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陸澤西已經把舒沫的過去調查得清清楚楚,他們又何必再繞彎子,打啞謎?
唯一令陸然捉摸不透,同時也讓他惱火的,就是他不清楚陸澤西對舒沫究竟存了怎麼樣的心思。
那些被舒沫遺忘的過去,真正知情的,如今只剩下少數幾個人,而陸澤西,就是其中一個,而且,從他回國後的種種行徑看來,他更像是站在他的對立面……
如果陸澤西有心搞破壞,眼下,他無疑是最大的安全隱患!
將他的凝重收在眼底,陸澤西忽而揚出一抹輕笑,好似之前兄弟間的針鋒相對只是場幻覺。他微微笑著說:“別把我想的那麼惡毒,大哥,我要是想破壞你和舒沫,我早就把真相告訴她了,又何必拖到現在還任由她矇在鼓裡呢?我會關心她,不過是覺得她太可憐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陸然淺瞇起眸,對他的說辭,他不會輕易相信。
陸澤西無所謂地攤下手,“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要還是懷疑我別有居心,那我也沒辦法。”
“是不是別有居心,我自己會判斷!”陸然冷冷地道。
陸澤西冷笑了聲,“與其擔心我搞破壞,你不如好好兒想想,大伯母如果知道舒沫的存在,她會怎麼想盡辦法拆散你們吧?以舒沫的個性,你要不把她看牢了,大伯母一定會讓她自動消失的……”說到這兒,陸澤西故意頓了下,別有深意地補充一句,“就好像,當初的易芊芊。”
陸然蹙了蹙眉,避開了易芊芊,口吻嚴肅地對陸澤西道:“這些事,我自己會處理,不該你過問的,就別瞎操心!”
他當然明白,他的母親若是知道他把舒沫留在身邊,會有怎樣的後果。
所以,關於對策什麼的,他老早就想好了。
陸澤西譏諷地勾了勾脣,一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無奈,拖長了聲音道:“是是是,我多管閒事,我瞎操心!”
陸然神色稍霽。
陸澤西卻又欠揍地說:“不過大哥,你也別太自信了,舒沫的心在她自己身上,她會喜歡別人也不是沒可能,好比她喜歡過高遠一樣。”
陸澤西似乎很喜歡,也很擅長給人添堵。
陸然眸光一沉,直直盯著不懷好意地陸澤西,“你所說的可能,永遠都不會成真。”
“是麼?”陸澤西微笑。
他倒是夠自信!
只可惜,自負的人吶,總是會爲此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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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總裁辦公室出去,陸澤西又去找舒沫。
“就是這些,總經理你先看看吧。”舒沫把裝訂好的會議記錄交給他。
陸澤西隨便翻了翻,“記得不錯,清清楚楚,重點也一眼就找得到。”
舒沫,“……”
他壓根兒就沒仔細看內容,評價給得太敷衍了吧?
陸澤西合上文件,高深莫測的眸光打量著舒沫,留給她一句費解的忠告。
“舒沫,千萬記得,管好你自己的心。”
“嗯?”舒沫聽得雲裡霧裡,總經理是什麼意思?
陸澤西屈指在她光潔的腦門兒彈了一記,“沒事兒就好好琢磨吧,將來,你會感謝我的。”
舒沫捂著額頭,盯著他英挺的背影,越發的迷糊。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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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吃過晚飯,舒沫去了emily住的酒店,到她的套房找她。中午分開時,她們就約好的,下午下班以後,她去陪陪emily。
門口有保鏢站崗,他們認得舒沫,就沒攔住她。
房門是打開的,舒沫並未直接進去,那樣太冒失了,她先禮貌性地敲了敲門。
“姐姐來了嗎?”emily清脆的童音傳來,緊接著,穿了一身可愛童裝的emily像只歡快的小鹿似的跑了過來。
舒沫笑著揮揮手,“emily,你好啊。”
emily眉眼笑開,抓著她的手牽她進屋去,“姐姐,我等了你一下午了,我們來玩拼圖吧,今天爸爸剛剛給我買的拼圖。”
“好啊。”舒沫應承道。
“舒小姐,你好。”在客廳裡的喬治先生友好地打招呼。
“喬治先生,你好。”舒沫回了一個微笑,目光掠過客廳裡另一個人時,她的笑容頓時僵住,“陸……陸先生?!你怎麼也在這兒?”
真是巧啊!
陸然溫聲道:“我是來下棋的。”
“下棋?”
喬治先生解釋:“我和陸都喜歡國際象棋,好久沒見面,正好趁機會找他過來,切磋切磋。”
切磋兩個字,他用的中文,咬字不太清晰,顯得生硬,聽起來有點搞笑。
舒沫發現擺在茶幾上的棋盤,禁不住感嘆:“你們會國際象棋啊!”
她一直覺得國際象棋是很高大上,也非常難的,以前在網上查過相關資料,如今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在西洋棋裡面,queen的威力是最大的。
舒沫走近了看,棋子和棋盤都是用水晶做的,特別漂亮。
“要學嗎?”陸然問她。
舒沫就搖下頭,赧然地抓抓頭髮說:“規矩太多了,我記不住,所以還是算了吧。”
喬治先生和陸然都笑了。
emily把新買的拼圖拿出來,一股腦擺在茶幾上,反正茶幾夠大,下棋的陸然他們佔一邊,舒沫和emily分割另一邊。
emily直接坐到地毯上,朝舒沫甜甜地笑,“今天我們把它拼好吧!”
很大的一幅畫,而且是漫畫人物,要多複雜有多複雜,舒沫忖著,全部拼好,得啥時候去了?
“好吧,我們一起努力。”她摸摸emily的金髮,柔聲道。
喬治先生擡眼,意味深長地瞧著陸然。
難怪他忽然找他下棋,原來,醉溫之意不在酒啊!
陸然笑笑,手中的棋子移了一步,“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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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拼圖大功告成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以後了。
emily興高采烈地叫喬治先生看她的成果。
“不錯,到時候帶回去給你媽媽看。”
emily倚在舒沫身前,笑瞇瞇地說:“姐姐也有一起幫忙!”
陸然注視著舒沫,黑眸裡猶如盛著春水一般溫柔,“做得很好。”
心跳,不爭氣地就亂了,舒沫紅著臉笑笑。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了。”陸然起身,對喬治先生道。
喬治先生心領神會,“麻煩你送舒小姐回家了。”
被陸先生教訓過好幾回,舒沫哪裡敢逞強自己一個人回去,“喬治先生,那我們先走了。”
“姐姐,明天你會跟我們一起去b市嗎?”emily抓著她的手問。
喬治先生的行程計劃安排有去b市參觀陸氏新項目的建設情況,作爲全程陪同人員,舒沫肯定要去的。
“我會去的。”
“耶!”emily開心地拍手轉圈圈。
跟他們道別後,舒沫跟著陸然,上了他的車。陸然很少時候叫司機,一般自己開車。
兩人獨處的空間裡,一開始無人講話,氣氛難免尷尬起來。
舒沫只好望著窗外,裝作看夜景。
“舒沫。”
“嗯?”她轉過頭來。
“你是a市人嗎?”陸然用聊天的語氣問。
“唔……算是吧……”舒沫回道:“我爸爸是a市的,小時候我們一家住在a市……後來,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又出了車禍,外婆就帶我回老家去,我上大學纔回到a市的。”
陸然故作驚訝地問:“你出過車禍?”
“對啊,七歲的時候吧。”舒沫歪著頭回憶那遙遠的過去,音色有些低沉,“外婆說,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當她趕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被送進手術室了,醫生當時總共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她一個人在手術室外面,很害怕,可是爲了我,她又必須堅持……”
說到往事,舒沫禁不住紅了眼眶。
外婆全心全意地照顧她,所以她會這麼聽外婆的話。
三次病危通知書……
陸然猛地握緊了方向盤。
他費了好大力氣,剋制住自己的情緒,終於平靜地再次開了口,“那麼嚴重……有後遺癥嗎?”
“後遺癥啊……失憶算嗎?”
“失憶?”終於把他最關心的問題引了出來,陸然掩飾住心裡的波濤翻涌,輕聲問。
“車禍之前的事情,我全部都忘記了。”舒沫傻傻地笑了聲,偏過腦袋看他眼,“剛開始我醒過來,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爸爸媽媽我也忘了,全是後來外婆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掌心裡出了冷汗,溼溼冷冷的,陸然深吸口氣,不著痕跡地試探道:“七年的生活,你外婆應該給你講了很多事情吧。”
舒沫皺下眉,“其實也沒有講很多。除了自己家的親人,諸如以前在a市的鄰居什麼的,外婆一個字都沒提過,她說,反正以後都不會在遇上了,忘了就忘了。”
“那些跟你要好的玩伴呢?也沒提起過嗎?”
舒沫肯定地作答:“沒有,外婆說我小時候很內向,根本就不愛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兒,屬於沒小夥伴的那種。”
陸然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感。
“車禍當天發生過什麼,你外婆有告訴你嗎?比如你爲什麼會在外面,當時在做什麼?”
舒沫目光凝在他臉上,有絲狐疑地問:“陸先生,你怎麼一直問我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