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師在回援的當天就投入戰斗,第8軍將滾龍坡,大埡口陣地等陣地交給48師,將進攻此地的部隊投到他處作戰。
王為正所在的144團負責進攻滾龍坡。初見松山,王為正沒感到它有什么稀奇的,這種山,在云南一抓一大把。山上的樹木已被炮火燃盡,此時山上光禿禿的,卻看不到日軍的工事修在哪里。要不是兄弟部隊告訴他日軍的碉堡修在地底下,他真的就把這里當成普通的荒山。
一進攻,王為正就體會了松山的厲害。一連打了十天,除了死傷幾百弟兄,部隊毫無進展。自己手下的一個排長,也在進攻的時候犧牲了。
直到后方運來火焰噴射器,進攻采取得一些成效。7月29日,144團占領滾龍坡丙丁高地。30日,王為正帶人破壞掉敵人蓄水池。但滾龍坡的子高地仍是無法攻克。
一連幾天,美國飛機把松山大小山頭炸了個遍,有的地方焦土深達數米,可日軍的火力仍不受其影響分毫。
遠征軍渡江作戰已近三月,可騰沖龍陵一個也沒打下來,這讓蔣中正怒了,一紙軍令下到前線:命11集團軍于9.18國恥日之前攻陷松山,否則從司令到團長一律軍法處置!
這道軍令下得夠狠,讓11集團軍大小軍官都坐不住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一個半月,可眼下松山還未傷及皮毛。
上層受到的壓迫,自然會轉移到下層。因為滾龍坡是松山主峰的側翼,只要拿下滾龍坡就可以側切松山主峰。于是集團軍司令部命令進攻滾龍坡的144團限期拿下山頭,否則團長拉回司令部槍斃。
王為正的團長劉志剛是個暴脾氣,看到司令部下達的軍令,抱起一把機槍就往上沖。參謀長趕緊攔住他說:“團座冷靜啊,你要是有個閃失,咱們團誰來指揮。”
劉志剛一把甩開他,吼道:“我還怎么冷靜!老蔣要9.18之前拿下松山,司令部又讓我三天之內拿下滾龍坡。可照現在這個打法就是打到明年也打不下來啊,那時我早就被槍斃了!與其死在自己人手里,還不如去找日本人拼命!”接著又對一干手下說:“你們全跟著老子沖!誰要是敢后退,老子就先斃了他!”
說罷,身先士卒沖了出去。參謀長見攔不住他,對剛好路過身邊的王為正說:“王為正,你要保護好團長!”
“是!”王為正答應道。
手下將士受到鼓舞,無不拼命向前。可沒過一會,劉志剛團長就被抬了下來,腹部左肩各中一彈。即使身受重傷,劉志剛團長的大嗓門也沒改變:“王為正,你別管我,老子命令你繼續往上沖!”
“你們幾個把團長抬下山,其他人跟我上!”王為正又帶人殺了回去。
山上依舊炮火不斷,日軍躲在堡壘里,準確無誤的射殺暴漏的士兵。中國士兵的機槍,手榴彈均不能傷及分毫。一些士兵背著火焰噴射器,卻還沒到達噴射位置,就被日軍射殺了。
整個山頭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手榴彈準備,掩護噴射手!”王為正望著不斷噴出火舌的堡壘吼道。
5名火焰噴射手在全連戰士的掩護下,向堡壘發起沖鋒,然而剛跑出十米,兩名噴射手就中彈倒下。
“汽油瓶準備!”隨著王為正的命令,戰士們取出裝著汽油的瓶子。這些汽油是王為正命人從山下的汽車里放出來的。
“扔!”王為正率先把汽油瓶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堡壘的射擊孔附近。瓶子破碎,里面的汽油濺得四散開來。其它士兵也紛紛效仿,汽油流的到處都是,一顆子彈就引燃了。
火焰雖然不能燒毀堡壘,但騰起的火舌,也擋住了射擊孔,嚴重阻礙了射手的準確性。
趁著這個空當3名火焰噴射手在次沖鋒,然而到達最佳合適的噴射地點的,只有一個人。這名士兵將仇恨的火焰攝入堡壘的射擊孔,正在射擊的日軍突然感到一股高溫迎面撲來,接著感到臉上像是被潑了巖漿一樣,讓他痛不欲生。數千度的高溫立刻引得彈藥爆炸,里面的日軍頃刻之間被烤熟。
一個堡壘被毀掉,火力網被撕開一絲間隙,王為正立刻下達了沖鋒的命令。其它子堡內的日軍雖然拼命反擊,但火力網已成漏洞,不少士兵已經沖到陣地面前,順著射擊孔,往堡壘里面扔手榴彈。
不得已,日軍讓一部分人沖出子堡迎戰。劉志剛在團部用望遠鏡看的真真的,趕緊命令增援部隊上。
戰士們在沖鋒時已經讓日軍的火力傷了元氣,眼下又要躲避堡壘內的機槍,又要和突然出現的日軍戰斗,實難堅持。
激烈的戰斗把48師步兵總指揮周永和吸引來了,周永和用望遠鏡望向滾龍坡子高地,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山上從地堡里鉆出的日軍正和己方士兵搏殺著,而己方士兵在沖鋒時都掛了彩,日軍卻是以逸待勞,一個能挑三。
周永和放下望遠鏡,想了一下,猛地一攥拳頭,咬牙道:“劉志剛,命令你的炮兵開炮!”
“什么!”劉志剛大驚:“我的人還在山上呢!難道不管他們了?”
周永和指著山上說:“我問你,現在讓你的人全沖到山上去,你有把握今天拿下滾龍坡嗎?”
劉志剛雖然好沖動,但畢竟身經百戰,他深感松山戰役是他參軍以來最艱難的一戰,眼下的形勢他難以保證。他猶豫了一下,說:“沒有把握。”
周永和目視前方,說:“戰爭稍縱即逝,眼下正是好時機,現在開炮定能給敵人毀滅性打擊。雖然山上還有我們的兄弟,但軍人以精忠報國為榮,犧牲少數人的性命,換來整個團的勝利,是他們的光榮。今天要是打不下滾龍坡,我們不知道還要和日軍僵持到什么時候,屆時我們還會死傷更多的士兵。”
“這~”劉志剛咬著牙,怒目圓睜,雖然已經曉得厲害關系,但他還是不忍心下達命令。“周指揮,這個命令還是你下達吧。”
戰爭稍縱即逝,周永和不是那種啰哩啰嗦的人,他隨即下令開炮的命令。
一枚枚炮彈射向子高地,正在激戰的中日雙方都被突然落下的炮彈炸懵了。日本人沒有想到中國部隊會舍棄自己的士兵開炮,而中國士兵更是沒有反應過來是自己人在**。
經過一輪覆蓋性射擊,山上已無能起立之人,活下來的人也趴在低洼地里躲藏。王為正感到周圍已無炮彈落下,慢慢俯起身來,只見周圍尸橫遍野,中日士兵的尸體,縱橫交錯的躺在地上,有些士兵好保持著與日軍決斗的姿勢。
強烈的炮擊讓他雙耳嗡嗡作響,聽力極弱,看著滿地死去的戰友,他的內心一片凄涼。日軍沒有那么多的火炮。能發起這么大規模的炮擊,只有己方部隊。被人當成魚餌釣魚,讓他難以接受,這么多的兄弟死在自己人的手下,更讓他難以接受。
王為正只感到怒火中燒,這個時候,幾名被炮彈震暈的日軍,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王為正的滿腔怒火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他抄起一把帶著刺刀的步槍就沖了上去。
剛剛站起來的日軍還沒恢復神智,一下子就被王為正捅死一個。旁邊的日軍剛反應過來,就被王為正挑飛長槍,接著一槍托把他砸倒。剩下的日軍這才反應過來,與王為正激戰在一起。
可是兩撥人都被剛才炮彈震懵了,走起來踉踉蹌蹌的,連槍是用來打子彈的都忘了,每個人都把槍掄成長棍,像一群喝醉酒的人一樣,扭打在一起。
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喊殺聲,144團的戰士們殺上山來。
戰斗一直進行到晚上,滾龍坡子高地才被遠征軍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