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見也好,萬一是最後一面呢。”我平靜的說。
顧玟嵐的奴婢反倒是被嚇的,尖利的叫聲都變了調,滿是驚恐。
唯獨可惜的是,我眼瞧不見,看不到她痛苦的樣子,只能聽到壓抑的聲音。
“你怎麼可能不發作,當初又沒有除根,你肯定也會發作的。”
“憑什麼,憑什麼現在你好好的。”
顧玟嵐痛苦的聲音溢出來,不知道掃到了什麼,全都是噼裡啪啦碎了的聲音。
橫衝直撞的像是個瘋子。
“藥呢?”
“顧玟嵐,你就不怕讓他看到你如今的樣子?”
“看到曾經端著姿態的貴女,如今像是個瘋婆子一樣癲狂?”
顧玟嵐喘著粗氣,每個字都從喉骨擠出,“休得意,你身上的餘毒未除盡,遲早跟我一樣。”
“藥呢?給我藥。”
她似乎是想衝到我這邊來,卻被綠柚給推開。
“哪裡一樣?雖未平妻,可我卻高你一頭,碎同樣中蠱,可你卻是自作自受,從來都不一樣。”
我站在原地沒動,說。
“怎麼不一樣?”
顧玟嵐低低的笑,“大家同樣是攝政王的女人,誰比誰尊貴。”
“琳瑯會製藥,你卻把她弄沒了,找人毀了最後入藥的,好一個長公主,不出門便成天下事,做的可真是個好。”
我做事向來不喜歡遮掩,但是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發現。
顧玟嵐的心機和城府,的確不可小覷。
“天底下,只能成這獨一份的解藥,你說王爺會給誰?”
“今晚便可分曉。”
嘩啦,又是東西砸地的聲音。
“長公主,您身上不是還有暫時壓制的藥嗎,陳老御醫精通百病,求求您救救我們王妃。”
撲通幾聲,那些侍女跪下,哀求道。
“爲什麼呢?”我歪了歪頭,“萬事皆有理由,給我個合適的理由。”
那侍女像是心一橫,說:“若是王妃今日撐不住了,長公主您難逃其咎。”
好一個難逃其咎。
“不過就是解藥。”我漫不經心的垂眼,從袖子裡拿出一瓶藥,“她死不了,萬里奔赴來認親的前夫君纔到,她哪裡捨得死。”
顧玟嵐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我這個消息刺激的。
我打聽來的,這私奔的對象,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恩愛,也並未像是顧玟嵐說的那樣,人已經意外身亡了。
“藥,藥,給我藥!”顧玟嵐尖銳的叫道,奪走了我手裡的瓶子。
一會兒就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和倒在地上的動靜。
“別怕,你原先的夫君來了,我會完好無損的給你送來的,只是不知道他看到你如今心安理得當王妃,是不是會因愛生恨。”
“你!”
顧玟嵐怒聲喊道,可終究是沒什麼力度,就沒了聲音。
那幾個侍女帶著驚恐和哭腔,“長公主,您給王妃吃了什麼?怎麼,就倒下了?”
“不是想要藥到病除的嗎,蒙汗藥最適合她。”
我揚了揚脣,綠柚帶著我往外走。
“長公主!王妃若是出個三長兩短的,誰都不好過。”那侍女像是發了狠,重重的磕了個頭。
大抵是看到顧玟嵐從剛纔的癲狂,到現在沒聲息的躺在地上,害怕了。
“你不說本宮都不記得了。”
我回身,讓綠柚把顧玟嵐身上的令牌拿出來,對著那幾個侍女歉然一笑,“沒點身份,總是不好出去。”
那幾個侍女沒回,一直到離開了,都呆如木雞的站在那邊,怔鬆發呆。
我帶上帷帽,拿著顧玟嵐的牌子,出去的一路順利到意外。
我直奔白府,門外沒詢問我的聲音,綠柚牽著我進去。
在我耳邊輕聲給我講解看到的。
白府如故,只是更冷清了。
迎面就碰到了小胖子,小胖子尖利的嗷的一嗓子就喊出來了,“來了,回來了。”
屋內緩緩的出來一個人,拄著柺杖,一步步走的緩慢,還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阿鸞?”
我聽到外祖父溫柔的聲音,眼淚不受控制的唰的就下來了。
加快腳步,跑著過去,撞了一路的東西,才找準了位置,撲進去,“還好,還好您身體好。”
哽咽到最後,話都說不全了。
只是把眼淚全都糊臉上了,壓抑許久的情緒,在見到親人的一瞬間,就崩潰了。
“別怕,回家了。”
外祖父輕輕的拍了拍我的頭,說。
小胖子過來的腳步聲很重,但是一直不說話,我也繼續保持微笑。
“人都回來了,可是我父親呢?”小胖。
這過去沒多久,我還得記得小小的少年哭作一團,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
“起來。”外祖父的聲音重了些,沒有安撫也沒有責罵,“男兒膝下有黃金,給我站直了起來。”
聲音溫和卻也著實重重的砸下。
本來哭的聲音泄出來的小胖子,也老實的站在這邊,還能聽到很小聲的啜泣。
“哥哥他。”我停頓了一會說,“我會把他全須全尾的帶回來的。”
這是對外祖父的一個承諾,亦是給我自己的一個承諾。
我的手被壓住,白老爺子的手輕輕的拍著我的手背,那手心上的繭子劃的我生疼,“你活一世,都是自己選擇的路,你不用爲了誰而抱歉。”
他的確是老了,之前還有力氣跳起來拿著柺杖戳我們,如今卻只能微微彎著身體,手輕輕的拍著我的手背,極其倦怠。
“你母親曾經非常喜歡梨花,爲了保存,異想天開的找人做了個耳墜。”
“這是她想大婚時候給你的,但是我怨恨你父親,遲遲沒給你,物歸原主。”
外祖父難得溫和的解釋一些原先的事情,我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順著往下流了,滴在手背上,冰涼涼的。
“我不,我不聽,我纔不聽,等以後講給我,我現在不聽。”
我驕縱的喊道,捂著耳朵,眼淚嘩嘩的往下淌,一邊狠狠的擦,一邊說:“幹嘛非要用交代遺言的語氣來說,我不聽,若是想說,那就幾年後再說。”
“長安,莫鬧。”外祖父嘆了口氣,輕聲說。
“我不聽!”
“我爲何要聽,大家都好好的,我護的住,這天下一天不易主,我一天便是尊貴無比的長公主,誰敢動我,誰敢傷你們?”
我幾乎在崩潰的邊緣,掐緊的手都在微顫,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