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老夫在此祝賀陛下，早日成爲這千古女帝。”劉太尉直接換了稱呼，絲毫不避諱。

白彥沒有應聲，她還暫時受不住這個稱呼。不過見劉太尉現在根本無心輔佐燕王，她也沒什麼可隱藏的，乾脆坐下，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茶杯，放在脣邊抿到。

“劉大人是怎麼知道此事？”她有點好奇，又想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人已經對自己起了注意。

劉太尉斟滿茶盞，一飲而盡，不顧喉嚨燙傷帶來的疼痛“從你接近皇上的那個時候。天下尋常女子，不過是爲了皇上的寵愛，但是你卻不同，你分明就是爲了權力。無論是成爲上國女官，還是被納入後宮，你看皇上的眼神，像是老虎盯著肥肉，而不是愛慕。”

“老夫派人觀察了很久，你身邊的少年，都是冰清玉潔的美男子。他們性格如春水，溫潤，乖巧，沒有攻擊性。白大人根本不會喜歡皇上那樣城府頗深的男人。”

“你雖然曾經性格柔弱，但是根骨之中，從來都有女中豪傑的灑脫率性。”

劉大人話語如刀，一下下沿著白彥的經脈將其切開，分析的頭頭是道，從內到外，由過去到今日。所有連白彥都爲注意到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推算出其中潛藏的含義。這些話正中白彥的心，心臟猛地一顫，在劉太尉的眼睛中，白彥分明能看到透明的自己。

“元將軍只擅長打仗，並不擅長揣摩人心，你用德妃懷孕的事情當做砝碼，輕鬆將其拽到自己身邊。那日冒死守城，你大有籠絡軍心的意思。前幾日，又藉著自己的身份，無形中已經讓張將軍同你站在一起。老夫不得不說，白大人的運氣太好，連老天都站在你這邊。”

白彥側轉過身，注視著劉太尉。看來太尉什麼都知道了，從頭到尾，皇上沒有察覺，劉太尉卻早就知道了。

“那我很好奇，既然太尉早就察覺我是預言中人，爲何不告訴皇上呢？”

劉太尉從袖口取出一封信“老夫已經年邁，這天要變，只有躲得份。”

信封落入白彥之手，一拿捏，就知道太尉用了不少心思，薄薄的宣紙壘起來有五六個銅板那麼厚，透過日光，能看到裡面的字不過指甲蓋大小，寫的密密麻麻，足有幾萬字。

“白大人慢慢看，老夫只希望天下百姓能過的好，這是未來戰爭的格局，能幫助大人平定邊疆。”他雙手作揖，起身。

白彥趕緊跟著站起來。“太尉，我受不起。”

只見他彎腰一拜，久久不起，任憑白彥受不住這樣禮數，同樣回禮也不起。

“老夫在此，提前祝陛下，萬福金安。”

劉太尉此刻終於覺得心願了了，他一生榮光，看遍黎民百姓欣賞不到的風景，也承受著裡裡外外的壓力。此時此刻，無論風雲如何變幻，起碼戰爭會很快安寧下去。

秦月明輕車熟路走入黑市中的一家店鋪，毫不猶豫拿出一袋黃金放在桌上“掌櫃，我要你幫我散播一個謠言。”

老闆看著來者，神色有幾分驚訝，那恬靜笑容中殺機不減。消瘦至此的少年依舊帶著強烈壓迫感，讓人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老闆看著手掌中紙條，將黃金退回去“這等事情，公子是想幹什麼？”

“順天意啊。”說得格外輕鬆，又取出一袋黃金“天命難違，掌櫃的，也要站好隊伍。”

燕王對天命格外相信，如今這樣的天命，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接受嗎？

同日稍晚之時，一個士兵策馬揚鞭飛奔入宮。

燕王正在御花園賞花，解心頭煩悶，突然見一人飛奔而來“皇上，小的有要事稟報。”

看到士兵手中帶著紅色羽毛的竹筒，燕王一把抓過來，多少年沒有見到這樣的書信了。兩下錯開裡面紙條，時間凝固，空氣凍結，天地之下只有他與手中的紙條。

“七個郡縣，15萬士兵。——”那些數字比玩笑都荒唐，當事情在恰當範圍內，最大的誇張化，又正能挑起人內心最害怕的地方。燕王顧不上判定真假，幾千裡之外的事情，也無法及時求證。等來去回話，怕是燕國都要覆滅了。

“混賬。”一個紙團沒入淺草中“誰是狼煙國的統帥。”

“回，回皇上，就是，就是曾經一人斬殺百位士兵的，狼煙國六皇子”

燕王眼睛被血絲覆蓋，嘴脣蒼白，一點點擺過頭顱，雙手後背，挺身而立“他不是死了嗎？”親眼看到那個小子摔下千丈瀑布，那飛濺的水花分明綻放著血色蓮花，每滴水都藏著敵人的骨肉，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小的不知啊。皇上莫要怪罪。”

“他沒死？還是有人打著他的名號攻城？”燕王提住小兵衣領，見他什麼都不知道便隨手一推。

“小德子，宣秀麗王入宮。”

“嗻。”

秦月明坐在白彥房中擦拭清源劍，白彥推門而入，又轉身關上房門“怎麼樣了，劉太尉那邊。”

白彥將這段奇幻的會面從頭到尾複述一遍，還將信封給秦月明看。

秦月明並沒有看信中的內容，他不需要知道，只要彥兒看懂就夠了，這畢竟是她的江山。將信封交還給白彥，寶劍歸鞘“我已經給你收拾好東西了，前唐山晚上冷，多穿點。”

白彥抱著粉紅色行囊，笑得分外甜膩“統帥可是要刀下留情，我的武藝毫無進步，連兔子都打不中。”

秦月明抓起白彥的小手，長嘆一口氣，握在兩手中輕拍。“我一世英名，天下無敵，怎麼有你這樣的徒弟。哎，不可教也。”他睫毛上下掃動，蜜糖的甜膩順著指間劃入心口，仰面靠在彥兒身上。

就算曆經磨難，用一身傷痛換來再無敵手，也擋不住強大愛意帶來的慵懶。曾經踏遍山河無所畏懼，此刻連門都懶得出。

小武在門口吆喝道“白大人，皇上派人邀您入宮，轎子都準備好了。”

秦月明極不情願的離開白彥坐好。

“稍等，我換身衣服就出來。”

正如他們所算，皇上聽聞狼煙國的統帥是秦月明，一定會讓白彥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