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因為,我......愛你.....”即使最后兩個字被珩壓到了極低極低,我還是聽清了。
“珩......我和蕭洛瑄,沒有什么的。”為什么提到蕭洛瑄,我竟然有片刻的失神,而對珩的真情告白,卻暗暗含上了一絲苦澀。
“不用解釋的。”珩的聲音也明顯有了傷神,但決然把那絲已夠讓我內疚的傷心收了回去,“我不...在乎的。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心,只是你對我的感情。其他,我無所謂的。”
“......珩......請你相信我,我和蕭洛瑄......什么都不是。”這句話說出來,自己心里竟有了瞬間的嘲諷,連自己都騙不過去,何況是珩呢?
“遠卿!我說了,我不在乎你失蹤的那一段日子里你發生了什么,遇見了什么,經歷了什么,我要的只是你對我的心,遠卿,你無須多做解釋的。”
心里面有股暗潮在涌動,對我如此好的珩,我該怎么回報你?現在的我無比怨恨害我眼睛失明的毒,如果我的眼睛完好如初,我就能好好的看一看珩,我就不用艱難如斯才能和珩相守,“罷了。珩,我不想讓你傷心的。只是,珩,你該明白,我現在,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那樣我也會陪著你的。”珩堅決的打斷我,語氣一樣的堅決,“你面對什么,我會陪你一起面對,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旁。”
“珩.......你這又是何苦......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我的。”我苦笑著意圖“勸阻”他。
“沒有所謂的值不值得!除非你不答應我,除非你對我完全沒有感情,除非你親口對我說是我自作多情,否則我是不會放手的!”珩說著說著,聲音一步步低了下去,“可是,元宵那晚,你也,你也說過,你......愛....我的!”
面對著這樣的珩,我還能說些什么還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嘆息著微笑擁住他,大概也沒有什么表情沒有什么動作是更合適的了吧。
我愛的是珩,珩愛的是我。
幸運還是不幸?該喜還是該憂?該嘆聲我蘇遠卿三生有幸還是該怨聲上蒼為何捉弄世人讓我在生命僅剩下一個月的時候得知我愛的人也愛著我?
我不知道。
神啊,請看在我為事為人向來坦蕩光明磊落的份上,讓我和珩能夠永遠在一起吧。我蘇遠卿此身別無他求,唯有此愿罷了。
假設結局:蘇遠卿和慕珩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謎之音:還假設個鳥啊!本來就快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親吻那段寫得很開心!雖然自己不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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