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瀾只在車上呆了十幾分鐘,鐘彥霖就回到車上。
“不早了,要不你先打出租車回去,我在這里幫你等拖車。”鐘彥霖抬起手看了看時間。
卓瀾坐在副駕駛,目光透過玻璃前窗望向夜晚的燈火闌珊深處,她幽幽地說:“我那個家,家不像個家。我是個害怕孤獨的人,與其回到家也是孤零零的,倒不如留在這里。至少。。。”她撇過頭眼眉撩起望著他冷淡的側臉,黑眼珠閃著柔和的光輝。“這里有兩個人。”
鐘彥霖感覺到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逡巡,便略側頭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車外的夜色。兩人陷入沉默,車里奇怪的氣氛越來越濃。鐘彥霖渾身有種特別異樣的感受,難以言表的不自在。他掉轉視線伸手按開車載CD,心想著需要點什么來減淡車內飄浮的詭異氣息。
“Are you the one? ”
“The traveller in time who has come
“To heal my wounds to lead me to the sun
“To walk this path with me until the end of time”
……………………………..
CD機里飄出一個略帶傷感的癡情女聲,用磁性的聲線做著深情動容的告白。
鐘彥霖越聽越覺得不舒服,一首歌還沒過半就急忙抬起手要關掉。
“你是他嗎? 那個陌生人? 那個闖入我生命為了治愈我的心傷、帶給我陽光,陪我走完一生的他?”卓瀾自言自語地說著歌詞,語速平穩徐緩,語氣幽然。
他的手指在停止鍵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很用力地一按。
“這首歌很好聽啊,為什么要關掉。”她伸手按了一下播放鍵,車里即時又飄揚起優美的旋律。“欸,我想問你,假如某一天,有個像這首歌里的女主角一樣癡情的女人向你表白,你會作出什么樣的反應?”
鐘彥霖莫名沒來由的心緒煩躁起來,伸出手指使狠勁一按停止鍵。“如果聽這首歌能引起你這么強烈的思想情緒,我看最好是關掉。”
卓瀾半張著嘴唇側轉頭望著他,繼而呵一聲笑出來。
在鐘彥霖看來,她此刻的笑容是嘲弄自己不淡定的證據。他開始惱恨自己忽而的情緒化,這種現象以前從未有過,這讓他覺得好像身體里住著個陌生人。
“欸,你平時對待其他女人也是這么不客氣的嗎?包括對你妻子。。。。。。也這樣?”
鐘彥霖把頭別過另一邊不言語,右手指輕輕轉動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時候手機響起,他幾乎是立即接起來。
“喂,老公,還沒處理完嗎?”電話中尹映雪的聲音充滿了困意。
“嗯,還要等一會,你先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鐘彥霖的語氣平和。
“那好吧,你也別太晚了。”
鐘彥霖掛了電話后,繼續望著窗外過往的車輛保持緘默。
“是不是覺得話不投機?我剛才想。。。。。讓自己今晚覺得充實些,所以留下來。現在看起來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卓瀾停了一會說道,“我看我還是先回去了。雖然我害怕獨自呆在家里的那種孤單寂寞,但是我更擔心繼續呆在這里會被凍死。對著你只那么一陣,我都覺得快變冰人了,不知道你老婆怎么受得了你。”她下了車后又補充了一句:“忘了跟你說。。。。。。謝謝。”
車門關上后,他望著窗外她的背影郁悶地吐了一口氣。
卓瀾回到家,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屋子里寧靜得令人窒息。她泡完澡出來,打開電視機和所有的燈,然后窩在沙發里一動不動,慢慢地她沉沉入睡。
她的噩夢總是這樣,從周圍一片漆黑開始。黑暗的房間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朦朧間聽到外面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接著響起母親凄慘的尖叫哭泣哀嚎聲。她爬起來打開門去到隔壁的房間,看到一個喝醉的男人在毒打自己的母親。她的母親不停地掙扎著哀求那個男人。她瞪著恐懼的眼睛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口。突然那個男人轉過身惡狠狠盯著她。她母親情急朝她大喊卓瀾快跑。她轉身拔腿狂奔,一心想著趕快出去找到人來救母親,她拼命地跑,摔倒了又爬起來再跑,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在哪里。那個男人緊追在她身后,而且越來越近。。。。。。
卓瀾猛地清醒過來,睜開雙眼環顧四周,燈依然亮著,電視還在播放著夜間的節目。她從沙發上起來,拖著有些發痛的腦袋,到衛生間拿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再倒了杯水走到客廳窗前,倚著墻壁看著窗外。
很多時候要忘記一些發生過并且一輩子不愿再想起的事情,其實是極其辛苦的。越是想要忘記,那些記憶的細胞越是要強迫人不斷地回憶,有時候人會折磨到失去存活的耐性。
“早啊,我聽到一些八卦。是關于你新客戶的。”兩天后的早上,鐘彥霖剛在辦公室坐下,劉煜輝就走進來。
“男人之中你也算是最好奇別人隱私的。”
“我聽說她在蕭延的葬禮上和人家的老婆吵起來了,說華潤以后誰當家作主還不一定。”
鐘彥霖面無表情地說:“我一直覺得她不是那么簡單的,應付她是件挺費神的事。”
閑聊間,鐘彥霖的手機響起。他漫不經心看了一下來電顯示,臉上眨眼間劃過一絲別扭旋即又恢復如常,這一細微的表情變化恰好落入劉煜輝的眼里。
“喂。”接通后他平靜地打招呼。
“是我,一個小時后我到你那里。”
“我們一會要開會。你晚點再。。。”
沒等鐘彥霖說完話,卓瀾已經掛了電話。他呆楞著,電話還握在手心里,發出嘟嘟嘟的聲音。
“怎么?誰呀?”劉煜輝看他拿著手機,不知道想什么,便好奇詢問。
“沒什么,就是你正在八卦的那個人。”他扯了扯嘴角,“我們去開會吧。”
兩人往會議室走。“看來她確實讓你頭疼。”劉煜輝看著他邊走邊說。
鐘彥霖抬抬眼角無可奈何地說:“我剛才不是說過她很難纏嗎?”
劉煜輝拍一下他的肩膀。“女人呢,是一種難以理解的動物,和她們相處的確是一門很高深的心里學問。我覺得以后大學里可以專門開設關于這方面的學科。”
他若有若無一笑,搖搖頭說:“我看就算是讀到博士畢業也無濟于事吧。”
“其實是你們沒有用心思去了解女人。”白薇從他們身后繞過,沒回頭看一眼徑直進了會議室。
鐘彥霖和劉煜輝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