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北風(fēng)獵獵。
園子裡,到處都是一片黑暗。
冬雪胡亂得走著,眼淚如同河水一般,不停地從她的眼角流淌,冰冷了她的臉,也冰冷了她的心。
冬雪的心好痛。
爲(wèi)什麼?
她知道她只是個丫頭,知道她身份卑微,知道她配不上世子爺……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麼啊?她只是默默地在心裡喜歡,這樣,也不可以嗎?這樣,也不能容許嗎?
“冬雪!”
“冬雪!”
……
後面?zhèn)鱽砬锼辜钡穆曇簦┈F(xiàn)在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的臉,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纔對秋霜承認這件事的啊!可是,秋霜卻如此對她。早知如此,就不要告訴她了。冬雪心中滿是悔意,她加快了步伐,終於,秋霜的聲音越來越遠,再也聽不到了。
讓她急死好了!
冬雪心中負氣地想。
冬雪一直走一直走,回過神來,卻不知到哪裡了。她的性子本來就有些怕生,不比秋霜喜歡到處亂竄,來鎮(zhèn)北王府雖然也有數(shù)月了,但出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每次都是跟著秋霜或者其他人,也沒有太費心留意路。
這個地方,看起來好陌生。
而憤怒消失之後,寒冷、黑暗侵襲而來。尤其風(fēng)一吹,黑影重重,此起彼伏的搖晃著,還有那簌簌的聲音,好像無數(shù)個妖魔鬼怪在暗地裡盯著她,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立馬撲了上來,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無數(shù)個鬼故事在冬雪的腦海中上演,把本來膽子就不大的她,嚇得夠嗆。
這個時候,冬雪就後悔方纔不該甩開秋霜了。這種時候,有個人在身邊,膽子可壯多了。就在此時,冬雪似乎依稀聽到後頭有什麼聲音傳來。
“秋霜,是你嗎?”
“是你吧?”
冬雪僵著身子,害怕極了,連頭都不敢回,只顫抖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是,卻沒有回答。
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先前聽到的聲音,此時,卻消失了,完全聽不到。但是,這不但不能安心,反而讓冬雪更害怕了。
因爲(wèi),她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漸漸地接近她。
是錯覺!
一定是錯覺!
八成是自己胡思亂想,纔有這樣的錯覺的。
哈哈!
冬雪咧著嘴,想笑一笑,給自個兒打打氣,冬雪,不要自己嚇自己。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搭上了冬雪的肩。
啊!
啊!
啊!
鬼啊――
冬雪尖叫不已,僵硬的身體好像突然解凍了一般,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冬雪沒命地朝前跑去,速度快得驚人。但是,後頭的那鬼的速度卻也不比她差,一直緊緊地貼在她的身後,嚇得冬雪魂飛魄散。偏偏在這個時候,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冬雪身不由己地朝前撲去,心中一陣絕望,嘴裡卻連聲祈求:“鬼大人,饒了我吧!我上有七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歲小兒……”
極度害怕之下,冬雪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知道她自個兒說的是什麼東西了。
卻聽“噗”地一聲,鬼大人笑了。
“你一個親都沒有成的姑娘家,有什麼‘三歲小兒’啊?”
“不行了,這丫頭,笑死我了。”
這聲音?
聽起來怎麼這麼有人氣,一點兒也不像鬼大人?
緊緊閉著眼的冬雪悄悄地睜開了一隻眼,看到了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正放肆的大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冬雪怯怯地看著他,有些疑惑地喚道:“挑雲(yún)哥哥?”
看這容貌,分明是經(jīng)常跟在李墨身邊的挑雲(yún),冬雪同他也是認識的。只是,印象中的挑雲(yún),總是一板一眼的,臉上更是少有笑容,同眼前這個少年截然不同,叫冬雪真有些不敢相認。
不過,不管多奇怪,眼前的的確是人。
不是鬼。
冬雪又安心了一些,把另外一隻眼睛也睜了開來。
“我不是挑雲(yún),我是破霧,挑雲(yún)的雙胞胎弟弟。”
少年十分有朝氣地道,並朝冬雪眨了眨眼:“看在你長得漂亮的份上,我就允許你叫我破霧哥哥好了。”
“原來你是破霧哥哥啊!我聽挑雲(yún)哥哥說起過,你們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呢,我完全都沒有認出來。”
冬雪稀奇地道,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破霧,先前的事兒已經(jīng)全忘光光了,也沒有責(zé)怪破霧剛纔故意嚇?biāo)?
見到她這個樣子,破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朝冬雪伸出了手。
“來,我扶你起來吧!地上冷,彆著涼了。”
“嗯,謝謝破霧哥哥。”
冬雪道謝,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而眼睛旁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破霧突然覺著,這個膽小的丫頭,長得還挺不錯的。
冬雪由破霧扶著她的胳膊,從地上站了起來。
破霧又問道:“對了,你這個丫頭是哪個院子的?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院子裡頭亂晃?明明膽子這麼小,也敢出來。還好碰到了我。不然,你這個丫頭還不知怎麼樣呢!”
這話說得太大言無慚了,不是碰到他,冬雪至於嚇得半死,還跌倒了嗎?
不過,冬雪性子本來就柔順,也不善於同他人爭辯,因此,一句話都沒有反駁,還連聲感謝。破霧不由心頭大爲(wèi)得意,怎麼看這個丫頭怎麼覺得順眼。怎麼他們院子裡的丫頭,一個個同母老虎似的。女人嘛,還是要像這丫頭一樣才讓人疼嘛。不過,性子這麼弱,也容易被人欺負。
不管這丫頭是哪個院子裡,破霧都決定,以後這個聽話的丫頭,他罩了!
沙!沙!沙!
是腳步聲踏在雪地上的聲音。
有破霧在,冬雪不再如同方纔那般驚慌恐懼,順著聲音朝那邊瞧去,就看見,一輪彎月下,李墨走了過來,衣袂飄飛,如同天上的神邸踏著月光而來。
“世子爺!”
冬雪喃喃地道,簡直不敢相信,竟然這麼巧地,碰到了李墨。
“冬雪?”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墨也有些意外,沒有想到方纔破霧戲弄的丫頭竟然會是冬雪。意識到李墨看著她和破霧,冬雪突然像被火燙到了一般跳了開去,並順手推了一把。
“哎呀!”
破霧完全沒有防到冬雪竟然會推她,一下子被她推到了,跌了個狗啃屎。
冬雪這時哪裡還顧得上他,嘴裡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對李墨解釋道:“沒、沒有什麼,我,我就是晚上有些睡不著,出、出來散散步。”
三更半夜、大冷天的,誰會出來散步?這樣拙劣的謊言,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李墨自然就更不會相信了。尤其,冬雪的臉上還有著淚痕,分明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李墨對丫頭的心事,也沒有興趣。
只點了點頭。
“早點回去吧!”
“嗯。”
冬雪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世子爺這是在關(guān)心她嗎?冬雪的心中無比開心,只覺著這一趟出來得真是太對了。沒有跑出來,就不會遇上世子爺,更不能這樣單獨說上話了。冬雪只覺著無比的幸福,就是漫天的風(fēng)雪,也不覺著冷了。
因爲(wèi)遇著了李墨和破霧,冬雪總算搞清楚了現(xiàn)在的位置。
由於順路,三人同行了一段路,李墨沒有怎麼說話,破霧是個話多的,氣呼呼地質(zhì)問冬雪爲(wèi)什麼推他。冬雪這才記起方纔慌亂之下自己做了什麼,就滿臉歉意地對破霧道了歉,倒讓破霧的一腔怒火不知朝哪裡發(fā)了。
就這樣,走到了通往梧桐院的岔路口。
“世子爺,冬雪回去了,謝謝世子爺。”
冬雪對李墨行了一個禮,感激地道。
李墨點點頭,走了。破霧朝冬雪揮了揮手,說改日來找她玩,這才連跑帶跳地跟了上去。冬雪站在原地,一直看著李墨的背影消失,這才朝梧桐院走去。還有一段路,就碰到了等在那裡的秋霜,一把抓住了她,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冬雪,你究竟去哪裡的?擔(dān)心死我了。”
冬雪方纔見到了李墨,氣早就消了。這時又發(fā)覺秋霜的手,簡直比她的還要冷。就知道,只怕秋霜找不到她,就一直在這裡等她回來。其實,冬雪心裡也知道,秋霜說那些話,也只是爲(wèi)她好。就滿腔愧疚地拉了秋霜的手。
“對不起。”
兩人就又和好了,只是,不約而同地都避開了關(guān)於李墨的話題。秋霜沒有再勸冬雪儘早去了那不該有的心思。冬雪也沒有再同秋霜說方纔在路上遇到了李墨和破霧的事情。兩人回房梳洗歇下。
那晚,冬雪做了夢。
夢見,天空飄著雪,李墨牽著她的手,在月光下走著、走著、走著……
冬雪在夢裡笑了,笑得很開心。
不過,經(jīng)過了這一番折騰,第二日,冬雪到底是受涼了,躺在牀上,直打噴嚏,秋霜叫人去請大夫,並替她向紅七告了假。方說完,她自個兒也是流下了鼻涕,竟也是病了。紅七就讓秋霜也回去休息了。
夏溪暗恨,偏偏這個時候,她們卻一個個地病了。她和春風(fēng)就把昨日秋霜說的事兒同紅七說了,也說了她們的擔(dān)心和猜測。“小姐,咱們絕對不能毫無防備地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