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妖魅獻舞時,鳳飛夕暗地裡使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靈沉華,掩脣低語“沉華,那位蝶殤女君你瞭解多少?”
靈沉華搖首“只知道她爲人寡淡,似乎與衆王衆族都沒有過多的往來。”
顏如玉略寒著臉抽回被靈沉華偷偷攥住的手,不動聲色地往朽木君邊上挪了挪,朽木君聞聲瞟向鳳飛夕,低語道“那位女君,爲人沉穩淡然的很,頗有些脫離世俗之意味,老朽聽聞她一心向道,如今修行到何種境界了老朽還不知。鳳小兒,你若是想說服她出兵助你,恐怕有些難。”
鳳飛夕微微蹙眉“向道?她現今多大年齡?是否已修得仙身?”
“三十出頭,修沒修得仙身老朽不知,但其修爲一定是深厚的,故看上去依是二十幾歲的模樣。”朽木君說著,捋了捋斑白的鬍子。說來朽木君他雖然並未修得仙身,但壽命最終是多少卻是個未知數。
鳳飛夕眸光一轉話鋒指向顏如玉“還不知如玉君你今年多大年紀了?”難道顏如玉實際上會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顏如玉垂眸一思忖,半響,泰然自若道“活得太久,記不清了。”鳳飛夕黑了半張臉,看來他何止是老頭子,簡直是老得都癡呆了的老頭子。
另一個老頭子朽木君頷首表示同感“確實如此,老朽我也記不清如今多少歲了,唉,仔細想想,老朽也想不起是哪年認識的如玉君了,看來是老了老了,記事兒也記不清了。”
顏如玉不置可否,只淺淺抿了口酒。
鳳飛夕轉首看向坐在她另一側瞪著眼睛看舞蹈的赤守彥,心下一琢磨如今與她站在同一戰線的,朽木君自然不必說,他終歸是與鳳飛夕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而靈沉華也是在一開始便表明想要大幹一場。再加上顏如玉已承諾會助一臂之力,那麼十王之中,算上鳳飛夕便已凝聚了四位在同一戰線。
赤守彥察覺到她的目光後微微一愣,打定主意要拉他下水的鳳飛夕朝他瞇眼一笑,殷殷切切地夾了塊肉放在他碗裡,並柔聲道“守彥君,你遠道而來,要多吃點。”
赤守彥受寵若驚,紅著臉點點頭,鳳飛夕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今兒有些不對勁啊,怎麼一面對她就臉紅呢?難道是...
“你小子是不是喜歡我?”
心裡這麼想著,沒來得及思考話就脫口而出了,所幸現下琴瑟聲重沒給旁的人聽去。
赤守彥一口飯卡在嗓子眼憋得面紅耳赤,看來是猜對了,鳳飛夕輕笑著體貼地擡手幫他拍了拍背。
艱難嚥下後,赤守彥驚慌失措地躲閃著鳳飛夕狡黠的目光,結結巴巴道“你你你胡胡說什麼!”
鳳飛夕抿脣一笑,既然赤守彥喜歡她,那這樣就好辦多了,美人計誰還不會使。
又往赤守彥身邊挪了點,鳳飛夕朝他曖昧地眨了眨眼“守彥君,先前種種是我對你不住,你別介懷哦,我也是挺喜歡你的,如此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你說好不好?”
說罷她柔笑著朝他伸出手來,赤守彥狐疑又羞澀地瞟了她幾眼,最終道“你真的是醜八怪?”
趁著舞姬飄舞的衣袂擋住了對面衆王的目光,鳳飛夕伸在半空的手劃了一道完美弧線終於將這遲來的一巴掌呼上了赤守彥的後腦勺。
赤守彥吃痛抱頭眸含淚光,卻傻傻地肯定道“果然是醜八怪...”
鳳飛夕笑裡藏刀“哦呀,抱歉抱歉守彥君,我方纔一時手滑,一時手滑。”
赤守彥委屈地撇嘴“你就是故意打我的,哼,你你總是這樣。”
“我這樣你還喜歡我?”說著又扔給他一個媚眼,赤守彥身子一抖,俏臉紅成了豬肝色重重垂下“都說了你別胡說八道了!”
鳳飛夕瞇眼一笑,正當時殿中舞姬幾曲舞畢傾身退下來,朽木君朝鳳飛夕使了個眼色,鳳飛夕會意輕咳了一聲,端正凜然道“衆君百忙之中得以抽空前來我鳳飛島赴宴,鳳飛夕在此謝過。如今距上次十王宴已有兩月餘,不知衆君意下如何了?”
身披金甲戰衣,臉週一圈絡腮鬍的穹蒼王神色深沉地先應了聲“老夫與族民皆以爲,此戰不可避免。”
“穹蒼君的意思是決議出戰?”朽木君溫和地順下話來,穹蒼王橫著一對風揚跋扈的眉,莊重頷首“不錯,任人宰割豈是大丈夫的作爲!”
“穹蒼君果然真性情。”鳳飛夕險些拍案叫好,含笑舉杯朝穹蒼王一舉“鳳飛夕敬穹蒼君一杯!”
穹蒼王摸著鬍子仰天一笑,舉杯應了“好!女君豪爽,老夫欣賞!”
蔑世王挑脣一笑,青綠的寒眸微斂,聲色幽幽“那麼二神一事呢?衆君又有何見解?”
穹蒼王聞聲略微蹙眉,鳳飛夕將先前早已準備好的一套說辭不疾不徐地搬出來“見今這種情形,天上若是有神,還不早將我等滅了,還劈什麼斷魂河,依我看天庭就是在拿這條河做幌子殺殺我等的士氣罷了。且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若是此次我等另謀了退路,他天庭豈不是得以爲我等怕了他,如此日後定是會更加步步緊逼!所以事到如今我等還有別的選擇麼。”
蔑世王清寒的眸子掃向鳳飛夕,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現下妖界傳得沸沸揚揚,女君你會首領我妖界覆了這天下覆了這衆仙,自然女君身負父母之仇要討伐天庭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不過...我等明明有退路,又何必隨你去硬碰硬呢...”
哼,有意思,他言下之意分明是說鳳飛夕爲了報仇拿全妖界在做炮彈先鋒,不過事實便是如此,所以鳳飛夕沒惱也沒怒,只輕笑道“蔑世君說的不錯。自然,我也承認我一心反天一方面就是爲了報仇,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我們根本沒有退路,我鳳飛夕不甘逆來順受,我靈貓族不甘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蔑世王冷眼一笑不做言語,穹蒼王放下酒杯沉聲道“不錯,我蒼魚族也不甘!天庭算個什麼狗屁,沒有神的九重天上剩下的全是一羣飯桶而已。老夫這條老命死不足惜,但爲了我族人的將來,老夫此番勢必要拼一拼!”
靈沉華陰陽怪氣地斜著蔑世王道“對,我們卻不像有些貪生怕死之輩,寧願茍且偷生,也不敢拼死一搏。”
蔑世王臉上有些掛不住,青了些許“我也是出於爲我族中百姓考慮!這一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活著纔有希望不是嗎!”
“那也得活得下去才行,再者修仙身這條路也未必比迎戰簡單多少,衆所周知如今放眼我妖界,當真修得了仙身的又有幾個?那也得是有慧根又有明鏡之心的人方能修得入的一番境界,蔑世王未免將其看待的淺薄了些。”
穹蒼王說罷瞟了一眼一直靜靜飲酒的顏如玉,又道“如玉君對此事如何看?是否也同蝶殤女君一般不打算摻身了?”
衆人的目光隨之都朝他望去,顏如玉聞聲擡眼淺笑“非也,這般大戰,顏某不參加纔是可惜了。”
“如玉君竟要參戰?!”蔑世王詫異地提高了音調,靈沉華撇嘴瞪了他一眼“當然了,你以爲都跟你似得。”
“你!”蔑世王氣的指著靈沉華說不出話來,罷了罷了,論實力他蔑蛇族不是鷲鳥族的對手,甩手氣憤地回瞪了靈沉華一眼,蔑世王轉首望向一直一言不發的逸猴族逸擎王。
逸擎王看上去約莫三十不到的樣子,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卻又不是那麼棱角分明,略顯削瘦的臉龐給人以清寒之感,他一雙半闔著的眸子散漫又無神,自來十王會宴上他都不怎麼發言,今日這種局面,他總該說幾句了吧。
這樣想著,蔑世王世襲刺探詢問“逸擎君又如何看待此事?”
隨著他將矛頭巧妙的一扔,衆人也看向一直微微垂首盯著桌案的逸擎王。
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原本辯論聲不斷的鳳傾殿眼下靜的都能聽清幾人的呼吸聲,卻就是不見處於衆人目光之源的逸擎王擡眼應聲。
半響,直到赤守彥緊張地打了個噴嚏,朽木君才悠悠道“他又睡著了吧。”
一連三聲嘆息,分別出自穹蒼王,蔑世王,靈鷲王。
鳳飛夕脣角微抽“這位逸擎君真是奇特的很,奇特的很。”
坐在逸擎君身側的雲中王適時搖了搖他的身子,他這才終於抖了三抖,醒了。
蔑世王世襲耐著性子又與大夢初醒還懵懵懂懂的逸擎君重複了一遍方纔的問題,逸擎君這纔打了幾個呵欠後道“我是如何都尚可的,只是我那舅舅,因爲上次被天庭降了燁火一事,他覺著有些晦氣,不準備幫襯我們了...”
衆君聞言皆驚,不明就裡的鳳飛夕滿腦子問號地望向朽木君,朽木君與她說明道“逸擎君的母后是魔界的公主,魔界三君之一翩舞君便是逸擎君的舅舅。”
託回驚掉的下巴,鳳飛夕暗歎,看來這位逸擎君不止是位奇人,且還是很重要的一位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