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澈一愣,隨即溫柔而鄭重的重復道:“無論依依要什么,哪怕是本王的性命,本王也會雙手奉上。”
蔣曼荷心中再三思量,最終還是不舍得傷害這個深愛她的男人。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的拐了個彎。
嬌語笑道:“王爺怎么動不動的就命啊死啊的,多不吉利,臣妾不過一時興起問問而已。”隨即微頓復道:“王爺一直甚少見客,依依聽聞方才約見了曹大人和錢大人,不知可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楚澈見到心上人關心自己,心中頗為感動,卻未免心上人擔心,只是笑道:“也稱不上是煩心事,不過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罷了。”
蔣曼荷深知楚澈從不屑于在家中會見朝堂中人,如今這種情況,絕非小麻煩三個字能夠概括的,想來背后定有大事。自己一向認為前朝是男人的天下,從不想也不愿意過問那些朝堂上的事,可是若是這其中真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最后心煩的還不是他嗎?
隨即起身,蓮步輕移,上前輕按楚澈雙肩柔笑道:“大麻煩也好,小麻煩也罷。朝堂上的事依依也懶得過問,只是依依自小與王爺一同長大。雖然大忙幫不上,但是即便是能夠傾聽王爺的心煩事,也算是幫王爺分憂了。”
這一系列動作與言語在旁人看來不過是最平常的夫妻之間所做的事情與關心,卻讓等待了多年的楚澈自心底里感動。本已抱定了孤獨終老的決心,可如今依依這般舉動,讓楚澈如同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在奄奄一息之際看到了水源。
蔣曼荷的雙手似是有魔力一般,即便高大魁梧如楚澈,也像是被壓在山下,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彈,也不知道是按摩還是上刑。
楚澈身上的每一塊肌肉似乎都已經不屬于他了,勉強自嘴角扯起一抹笑容道:“說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黃河沿岸鬧了饑荒,有一小撮亂民作亂而已。”
說起政事,前一刻還如同一個害羞的大男孩一般的他,此刻雙眼之中盡顯精明。只聽他略一停頓,眉頭輕皺道:“不過皇上雖已經派兵圍剿多次,但每次這幫亂民似是能未卜先知一般,可以事先逃脫圍剿。”
蔣曼荷輕按楚澈的手速度緩緩放慢了下來,心中暗想,果然是遇到了麻煩。這回的事顯然是有了內奸,可朝中派系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貿然行事只怕會打草驚蛇。驚了蛇不要緊,但若是逼得狗急跳墻,就麻煩了。
楚澈此時恨不得將六感全開,身后佳人有些許異樣定然逃不過他的感官,回頭見佳人正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遂輕輕喚道:“依依?依依?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蔣曼荷方如大夢初醒般笑道:“無妨。”垂眸看著楚澈,心中暗想,自己雖然從不過問朝堂政事,但王府之中的事還是略知一二的。楚澈自小孤僻,不喜與人交流,身邊不過就自己與皇上兩人。
而如今在這般緊要關頭卻沒有進宮找皇上商量而是找了兩個之前從未來過王府的人商討。雖然自己這么猜度楚澈是自己的不對,但若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為了他,都是值得的。
“咳咳…”蔣曼荷忽的皺眉輕咳兩聲。
“怎么了?”楚澈急忙起身將蔣曼荷按在座上,蹲下身皺眉道:“怎么咳嗽了?可是方才著了涼?都怪我,如此粗心。書瑤,快叫大夫。”
“不礙的,王爺莫要擔心。”蔣曼荷見楚澈如此著急,心中泛起一絲愧疚,但還是咬了咬牙道:“臣妾回去歇息一會兒便好,王爺莫要為臣妾的一點小事擔心。書瑤,咱們先回屋吧。”言罷起身盈盈一禮道:“臣妾告退。”
蔣曼荷方一出書房,便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病態,腳步如飛般的走向房間。
奮筆疾書片刻,遞給了書瑤一個信封,皺眉低聲道:“你親自跑一趟,務必把這封信交到福公公手里。”
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書瑤前腳一出王府后門,便被在角落里的秦風盡收眼底。
“王爺,書瑤姑娘已經走了。”秦風低低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楚澈負手立于窗前,淡淡道。
砰的一聲,楚澈的緊握成拳的手重重的砸在窗欞上。
他就知道今天這些反常并非偶然。
但他是有多么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多么希望她是從心底關心自己,他多么希望他們之間的關系終于有了轉機。
可最終,呵呵,不過是愚人說夢罷了。
仰頭灌入一口烈酒,看著窗外的雨幕,楚澈的雙目微微有些發紅。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天,終于在傍晚時分停了下來。
窗外剛被洗過的天空中,群星閃爍,格外耀眼。雨后的空氣,散發著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可窗邊的蔣曼荷卻沒有心思去享受這一些,皺眉看著天空,心中暗自思忖。都大半天了,書瑤還沒回來,該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王妃,床鋪好了。”一個小丫鬟在一旁低低道,將蔣曼荷拉回了現實。
“唔,你先下去吧。”蔣曼荷轉身皺眉道。
坐回床邊,仰頭心思微轉。也不知道七哥收沒收到這封信,也許辦法不一定有用,但卻比他一個人扛著要強不是嗎?就像這般漫漫長夜,即便是不眠,總還是有自己陪著他的。
可這個念頭剛起,卻又被另一個念頭壓下。他怎么會沒人陪?這個時間不知道又在哪個女人身邊,也不知道會不會仔細看自己這封信,也許…也許隨手扔在一邊也說不定。
腦中兩種想法將蔣曼荷折磨的夠嗆,輕輕搖搖腦袋。算了,還是睡覺吧,等明天書瑤回來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省得自己在這瞎猜。
正欲轉身上床,突然聽到門口的丫鬟驚呼:“王爺,王妃已經睡下了。”
隨之而來的是門大力被踹開的聲音。
楚澈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心中很混亂。突然之間,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多年的堅持是為了什么,本以為這些堅持會換來她的真心真意,沒想到換來的只是虛情假意。現在想來,真的是像個傻瓜一般可笑。
也許正如秦風所言,無論那個女人愿不愿意,只要占有她的身體,出于天性,這個女人的心會不自覺的向你靠攏。
蔣曼荷皺眉看著面前的楚澈,也許這個人已經不是她所熟識的楚澈了。微微定了定心神,嘴角強自扯起一抹笑容道:“這么晚了,王爺來此所為何事?”
楚澈蹣跚入內,冷笑道:“何事?一定是有事才能來么?這是本王的府邸,怎么本王回自己的房間還要經過別人的同意么?別忘了,你是本王的妃子,是本王用八抬大轎抬進來的!”言罷,將手中酒瓶擲于地上。
瓷器碎裂的聲音,讓蔣曼荷本能的意識到了危險。
“王…王爺,您喝多了。”蔣曼荷略微瑟縮的說道。
“是,本王是喝多了。”楚澈自嘲一笑道,“可笑本王也是堂堂親王,三軍統帥。如今與自己妻子說話,還要借著酒勁。”
“王爺,今日天色已晚,況且您現在不太舒服。不如先回房休息,您想與臣妾說什么,待您稍微好些了再說。”蔣曼荷見楚澈頹唐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軟,慢慢靠前,低聲問道。
“這么多年了,你心中還是放不下他?”楚澈突然開口問道。
蔣曼荷垂頭沉默不語,她今日已經為了知道亂民的事騙了楚澈,不想再欺騙他一次。
“說!是不是!”楚澈見蔣曼荷沉默不語,聯想到日間之事,心中更覺氣憤,轉身大力的捏著蔣曼荷的雙肩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