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公館里燈火通明,虞冰、文醒之、劉小姐正陪著廖湘在打麻將。榮慶進來時劉小姐正自摸一張好牌,笑著喊道“和了和了!今晚這手氣好的不得了。”
榮慶正心里煩躁,見她笑的見牙不見眼,白了她一眼“還笑,那大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哈,大嘴叉子。”
劉小姐也沒生氣,笑瞇瞇地道“這哪里來的邪火,再燒幾把,好幫我旺旺運氣,多贏點呢。”
虞冰抿嘴一樂”慶哥,你散步回來啦,這彎兒遛得可真夠久的,不是晃蕩到宛瑜宿舍去了吧?”
四個人相顧一笑,氣得榮慶把手里正在喝的紅酒重重放下:“以后甭給我提她。”文醒之抬頭看他一眼,眼眉一挑,剛要說話,虞冰偷偷拉他衣角一下“別搭理他,叫他自己膩歪去。”
四個人當榮慶是空氣,繼續(xù)嘩啦嘩啦搓起麻將。
榮慶一個人好沒意思,在客廳來回走了幾趟,榮壽下樓坐在一邊看廖湘打牌,見榮慶不住地晃蕩,皺著眉頭說“干嘛呢,真叫人眼暈,晃蕩個沒完。你是鐘擺還是陀螺啊?”
“真是的,統統都沒同情心。”榮慶嘟囔著上樓,滿心不高興。
等他沒影了,榮壽這才頓了頓拐棍問“他這是怎么沒了,跟誰欠了他八百吊似的。”
“急赤白臉追出去,被人卷了面子唄。”虞冰低頭一笑“慶哥打小就是個順桿爬,這會受點氣總是好的,撞撞墻,讓他以后對宛瑜也能更好點。”
劉小姐眼珠一轉“你是說慶哥和林小姐有點什么?”
“何止有點什么,是有很多什么。不過這會見老慶這德行,估計是被人冷場咯。”
虞冰想不到文醒之也那么八卦起來,橫他一眼“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八卦。小心慶哥聽到找你麻煩。”
文醒之諂媚的笑道“我這不是幫老慶嗎?老慶要想追到林宛瑜,那就得像我多學學。”
劉小姐噗嗤一笑“文先生的確是出乎我意料,虞小姐真是有福氣的人,羨慕不來的。我看慶哥能學到文先生一半,那就脫胎換骨了。他呀,就是自大的很,嘴巴還壞的很,多好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都變味兒。”
榮壽也來了興頭,哈哈笑道“原來是這樣,哈,我訂個同盟,誰也不許幫他,且叫他自己折騰去。這小子,一直拽的二五八萬,鼻孔看人,有人銼銼他銳氣……這可真是太好了。”
四個打麻將的聞言相視一笑:您這是親爹么?
“宛如,宛如!”宛瑜從噩夢中驚醒,滿頭滿臉的冷汗,她順手擰開窗前的臺燈,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她起身站在窗口,望著黑暗中一團模糊的窗外,心里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遵從自己的內心而言,她是喜歡榮慶,他高大帥氣是山城有名的鉆石王老五,多少女人夢想著得到他的青睞。他對自己也夠體貼,在上海潛伏時兩人關系也曖昧的很,但一想到什么都沒表白,他竟然還想來霸王硬上弓那套,把自己和他過去的那些鶯鶯燕燕混為一談,宛瑜就覺得惡心,他到底是拿我做什么了?尤其是還有什么劉小姐、范小姐的和他糾纏不清,這更讓人無法接受。母親的婚姻悲劇讓宛瑜從小就明白,一個感情不專一的男人會給家庭給子女帶來怎樣的陰影!她羨慕虞冰和文醒之的感情,文醒之和榮慶身份地位相仿,可是人家卻能伏低做小,用心去追求,這樣一對比,
榮慶的自大自傲更被襯托的無比惡劣。
可是,他會對宛如和沈慕青不利嗎?宛瑜從第一次見榮慶時開始回憶,最后斷定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且宛如的事情牽扯眾多,從榮慶到青木關檢查站都脫不了干系,榮慶不會笨到去報復自己的,也許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無足重輕:不需要刻意討好,勾勾手指就開心無比。宛瑜站在窗口很久,直到第一縷曙光從透過窗簾,她才醒過神來,也下定了決心:一定不會再容忍榮慶這個自大狂。
這天晚上榮慶在勵志社見到了宛瑜。她一身米色套裙,打扮比平日成熟,遠遠看著竟然很有點小女人的風情。頭發(fā)挽起來,還簪了朵金色的珠花。榮慶看得清清楚楚,這朵珠花虞冰也戴過,一定是虞冰送給她的。自己可從來沒見她這樣打扮過,這副狐媚子樣,是給誰看呢?這時正好一個空軍軍官笑盈盈上前獻殷勤,榮慶惡向膽邊生,大步上前一把摟過宛瑜的纖腰“親愛的,你怎么跑著來了,我說過走個過場就回家嘛。”宛瑜冷不丁被他一攪合,氣的臉漲得通紅竟不知如何分辨。那軍官不高興地質問“你誰啊,太平洋總管啊你。”
“鄙人榮慶,你小子哪根蔥啊,報上來給爺聽聽來。”
那軍官聽過榮慶的大名,知道自己惹不起,訕笑著道聲得罪不好意思,急忙開溜了。
宛瑜狠狠甩開他的手“你這是干什么?”
“哪個不長眼睛的帶你來的?啊?你知道這什么地方?”
“我?guī)Я中〗銇淼摹J裁吹胤剑心信枵務勶L花雪月的地方,怎么只準慶哥你來,不許我們來啊。您還真是當了州官不成。”劉小姐搖著扇子走出來,臉藏在扇子后面,一笑“呦,慶哥,我開個玩笑,可不帶生氣的。”
榮慶氣不打一處來,拉著宛瑜的手“走,這地不是你來的。和我回去。”
“榮教官,為什么要回去啊。你能來我不能來,這里也沒說軍銜低的不能來,女人不能來啊。”
“這是單親軍官的相親場地,懂了吧。”榮慶最后只能說出實情。
“單身軍官?”宛瑜掩嘴笑道“我就是單身軍官,在這里正合適。”
榮慶徹底惱怒了,他何嘗對人如此小性過,直接拖著宛瑜就往外走。
“慶哥,慶哥,你別這樣,達令,求你了,你這么做我要丟臉死了。”
劉小姐想不到他大庭廣眾還玩橫的,死乞白賴的上前攔住。
“你還有臉啊?你帶她來這就是沒安好心。爺能給你面子,也能把你的面子里子都撕了。”劉小姐臉色一暗,她想不到榮慶今天竟然卷自己面子。
宛瑜氣壞了,早和你說過你就是我曾經的教官,現在的長官,憑什么管我的個人私事?
她使勁跺了榮慶一腳,趁對方疼的一愣神,掙脫開來“榮教官,榮隊長,榮長官,我已經說過了你我的關系僅限于此,請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這邊吵鬧,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大家都認得榮慶,見他和一位年輕小姐拉拉扯扯,都猜一定又是爭風吃醋,遠遠地觀望著。劉小姐見被人注意,直接拉過宛瑜護在身后“慶哥,你這做的就未免太霸道,林小姐是獨立的個人,她個人私生活你的確無權過問。這么多人都看著,丟的是慶哥你的面子。”
榮慶氣的臉色鐵青,指著宛瑜,咬牙切齒
:“林宛瑜,好,你好樣的。”說完轉身就走,宛瑜緊緊握著劉小姐的手,眼眶里眼淚直晃。
“別哭,別哭,為什么要哭?”劉小姐輕輕摟過她的肩膀“他一貫這樣,我們不要在乎他。走跳舞去。”
榮慶氣得想沖出去,可是越想越覺得憑什么我就要離開,我在這天經地義,偏就要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看你妖妖嬈嬈的想勾引誰。他索性就坐在一邊,大口喝著酒。大家見他面色不善,沒人敢上前去,遠遠地散開。梅云卿躲在暗處全程看完這一幕,心里暗笑,見榮慶一個人喝悶酒,扭著腰肢湊上去“榮處長,怎么了這是,剛進來就見你一個人喝悶酒。”
“什么叫喝悶酒。”榮慶斜眼睛瞪她“來來來,你陪我喝點,這幫人都混蛋,我看誰都不順眼,就梅小姐你今天最順眼。”
梅云卿嬌笑道“哎呦呦,我哪里能入得您的眼。您別拿我開玩笑了,不過要是借著我?guī)湍菅輵颍业故切母是樵福仓溃液头交芰滞痂つ菐托⊙绢^可不對付。”
“小丫頭!對!”榮慶開心的一拍桌子“這幫小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還是你梅小姐知情知趣,來來來,喝酒。”
宛瑜遠遠地看著榮慶和梅云卿眉開眼笑,心里更是一陣煩躁:可惡,真是大混蛋。剛才還兇神惡煞,這會一轉眼就和梅云卿湊一起了。
劉小姐自然也看到,涼涼地說道“林小姐,今天我承認帶你來也是別有用心。我就是為了故意氣他。”
宛瑜吃驚地盯著劉小姐,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劉小姐凄然一笑“那個人,當年在華北區(qū),大把鈔票捧我,捧得我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他有錢,人長得又好,那些地痞流氓見他就跟老鼠見貓一樣。我以為這輩子跟定他了,結果他不過是把我當投資,轉眼就送給別人。”劉小姐掏出帕子擦著眼角的淚“也怨我,我當時對他也是存著別樣心思,罷了,我自己也是水性楊花,這些年他對我也不錯,拿我當自己人,可我就是想知道他那顆心到底是怎么長的,會不會為女人傷心,會不會為女人伏低做小。”宛瑜不說話,只握住劉小姐的手“劉姐,組織上的事我不敢多問,但我知道你也是立過大功,是為國家民族做過大事的人。你會有幸福的。”
被榮慶這么一鬧,劉小姐帶著宛瑜早早離場回去了。俗話說酒入愁腸愁更愁,榮慶今天竟然喝多了。斜著醉眼滿場找宛瑜的身影,梅云卿扶著他,見他醉的不像話,只能扶著他出去,打算開車送他回榮家。
梅云卿費好大勁把榮慶安置在車后座放好,就聽著榮慶嘟囔著“林宛瑜,小丫頭片子,你丫的卸磨殺驢啊。”
梅云卿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借著路燈回頭就看這個帥驢發(fā)起酒瘋來到底是什么樣子。
“你妹妹妹夫……民和黨……我說了嗎?我對誰說了嗎?……”榮慶繼續(xù)在后座嘟囔著。
妹妹、民和黨……幾個模糊的字眼跳進梅云卿耳朵,她驚喜的轉過身,模仿著宛瑜的聲音低聲說“榮教官,我妹妹怎么了?”
“你……妹妹……民和黨……抓……”
梅云卿喜上眉梢,這是一條大魚啊!她高興地差點笑出聲來,我在局本部升職有望了,林宛瑜,原來你妹妹竟然是民和黨,那可別怪我不客氣!她握緊拳頭,滿臉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