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即將到來的成功在剎那之間前功盡棄, 這讓卓瀾禁不住閉上眼遺憾地叫出聲來。她額頭輕輕敲著櫥窗，似乎根本沒在意剛才那句令鐘彥霖悸動的細語呢喃。鐘彥霖不禁自嘲自己的敏感，他綿長地吸入一口氣又緩緩呼出, 心頭泛起淡淡的惆悵。

“再試試？”卓瀾側臉詢問。

“如果你可以保持安靜的話。”鐘彥霖望著櫥窗掂掂手里的代幣。

“我不安靜嗎？”卓瀾皺起眉頭, 眼神閃著無辜。

經過幾次嘗試后, 他們身上的硬幣幾乎被這款惡魔機器洗劫一空, 不過卓瀾手上終于多了只米奇算是如愿以償了。

“太棒了。”卓瀾興奮地一下?lián)ё×绥姀┝氐牟弊? 緊緊地擁抱他。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零。她倏忽撲到他的私密空間，那么快那么突然。他毫無心理準備，就在接觸到她柔軟身體的霎時, 心跳停了幾秒身體怔了幾秒大腦也呆滯了幾秒。等他全身心恢復正常后，聽到卓瀾在耳邊輕聲說謝謝。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算適合, 手抬起舉在半空中無所適從。

猶豫一會后, 他右手輕輕擱在卓瀾肩頭拍了拍。“一個娃娃而已, 會不會激動過頭了？”

卓瀾松開他，瞥了瞥嘴沒說話, 只是低頭用手指逗弄著米奇的鼻子。私密空間少了卓瀾，鐘彥霖感覺心變得空空蕩蕩的。“你沒發(fā)覺你今晚像小女生一樣有些幼稚嗎？這個公仔和我們損失的幣等不等值呢？”

卓瀾注意到他不自覺用了我們這個詞。她暗暗思付這是他一時大意，還是他理性控制下的情感發(fā)生了變化呢？這微妙的變化是不是預示著我們的關系或者說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有了轉變？她自問。雖然暫時無法得出一個確定的答案，但她很喜歡聽他說‘我們’，這讓她覺得他們之間仿佛有一種隱隱的親昵感。她心中一陣喜悅, 而這喜悅不受控制地蔓延到臉上, “偶爾的幼稚和放縱其實也是一種減壓。”她璀然一笑, 笑得嫵媚, 笑得神秘。“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錢來衡量的, 用你的話說就是看法不同得出的結論也會不同。所以我的定義是有些東西和金錢無關。”

鐘彥霖一言不發(fā)，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面露喜色的臉。

“我小的時候有一回過生日, 我父親答應送我一個公仔娃娃，可是那天晚上我等了很久他都沒回來。”卓瀾說話時笑容從臉上嘴角慢慢消失了，語氣里透著壓抑。

鐘彥霖凝目注視她的表情變化，陰郁驅走了先前的喜悅，眼瞼睫毛的顫動表明她的心情如流水一般起伏不定，像是想起一些藏在心里揮之不去的傷痛。他猜測她此刻腦海里浮現的是某些事或者某些人。

卓瀾突然有一股將所有一切告訴他的沖動，但在抬眼望向他的剎那又覺得這樣的念頭是多么的荒唐。最后她只對他淡淡地說我們該走了。

“怎么樣？現在有沒有忘記了一些不開心的事？”走出門口卓瀾詢問。

“有些事不是說忘就忘的。”鐘彥霖停下來看看她，她微笑的臉上掛著溫柔與關切。“不過現在的心情好了一點。”他淺笑說。

“只有一點點吶。”卓瀾臉上掠過一絲失望。

“已經很好了，別太貪心。”鐘彥霖安撫她的失望，語調溫和。

后來直到他們快走到停車場之前，兩人一直保持著沉默。

“有個故事不知道你聽過沒有。”鐘彥霖首先打破沉靜的氣氛。

卓瀾把臉轉向他說：“不管我有沒有聽過，我都愿意再聽你說一次。”

“是一個關于笨蛋的故事。”鐘彥霖緩緩說，“ 有一回林肯和他的大兒子乘馬車上街，但是走到街口時被堵住了。”

“噢，原來總統(tǒng)也碰上了交通堵塞這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卓瀾插了一句嘴。

鐘彥霖不禁呵地發(fā)出輕笑，他瞟了她一眼后又接著說：“堵住街口的當然不是汽車，是路過的軍隊。林肯從馬車上下來問一位路人這是什么？他的意思是指哪個部隊，這路人以為他不認識軍隊，不屑地回答，聯(lián)邦的軍隊唄，你真是一個大笨蛋。林肯向這人道謝后回到馬車里嚴肅地對兒子說，有人在你面前說出老實話是一種幸福，我的確是一個大笨蛋。”

他們來到車位邊站住。

“我知道這個故事。” 卓瀾微微一笑，“那你說這個故事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她用試探的語氣問。

“我。。。”鐘彥霖醞釀了一會說，“我是想說謝謝你。”

“哪方面？”卓瀾撩起眉梢。

鐘彥霖直視她。“你讓我知道假如我不幸身亡，原來還有一個朋友會真心為此感到難過。”他認真誠懇地說。

卓瀾心里有一陣暖流。“那我今晚沒有白白浪費時間。”她說，眼眸黑亮亮地閃著柔光。

有的人覺得一周的時間太漫長，從周一開始盼周末。有的人覺得一周時間太短暫，幾乎是一晃而逝。周五下班時鐘彥霖經過辦公區(qū)，聽到女士們在討論周六過香港狂掃打折貨。她們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香水化妝品之類的，就差聊哪個進口牌子的奶粉了，不過她們中間還沒人結婚生小孩。看著這一雙雙期盼周末興奮發(fā)亮的眼睛，他才驚覺又是一個星期過去了。

一個星期都沒接到尹映雪的電話，鐘彥霖說不出現在的心情是希望她盡早打電話來干脆地給他一個答案，還是希望就這樣拖著不要過早地作出任何決定。尹映雪最終的決定會是什么？他曾推測過她的選擇，但很快又否決了。最終的結果對于他來說是影響一生的重要轉折，所以在沒有得到真正答案之前，他的心會一直在辛苦和疲累中煎熬。

鐘彥霖不疾不徐收拾案頭上的文件，腦子在想等會是回家自己動手做飯還是在外面隨便吃點解決這一餐。在他還沒作出抉擇之前接到尹映雪的電話說想和他談談。掛了電話，他丟下手中的文件倒靠在椅子里發(fā)了一會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