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彥霖背脊禁不住微微一僵，剛才還在身體里活躍著的紅血球仿佛部分罷工了，讓他覺得氣有些不順暢，好在他的大腦充分發揮了強有力的調動作用，使那部分被驚了一呆的紅血球又開始了正常工作。他不緊不慢地站直身退后幾步，與卓瀾保持禮貌的距離。

“是嗎？沒想到我還具備幫人調節情緒的功能。”他鎮靜地說，“不過心情快不快樂不是別人給。如果情緒起伏不定到了你不堪承受的地步，我覺得真正能夠幫助你的應該是一個醫生。”

“為了你的這個‘覺得’，我需要去看醫生？”卓瀾凝目注視著他。

“不是只有身體出問題才需要看醫生的，情緒上有障礙也需要醫生。很多罪案的發生通常與情緒失控有關，所以學會駕馭自己的情緒很重要。這也是在為和諧社會盡一份責任。我覺得這比做義工更為重要。”

“噢？照你說，像我這樣時常理智無法控制情緒的危險人物多了,”卓瀾懶洋洋地微偏著頭說，“你們做律師的不是可以賺得更多？對你們似乎沒壞處。”

“做律師的首先是個公民，也希望社會和諧。”鐘彥霖面色嚴肅地望著她，“我們也有道德底線。應該說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道德底線。當你不懂得如何用韁繩套住野馬的時候，會發生很多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卓瀾牙齒咬了下嘴唇說：“可是如果只剩下所謂正常的理智，那人的一生不是變得極其枯燥乏味。”

“是，也許這樣會失去不少的快樂，但是你失去的那些快樂也許正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這樣的快樂只會是一時的，因為在你享受它的過程中會產生內疚的情緒，這樣還是真正的快樂嗎？當然如果你失去的不僅是理智還有人性最基本的良知，那就另當別論了。”

卓瀾沒吭聲，只是目光若有所思地牢牢盯著他，仿佛在揣測這一長篇振振有詞的說法后面真正隱藏的心思。她想知道他此刻是否心潮起伏，這一點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在這樣一個你認為愉快浪漫的夜晚，我很榮幸能和你溝通，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哪怕只有一點也好。”鐘彥朝她點下頭，“我不妨礙你去洗手間了，如果你出來的目的是這個。”

“欸，”卓瀾轉身叫住他，鐘彥霖腳步緩緩停頓。卓瀾盈盈而笑，“你讓我受益匪淺，謝謝。”

“不客氣。”鐘彥霖應著但并未轉過身，依然繼續朝前走。

卓瀾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彎處，她的微笑也隨著漸漸從她的嘴唇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悵然若失與心有不甘的神情，但迅即又變化換上振作的神情。她在心里自語：鐘彥霖，你實在是個有趣的對手，我最喜歡向難度挑戰。還有很多個回合，走著瞧吧，我一定會馴服你的心，絕對不會輸給你馴養的那只狐貍的。

十一點多，他們五個人踏出酒吧，晚風迎面吹來帶著絲絲寒意，很多店鋪都打烊了，只有霓虹燈尚不知疲倦的熠熠閃耀著。路邊走過一個打扮時尚的妙齡女郎，步履踉蹌，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當她跌跌撞撞靠近他們時，鐘彥霖本能的護著卓瀾退后了幾步，還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卓瀾的腳。

卓瀾被他無意識的體貼舉動弄得心里暖融融起來。同時也懊惱納悶，自己怎么如此容易心動呢？還是女人的心大多這般的感性脆弱？

劉煜輝在一旁感嘆：“女人吶，你為什么要喝醉？”

卓瀾淡淡地接了一句：“女人似乎天生為愛而活，愛也許是女人醉酒的唯一理由。”

“怎么就感傷起來了，都怪我，都怪我。”劉煜輝連忙一疊聲地說，接著望向鐘彥霖：“好了，我送黎凱回去，剩下的兩位女士你負責。”

“不用了，我打車送白薇回去。”

黎凱的這番殷勤沒招到白薇的拒絕，之后兩人就先離開了。

“喂，我走了，卓瀾的安全就由你負責了。”劉煜輝說完轉身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鐘彥霖仰頭望向那沒有星星的夜空，深深吐了口氣后靜默著不知在沉思什么。

卓瀾幽幽的開口：“今天晚上望不到那一大堆會笑的小鐘鈴。不知道星星上的那朵玫瑰花寂寞嗎？”

鐘彥霖低頭轉過臉，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卓瀾莞爾一笑，說：“怎么，有話要說？”

“沒有。”鐘彥霖搖搖頭表情很平淡，頓了頓又說：“對了，你開車來了嗎？”

“恩，我車停在那邊。”卓瀾眼睛瞥向右邊，手也舉起指了指。“你呢？”

“我的停在這邊。”鐘彥霖右手指向左邊。

卓瀾偏頭望了望他指的相反方向，心里有些遺憾和失落，“恩，那就在這里說拜拜吧。”

“好的，拜拜。”

卓瀾下巴微揚一下，而鐘彥霖略點下頭，兩人同時轉身向各自的方向，以同樣的速度同樣的步子，他向左走，她向右走。

鐘彥霖坐進車里，發動后隨手按開收音機，一個低沉渾厚的男中音響起：“你相信緣分嗎？人生際遇絕非偶然，你和她相遇相愛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你相信嗎？我們今天說的是關于緣分的故事。先送上一首歌，歌名叫Moonlight Kiss。”

I can feel my heart

And it's fit to burst

I try to clean it up

……

鐘彥霖緩緩地仰靠在座位上，雙目半閉著，沉浸于Bap Kennedy深情憂郁的歌聲中。

歌曲播放完，車里又蕩起男主持人充滿魔力的聲音：“如果你有看過這部《緣分天注定》，剛才那首熟悉的歌曲是否勾起了你對電影中一些情節的回憶呢？10年前的圣誕夜，一雙手套讓兩個還很年輕的男女相遇并產生了微妙的情愫。雖然兩人各自都有著感情歸宿，但依然無可救藥地在那個溫馨浪漫的夜晚墜入了愛河，但這究竟只是一次沒有結果的偶遇，還是注定無法逃脫的緣分呢？十年過去了，他們在籌備各自的婚禮時，依舊惦念著那場短暫浪漫情緣的最后結果，于是兩人都做了最后一次的努力，奇跡居然發生了。你在現實生活中有沒有遇到這樣的緣分呢？如果有，你會像男主人公一樣繼續這樣的緣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