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兩堆草垛后面忽然閃出了四條人影,朝著這間屋子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每走一步都會發出一聲重重的金屬擊地聲響,竟是“鐵拐掃千軍”蒯千峰。
但更奇怪的是,與他一起來的另外三人竟是“松林三友”。
云笑天目中也不禁露出了詫異之色。
不一會兒,這四人已走到門前停了下來,就像是一堵墻一般將這道門堵了起來,堵得密不透風,現在就算是一只蒼蠅也休想從這間屋子里飛出去。
云笑天嘆了口氣,道:“想不到……我實在想不到。”
屠方厲聲道:“你想不到什么?”
云笑天道:“想不到你們四個居然都還活著,而且還站在了一起,這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屠方道:“你覺得我們哪里有趣?”
云笑天道:“你們難道覺得自己很無趣?”
蒯千峰忽然對著云笑天陰惻惻一笑,道:“你看老子也很有趣?”
云笑天搖了搖頭,道:“這里的每一個人也許都有趣,但你卻是例外,你實在無趣極了。”
蒯千峰獰笑著道:“哦?你覺得我無趣?”
云笑天淡淡道:“無論誰若是身上的東西少了一半,都不會有趣了。”
蒯千峰目中忽然就射出了惡毒的光。
圓通和尚忽然道:“阿彌陀佛!云施主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口舌雖利,卻不能傷人,徒增己傷,豈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云笑天笑了,道:“我不說話,你們豈非也一樣要來找我的麻煩?”
圓通和尚道:“善有善報,業有業報,施主今日之果,必有昨日之因。”
云笑天又笑了,道:“卻不知大師昔日自墮匪盜之因,又會結下什么樣的果呢?”
圓通和尚臉色忽然變了,似乎想不到這少年為何竟會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
云笑天忽然又對著蒯千峰道:“這主意想必是你想出來的,是不是?”
蒯千峰冷哼一聲,道:“是又如何?”
云笑天道:“你們幾時在替青龍幫賣命了?”
蒯千峰似乎怔了怔,忽然詭笑道:“替青龍幫做事有什么不好?”
云笑天道:“但似乎也沒什么好。”
蒯千峰獰笑道:“至少不用像你一樣短命。”
云笑天不以為意,又道:“我早已奇怪青龍幫的人為何遲遲不肯來找我,卻沒想到第一個遇見的人竟然是你們。”
蒯千峰道:“你只怕也想不到,你連明天的太陽也看不到了。”
云笑天淡淡一笑,忽然瞧了瞧公孫盛,道:“但我卻想不通,公孫盛一向獨來獨往,從來也不與人為伍,更不肯受人指使,為何卻肯聽你的話?”
蒯千峰目中的邪魅之色更盛,道:“你若知道老子曾在六扇門當過總捕頭,也許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后面的話,他并沒有說出來,但云笑天卻忽然就明白了。
公孫盛雖有圣手之名,但在公門之人的眼中午,其實只不過是個小偷,無論多高明的小偷也總有失手的時候,公孫盛想必也一定栽過跟頭,而且就是栽在了蒯千峰的手里,而蒯千峰卻出于江湖道義,并沒有為難公孫盛,私下里放過了公孫盛。
公孫盛也是個重義之人,他自然絕不會忘了蒯千峰的義氣和恩情。
所以公孫盛縱然可以堂而皇之地拒絕天下任何一個人的要求,卻唯獨無法拒絕蒯千峰的任何要求。
公孫盛已低下了頭,神情顯得說不出的黯然,這也許是他這一生中最無奈的一件事情。
他忽然抬起雙手,用力地抽打著自己的臉,一連打了十幾下,大聲道:“我真他媽的不是東西,但我實在已不愿在這里受這樣的鳥氣,既然我的任務已了,現在我要走了。”
說走就走,經過云笑天的身旁,他忽然轉頭道:“這次是我對不住你,你若還能留住性命,我一定要找你喝酒賠罪,你自己多保重吧。”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云笑天嘆了口氣,忽然盯著蒯千峰,笑道:“原來你不但是個強盜,還是個做過官的強盜,我已開始覺得你這人有些趣了。”
蒯千峰冷哼一聲,道:“世事無常,上次見面你還姓于,這次卻成了姓云的后人,豈非也有趣得很?”
云笑天不再理他,朝著“松林三友”道:“各位來此想必也不是為了和我閑話風月的吧?”
青松道人一直未曾開口,這時忽然道:“有個人想見你,還請閣下跟我們走一趟。”
云笑天道:“什么人想見我?”
青松道人冷冷道:“請恕貧道不便相告。”
云笑天眨了眨眼睛,道:“能請得起這么貴的仆人為他跑腿,那人的架勢倒真夠嚇人的,他是不是一個很有錢的人?”
青松道人臉色已變了,道:“閣下的話實在太多了。”
云笑天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你還是讓他自己來見我吧。”
青松道人道:“那只怕比登天還難,他若不肯做一件事,天底下還絕沒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
云笑天道:“這倒有趣得很,碰巧我也是這樣的人。”
青松道人臉一沉,道:“閣下若不肯答應,只怕今天是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云笑天道:“你為何不試試?”
“嗆啷”一聲,背后松紋劍已然出鞘,青松道人一雙銳眼冷然瞧著云笑天。
屠方腰間一柄斷刀也到了手上,怒目而視。
圓通和尚神色雖然和緩如故,但掌中卻已蓄滿了真力,手上的佛珠也隨時準備當作暗器打向云笑天。
蒯千峰冷冷而立,身體動也不動,卻在用那只邪魅可怕的眼睛觀察云笑天,連一點細微的動作也絕不錯過,顯然也是在等待著出手的機會。
云笑天面上雖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卻一點也不敢放松,一雙眼睛緊緊注意著他們身上的每一個動作。
空氣突然間仿佛凝結了,漆黑的夜色里忽然充滿了說不出的肅殺之意。
這樣的氣氛,任何人都不愿意忍受,甚至也包括他們自己,可是他們現在卻非忍受不可,因為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機會,他們必須等到對手先露出破綻。
到了那時,他們手中的兵器就會毫不留情地擊向對方。
那時,他們之中就必定會有人倒下。
只是不知倒下的人是云笑天,還是蒯千峰和“松林三友”他們之中的人呢?
這一戰雖然還沒有開始,卻已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