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從登基到現在,一位貴人都沒有。他曾經風流成性,終日浪跡青樓,如今卻爲了攝政王不娶他人,這也是可以流傳千古的佳話。”
秦月明一人走在離開燕都的路上,耳畔全是相同的話語。其實心裡是認同的。像燕彤那樣遊手好閒,翻牆都要去青樓的男人,爲了根本不喜歡他的女人就改掉惡習,這確實是真心。
“攝政王有勇有謀,是女中豪傑,精通兵書朝政。皇上又平日裡喜歡玩樂,不願在國事上花心思,如今這樣一來,夫妻二人可是互相彌補,日後定會幸福呢。只是皇上真的能不娶其他女人嗎?他可是皇上,後宮沒有三千佳麗,也總有五百吧。”
“誰說皇上就一定要很多女人共同服侍。壬憲國的皇上一輩子只愛雪陽皇后,沒有妾室,膝下僅有一位公主,可不照樣生活圓滿,是難得的好男人。”
秦月明每走一步都覺得頭腦發暈,天旋地轉,如今彥兒定在衆人祝願中飲酒作詩,她應該不後悔。還記得昨天見面,彥兒拉著他的手,眼底早已沒有少女的粉嫩愛戀,她那麼從容的說“還是很高興遇見你,今後多多保重,等時機成熟,我就送你過去治病。不過——”
她收住了後半句話,沒有說下去。對白彥而言,千年之後的重逢太過於虛假,這樣的承諾乾脆不要也罷。做人不能貪心,她天生是謀略家,江山愛情只能選一,那已經想好了,她要江山。
權力帶來的歡愉纔是白彥生來註定的糧食,如同鳳凰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和秦月明在一起雖然開心,可他不是金絲雀,是百年難遇的奇才,豈能困於鳥籠之中。而她也不是尋常小女人,是下凡天鳳,唯有忍受烈火煎熬方能享盡榮光。
這對他們都終究是好事。
走過城門,眼前汗血寶馬邊靠著個身材錯落有致的女子,正在仰頭看天。她從口中嚼著東西,漫不經心伸手一攔,將秦月明攔下來。
“你們兩個真無聊。”蒼月不看秦月明,眼神隨處亂飄。
“今日朝堂上假扮我的人是你吧,彥兒找得你。”秦月明卻專注看著蒼月,他終究是注重禮數的人。
“是啊,就允許你把攝政王賣給皇上,不允許攝政王把你賣給我啊。你肯定給皇上開了條件,要對你的心肝寶貝好,不要欺負她,要不然你一定衝過去宰了他。巧了,攝政王也是這麼給我說的,讓我好好照顧你。”
她挑起眉毛,抖三下,眼神狠烈,看著秦月明時卻故意添加了魅惑“走不走啊,想去哪我送你,給你當保鏢。病成這樣,小心一會被山賊劫了。”
秦月明想回絕,畢竟蒼月這個人,不可信。未開口,她的臉就湊上來,一陣濃郁花香同時撞擊而來,蒼月壓低嗓音像講鬼故事“據我所知,我們秦少俠當年行俠仗義,把燕國上百座荒山的山賊全惹了一遍啊!你說他們會不會把你抓住,洗乾淨直接燉了喝湯。本姐姐上次吃了個包子,好像是人肉的。”
秦月明輕蔑笑到,這威脅不到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勞累打不過蒼月,處理幾個山賊算什麼。擡步還想離開,卻被人直接扯著胳膊扔到馬背上“本姐姐爲了你,把我這麼好的身材裹了裡三層外三層,胸都差點壓扁回不來。還不能讓我看一會你這張臉,當回報啊。”
“給,劍還你,令牌我扔了,你以後也少回狼煙。燕王死了,你報仇了,再回去可就真的是叛徒,我都會瞧不起你,攝政王也一樣。”
既然公佈了婚訊,倒不如把訂婚酒宴順便辦了。燕彤心急,早上公佈婚訊,震驚舉國上下,如今還未到傍晚,非要讓全宮廷忙碌起來,擺酒宴。
一個皇上,傻笑拉著攝政王的手“你喜歡哪件衣服啊,都是我給你做的,一直沒敢送給你,如今是派上用場了吧。”
面前滿屋子全部都是錦衣華服,看得人眼花繚亂。關鍵是其中嫁衣就有五六套,普通的晚宴禮服又有十幾套。燕彤確實是把宮廷中所有好看的錦緞全拿來給白彥做衣服了。
那時候白彥還一心想著和秦月明結婚,燕彤就每日窩在御書房寫寫畫畫,設計服裝。不知道到底給誰設計,腦海中就自動那白彥當模特,想著她穿上這些的樣子,一來二去,時間久了,這些衣服就被鎖在這不見天日的屋子中,等待它們唯一主人回心轉意。
“燕彤。”白彥沒有心情,隨手指了其中一件。
“我們可是之前說好的,結婚之後,你我也不要住在一起。有必要過來看看我就可以,等我們辦完婚宴,我就去給你選燕國最漂亮的女孩納入後宮,如何?”
白彥終究還是喜歡秦月明,燕彤自知不能取代他的地位。當初她都以爲秦月明死了,不照樣不曾把眼光投向自己,如今他只是暫時離開,白彥怎麼可能就這樣換了真心。他不惱,也不怨,人只有一顆心臟,容納一個人之後,別人是擠不進來的。白彥如此,他也如此,當然能感同身受。
露出和曾經同樣不正經的後槽牙式微笑“當然了,我們說好的。你當我名義上的皇后,生兒育女的事情我就不和你折騰了,要是哪天攝政王有個孩子,誰來管這江山。”
“來,你去試這件衣服,雖然只是名義夫妻,做樣子總是要做好的,對吧。”
白彥接過這套刺繡著鳳凰的禮服。
皇后啊,多可望不可即的稱號,天下女子在她之前無一人不曾幻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在她之後恐還有無數這樣的年輕女子。她得到了世人渴望不可求的東西,卻並無半點高興。
直到燕彤拿著她最喜歡的髮簪站在外面等她“這個你很喜歡吧,挺漂亮的,帶上吧。”當初秦月明送給她的那隻綵鳳髮簪。白彥彎了脖子,讓燕彤將簪子別在她頭頂。又喚來兩個宮女打理她的髮髻。
燕彤始終沒有離開,就站在旁邊撐著下巴盯盯看著白彥。待她準備好,主動挽起她的手。
“我們好歹也認識這麼久朋友一樣親密點,總是沒關係的吧。”
“皇上,你覺得狼煙如果再次來犯,我們要如何擋住他們。”
“我不懂這些,小時候練武也只是父親要求,書雖然也要求讀了,卻實在沒看進去。我母后去世的早,沒人監督我看書寫字。”
“我覺得自從你當上皇上,燕國變成一個很年輕的王朝,像正處在十五六歲的人,只需要契機便能走上人生巔峰。”
“什麼意思。”
“誇你是個好皇上,很善良,能包容任何人。哪怕是這樣不像話的我。”
燕彤笑了,有蜜糖掛在嘴角,甜甜的。“我也很不像話,怎能多要求你。人是平等的,無論富有貧窮,是男是女,都是平等的。”
大殿內觥籌交錯,一簇帶著暖意的火光透過門縫,撒在半尺深的白雪山。
雪花在不只是穿著終年不換的銀色外衣,它熠熠生輝,灑滿金色彩粉。與今夜熱鬧繁華的燕都相輔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