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樓外有專門的人接引,我去的時候便是被引進去的。
直接上了頂樓,有樂曲環繞,有歌姬清脆悅耳的聲音,一派靡靡。
“這麼快就來了?”
齊言懶散的靠在美人中央,那雙丹鳳眼上挑起來風流的弧度,話說的誇張驚訝,但是臉上卻分毫沒瞧出來驚愕。
這原本就都是他卡好的時間,布好的棋子一個個的走向該去的結局,盡在他掌控之中,有什麼可驚訝的。
“想好了嗎?”他側頭,順便吃了旁邊美人手裡的葡萄,聲音都帶著一股的懶散。
“是想好了?!?
我提著裙裾走過去,目不斜視。
也虧得眼睛不好用,就算是抹了藥膏也不過爾爾,看不清楚眼前這些奢靡曖昧的場景,平白的污了眼睛。
我從袖子裡拿出來那瓶藥,一直沒用,放在現在。
我給裴佑晟下過的藥,一隻手都掰扯的過來,當初我歸結於是我心軟,可如今卻也是明白了,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在深仇大恨中,我終究還是存了幾分後退的餘地和心思,可這種心思,卻在我父皇和弟弟的陵墓前,顯得格外的不恥。
在我拿出來藥之後,齊言的聲音都含著笑,瞭然於懷的拖長了音調,說:“那藥如果不夠的話,我這邊還有。”
“不是。”
我打斷他的話,拿高了瓶子,狠狠地砸下去。
剛纔還是樂曲環繞,被這清脆的砸東西聲音一震,霎時屋內靜悄悄的,半點動靜都沒用,只餘下或深或淺的呼吸聲,起此彼伏著。
跟我對面站著的幾個侍奉的舞姬,更是一副驚恐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看到了百年難遇的神經病。
齊言臉上的笑容也都斂起,推開身邊的人,坐直了身體,嗓音和臉色,都帶著顯而易見的陰沉。
“欲擒故縱的手段,要是玩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齊言說:“你這是在怨我今天的做法?”
“可若不逼你一把的話,你永遠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可別被所謂的情情愛愛的遮了眼?!?
不論他說什麼,我都沒說話,只是靜默的看著他。
這種奇怪的氣場,像是另一種程度的交鋒,只是內斂的不見任何刀光劍影。
齊言推開身邊的人,剛纔還是溫柔的語調,現在已然都是不耐?!皾L出去?!?
那幾個舞姬低頭抱著自己的東西,迅速的離開,走之前還多看了我一眼,似乎覺得奇怪,也有些暗藏的嫉妒。
“你知不知道這是意味著什麼?”齊言走來,“這可不是單純的小打小鬧,你就真的甘心這輩子跟其他女人爭奪一個男人,這輩子都不能報仇雪恨,甘心被冤枉?”
“還是說,你情願看著這邊皇位空懸,下邊動盪不安,邊疆戰事吃緊,百姓流離失所?你是想要把你陳家的天下,徹徹底底的毀在所謂的愛情上?”
後邊的話,齊言都帶著幾分的怒氣了。
怒我不爭不搶,怒我息事寧人,似乎毀掉的不是我陳家的江山,而是他齊家的天下。
這話扔下之後,他對身邊人冷笑的說:“去,找幾個樣貌好看的,送上來給長公主瞧瞧。這天下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只要有權有錢,隨手招招,就有人跪在你腳邊,做你最忠實的走狗?!?
那人得令之後,就推開門出去了。
“你似乎不懂我的意思,大王子?!蔽揖従彽拈_口,把手裡最後的一包藥粉,打開撒在地上,紛紛落落,像是雪花一樣,也像是粉塵,落在地上。
這也是齊言給過我的,當初他給過我多少,如今我當著他的面毀掉了多少。
“你這是?!饼R言咬牙,怒火叢生。
我昂頭看著他,又說:“這纔是我來的本意,若是說報仇的話,我有自己的本事去完成,不需要別人脅迫我。”
“這種不平等的交易,你作爲鄰國派來的質子,處處受限,需要與我合作才能奪回皇位,怎敢算計我?”
我後邊的話譏諷嗤笑,也更加的高聲。 Wωω ⊙тTk án ⊙c○
每句話每個字都是砸到他臉上去的,帶著輕蔑和冷意,“你要清楚,如果真的尋求合作,這種態度結仇不結恩。”
齊言大概也是被我這態度給愣住了,許久都沒說話,一直到門咯吱響起,外邊的人進來。
準確的說,是進來了一羣男人,都是二八年華的,不同類型的,但是同樣的青澀,站成一排。
“等大王子想好了再來找我吧,到時候再看看,這種交易,是誰不可缺,或者是缺誰不可的?!?
說完,我轉身要走。
門口齊言的侍衛愣住了,訥訥道:“這幾個人?”
我微微頓住腳步,側頭對著他笑的溫柔,“留給你們主子吧,他應該就喜歡龍陽之好?!?
關了門之後,我還聽到裡面砸東西怒罵的聲音。
在氣死人的方面上,我父皇曾說過,我是天生就有通悟的,這張嘴甚至比鞭子都用的更加的順暢,能直擊重點,狠狠踩到七寸上。
綠柚在外邊等著,手裡捧著一個小盒子,看著眼熟。
再仔細看,這是緒景陽去我私兵那邊,準備從頭開始,在他臨走之前,我給他一個要求,同時許諾了一件事情,又送給他錢財和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被他拿走了,但是銀票和元寶,卻是一動未動,原封不動的又還回來了。
的確是有志氣,從來都是如此。
“只留玉佩也好,至少在混不下去的時候,拿出來就有用處了。”我低聲說,更是說給自己聽。
這枚玉佩不能調動私兵,但是卻能讓他在軍營中好過,知道這是我的人,那些人定然不會多加爲難他。
我希望他用不到,可也希望能管用。
“出去的順利嗎?”我看向城門口的方向,問。
我早就沒了實權,這上下調動防衛都是裴佑晟的人,公然送走緒景陽,並且還是被他全城通緝的,並不是那麼容易。
“不算是順利,但是已經成功出去了。”綠柚回答,又遲疑的問我,“公主,您這是在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