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熱孝將滿,孟小京該結婚了。
孟小京選擇回西安,也是兩方面情勢所迫。他心里有數,如果兩兄弟之間留下一個,在西安照顧母親,那么這人一定應該是他,這是他應盡孝道,義不容辭,不能推給孟小北,他爸爸也在天上盯著他呢。反之,將來在北京給爺爺‘奶’‘奶’養老送終,就是孟小北自己的擔子了。
他丈母娘催好幾次,而且就在臨近三年之期時,聶卉“又”懷孕了。
這回不是詐和,這回是真有了!
兩人迅速去登記了,婚禮迫切提上日程,聶卉本來就是凹凸有致的豐滿身形,肚子再隆一些,就不好意思捧著肚子穿婚紗亮相!
省領導千金的婚禮,在西安最上檔次的酒店舉行,擺了幾十桌,酒店‘門’口停一溜黑‘色’進口轎車。車前窗系紅‘色’錦緞,紅毯兩側鮮‘花’鋪地。以當年西北城市的消費水準,這是一場排場浩大的燒錢的婚禮!
孟小京在他丈母娘面前特乖,很懂事,平時只要有他在,他丈母娘都不用司機,姑爺親自開車,拎包開道,鞍前馬后。
孟小京也確實模樣俊朗帥氣,走到哪很拿得出手,給他丈母娘長臉。
這場婚禮,沒有用孟家‘花’一分錢,‘女’方包辦了酒席全部‘花’銷,以及新房。聶卉媽不會管婆家要彩禮,沒有必要計較了,因為孟家僅有的家底兒就是孟建民拿命換來的賠償金,馬寶純后半輩子的養老錢。若以普通平常人眼光,兩家就是‘門’戶不對,好像孔雀‘女’下嫁鳳凰男。婚禮上男方家長只有身殘的寡母,‘女’方賓客盡是省里市里有頭有臉的人士。
結婚前夕,孟小京和聶卉又為接不接某個電視劇吵了一架。那個劇是當年比較早期的青‘春’言情劇,少年少‘女’校園愛情。
孟小京最后還是屈服了,放棄了那個劇。
聶卉的心理情有可原,‘女’人被家庭孩子套牢了,就與青‘春’年少嬌養小姐時的心思有所不同。這時千方百計籌算的,就是盡一切努力維持這個家庭的持久和完整,未雨綢繆,提防一切可能出現的不和諧,讓你想不和諧都找不到機會!
別的尋常百姓家夫妻,多是為柴米油鹽生計發愁,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孟小京娶這媳‘婦’,就是他的家庭榮華富貴的保障,然而付出的代價,就是這輩子,要在一個男人往更高處發展的志向野心與維持一個和睦圓滿養尊處優的家庭這二者之間掙扎、角力。事事沒有完美,人生總要有得有失。
孟小北趕赴西安,參加他弟的婚禮,本來男方親戚就少,勢單力薄的,他一個人五人六的大爺們兒,‘露’臉就是去幫他弟撐個場面。
孟小京原本想讓孟小北當伴郎。
孟小北‘挺’傲氣地說:“伴郎應該是未婚的吧?你找別人吧,本人已婚身份。”
孟小京不屑道:“你這樣能算已婚嗎?你別扯了!”
孟小北一笑:“我都婚好幾年了,我是咱們家長子,我要是還沒結,你就不能結,永遠都是我先一步。”
婚禮前兩天,馬寶純帶兩個兒子,去給孟建民掃墓,三年之祭。
孟小京在墓碑前擺上‘花’束和香燭,點燃一盆紙錢,香氣煙火繚繞。孟小北給他爸爸擺了他從北京帶去的二鍋頭和稻香村點心匣子。
馬寶純站在孟建民墓前說話,開口不到一句話哭出來,痛哭。
馬寶純說,建民,我帶你的兩個很有出息的兒子來看你!老二馬上就要結婚,快要有他自己的孩子,這兩年演了好幾部抗戰的民國的電視劇,都已經在電視臺里播出。老大也上電視了,他自編自導自演的節目,建民你如果能看著電視你記著在電視上找你兩個兒子!你這個人為什么就走那么早呢,已經熬這么多年,你為什么就不能多等兩年看看你倆大兒子現在什么模樣!……
馬寶純慟哭失聲,墓地里煙火繚繞,令人眼前模糊。
孟小北垂手而立,默默與黑白小像中的人對視。陽光穿透頭頂的針葉樹冠,灑在他額頭肩膀上。他爸爸就是一個人扛起屬于這個家庭的全部磨難厄運,一切可能加諸在兒子身上的責難、罪債,與命運掙扎搏斗一輩子,蠟炬成灰淚始干。然而又有多少父母,能等到他們最牽掛的孩子,真正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這一天?當孟小北經歷他后來人生中每一步幸福幸運時,都忍不住回想父輩一代人二十載的坎坷苦難。他的幸運攥在手里是沉甸甸的,他無比珍惜。
一對新人在西安辦完婚禮,隨即又上京宴請北京的一眾親戚,請爺爺‘奶’‘奶’。
老太太去參加孟小京的婚宴,其實特別不樂意,坐在‘床’頭悶悶不樂,突然對她大孫子說:“碑碑,恁啥時候,也能結婚,讓恁‘奶’‘奶’抱上重孫子!”
孟小北樂著一皺眉:“怎么啦,車轱轆話怎么又說回幾年前了?”
老太太瞪他:“哼!”
孟小北:“日子過糊涂了‘奶’‘奶’?”
老太太:“沒糊涂!俺清醒著呢!”
孟小北笑說:“讓孟小京給您生重孫子,您想要幾個,讓他生。”
老太太一翻眼皮:“哼,景景生得那不一樣,跟俺沒多大關系,俺才不稀罕!”
孟‘奶’‘奶’觸景傷心,難免心里不平衡,那個娶得美嬌娘懷上重孫的,不是她最疼愛的大北北,孟小京竟然占先了。
孟小北在他弟婚宴上臨時客串一把主持人,沒有請專業的,他自己挑大梁,在臺上‘插’科打諢,迎送來往賓客。他很仗義地替孟小京擋酒,結果自己喝得有點兒高了,眼眶發紅。
他從親戚那桌溜了。七大姑八大姨來的人很多,難免有不知情者,開始追問他個人問題,你弟都婚了,你怎么一棵帥草還沒主吶?
他跑到他哥們兒那桌。祁亮道:“我跟大偉子討論半天了,我倆討論比較你弟娶的媳‘婦’,和你嫁的老公,哪家更闊氣,更像豪‘門’!”
孟小北:“真無聊啊。”
申大偉說:“討論結果還是認為,你的那位更豪‘門’,如果真要辦婚禮的話,排場肯定更大,嚇人!”
祁亮描摹著眼前盛宴繁‘花’:“‘弄’得我都想結婚了。”
孟小北說:“你趕緊結。”
祁亮:“我跟誰結?”
孟小北問:“你新‘交’的那‘女’朋友,你愛人家嗎?”
祁亮:“……談不上愛不愛的。不愛。”
祁亮答得很干脆。如果問亮亮你究竟愛誰,這小子恐怕還要左搖右擺猶豫半天,問到他根本不愛的人,答案是很肯定的。
“你不愛你還和人家姑娘瞎折騰,‘浪’費兩個人時間生命!要么你就找個真喜歡的,要么你就……”孟小北當桌又對祁亮講道理。祁亮不服氣,說孟小北你現在的狀態,在很多人眼里也是瞎胡鬧,一輩子都不能名正言順!
申大偉默默聽著,舉手:“暫停。我能說個事么?”
申大偉:“……老子要結婚了,今天正式通知你們。”
孟小北和祁亮當桌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狼的嚎叫!
孟小北揪著大偉子的領帶,祁亮勒住對方脖子拼命搖晃!你小子他媽的,什么時候突然就要結婚了!我們兩個帥得驚天動地慘絕人寰的大帥哥名義上都還單身著,你竟然要結婚了怎么能這樣!!!……
申大偉說,小‘門’小戶人家,普通人看對眼了,互相‘性’格合得來,合適就結唄。
“你們倆就趁年輕使勁折騰吧!所以你們還單著,就我結婚了!”
“我覺著,你們倆這樣耗下去,都是在‘浪’費生命!”
申大偉嚴肅篤定。他一直不贊成小北和亮亮與男人‘交’往,他可以寬容看待,但是無法理解這樣的愛情。
年齡增長,歲月流逝,身邊許多熟悉的人,一個個都相繼邁入婚姻圍城,有家有業有了孩子。如果說孟小北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完全感受不到周遭一重一重的壓力,那不可能。他時不時會感到社會異樣眼光對他的探究與刨根問底,有時難受,有時逃避,也有倔頭倔腦的反抗心理。
后來他弟妹生了個大胖小子,孟小京有兒子了,他媽媽在西安晚年生活就是幫老二看孩子,享天倫之樂。到那時,孟小北肩上承受的壓力更大。
人都有從眾心理,從眾才符合自我保護的生物天‘性’。特立獨行走自己的路,當真需要勇氣。
當天從飯店里出來,孟小北和祁亮進城,去到一家高檔商場的金店,首飾專賣柜臺。
孟小北在戒指柜臺上琢磨研究很久。黃金在時髦年輕人中間已經過時,如今結婚都得送白金鑲鉆!孟小北拿了一只白金嵌碎鉆的男款指環在自己手上比劃,想要買一對兒。
祁亮說:“你手上不是有個戒指?還要‘花’錢買?”
孟小北說:“手上這個是他送我的,我還沒有給他買過戒指,想送一個,周年紀念。”
兩人并肩站在柜臺前,仍穿著婚宴西裝,無論遠望或是近觀,都是兩名俊朗瀟灑的年輕男士,外觀頗養眼。周圍柜臺的售貨小姐都盯著他倆。祁亮抬頭無辜張望,擺手:“別誤會啊,他不是買給我的啊!”
孟小北買了一對一模一樣的碎鉆白金指環,‘挺’貴的,‘花’掉他幾月工資。他畢業以后這兩年掙的錢,除了孝敬他爺爺‘奶’‘奶’給‘奶’‘奶’家換家具換‘門’窗重裝廚房廁所裝空調,寄到西安給他媽媽一些,剩下就是給少棠買這個貴重的禮物,表達心意。人在感到壓迫和情緒彷徨的時候,就有逆反掙扎心理,需要用行動一遍一遍確認,彼此心思仍然忠誠堅定。
祁亮同時也挑了一只鉆戒,反正他不差錢,想買就買。
‘女’式的。
孟小北驚嘆:“你不會是今天受刺‘激’了準備閃婚吧?!”
“你不愛,你還要結婚?老子太看不慣你這德‘性’,對你自己感情人生和前途不負責任!”
祁亮不吭聲,眼底‘迷’糊。
孟小北很確定,他看見祁亮買的是一只‘女’式鉆戒。‘女’款的,不然還能送給誰?!
孟小北為什么突然想起買戒指?
他掙錢了,有自己的收入,男人難免就想要對愛人表示表示。而且,他小爹又快要過生日了。
如果按虛歲計算,少棠年底就四十了。
少棠夾著手包,穿長大衣,從大廈里出來。出‘門’前呼兒子:晚上有空嗎,帶你出去吃飯?
這兩年,少棠幫祁亮和小北搭起了廣告文化公司的架子。他為那兩個能折騰的小子向銀行擔保貸款,注冊資金,祁亮開起一間小公司,在寫字樓里租幾間辦公室,人員配置十分‘精’簡,就是幾個最可靠朋友,專‘門’承接北京公司和學校的彩印宣傳冊業務。他們那時還和報社合作,搞起一份娛樂雜志,憑借那幾年國內通俗影視音樂的火爆熱‘潮’,在校園書攤上賣得很好。
孟小北自己的工作室也依托在廣告公司內部。他畫漫畫,畫‘插’圖,做圖書封面設計。
一幅手繪彩圖的行情是八十、一百。然而到月底時,經常是畫筆顏料材料費都填不平,入不敷出,因為他‘交’出去畫收不回賬!
孟小北做事大方隨‘性’,有時稀里馬虎,對錢不是很在乎。
少棠后來終于忍無可忍,讓他做出賬目表,收回一個賬就打個勾。
少棠拿賬目一看,零零散散,十個單子能有兩個收回錢就算不錯,都是他媽的一群業內老油子,欺負小孩!
他自己給人平白出力干活兒沒關系,他見不得孟小北受這種委屈。
孟小北打電話過去要賬,出版社編輯永遠就是這些話,“你再等等”,“我們年底資金不夠要等下一年預算”、“已經給您付了定金后面遲早都是要付給你”,然后就一家家無恥地一拖再拖,拖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拖得孟小北月底沒錢吃飯了!
賀少棠開一輛吉普,停在出版社樓‘門’前,車身一橫,直接將那家出版社大‘門’堵了,誰也甭想出來。
少棠直闖總編室,把‘門’一關。總編苦著臉說年底真的沒有錢,少棠說你們出版社年底就別發工資年終獎,把拖欠的稿費付了。總編想打電話,少棠伸手把電話線拔了。總編說大哥你‘逼’迫我也是抹油用滴,少棠說你喊我大爺都沒用!
總編總之就是兩個字,“沒錢”!
業內很多人都是這樣耍無賴的,坑作者版稅,坑畫手酬勞。
少棠不是坐椅子里,而是坐在大書桌上,直視對方:“你們出版社是財政部下屬單位吧?部里每年財政撥款資金富裕著,錢都流哪了,我現在打電話,找部委審計部‘門’進你們單位,查查你們這幾年賬目?你們每年賺錢的大頭是往學校賣各種大白本練習冊和翻印卷子吧?有教委的合同嗎有正式出版號嗎你們有版權嗎?試卷是從哪‘弄’來的你們幾個主編主任吃多少回扣?你說,是我找上面的人過問一下你們社目前經營狀況,會讓你損失大,還是你現在麻利兒地把這一千五百塊錢的稿費付了,你的損失大?”
總編嘴巴微張:“……”
少棠面無表情:“兄弟,你算明白賬了?”
總編愣著,點點頭,好像算明白了。
少棠將煙蒂往桌面一摁,用手指碾熄最后一絲火星:“付賬吧。”
……
少棠開著車出去跑一趟,拎一兜子錢回來,辦事利索,孟小北沒有他小爹真不行。
孟小北叫道:“少棠你怎么在外面那么橫?平常你不是這樣的!”
少棠說:“對付一群流氓,就得用耍流氓的辦法,不然你就被別人流氓了!”
少棠等了半天,兒子竟然沒有回呼他,根本不理。
少棠打電話到工作室,申大偉說,小北和亮亮逛街玩兒去了!
少棠對大偉沒說什么,心里淡不唧兒地哼了一聲,不高興。兩個男孩整天膩膩歪歪在一起,還逛街?……
他快四十歲了。前些日子,自己在書房里‘弄’個多功能**一的橢圓機,拉力健身器,晚飯后消耗卡路里。早上天一亮就出去晨跑,孟小北還撅腚在被窩里睡得呼呼的,他出去跑步,再給大寶貝兒買早點回來,對小北是越來越寵的……
他一向是那種很自信而且生活自有一套的人,不在乎旁人眼光,不怕老。然而偶爾夜深人靜一翻身,凝視枕邊熟睡的健壯的兒子,或者清晨醒來,悄悄掀開被子,欣賞他兒子結實的小腹、‘腿’間有力的晨/勃,那種抵擋不住的歲月年代的差異,愈發顯得凌厲尖銳,時常蟄疼心口。
心里沒有起伏‘波’動或者小心眼兒,那絕對是撒謊。
……
當天傍晚,祁亮跟著孟小北去到新家,在屋里轉一圈,嘖嘖稱嘆:“你倆小日子真美。”
孟小北說:“你原本也可以過這么美的日子,你自己放棄了。”
祁亮撅嘴不語,當時太年輕,愚蠢,雖然現在仍然不怎么成熟。
祁亮在孟小北畫室里看了很久,突然靈光一現:“孟小北,你給我畫一幅素描吧!”
孟小北說:“少棠叫我出去吃飯。我還沒回電,我琢磨怎么搞個‘浪’漫的,把戒指送他。”
祁亮說:“你幫我畫一幅人體的,‘裸’/體,素描。”
孟小北嗤笑:“你要干嘛?上回跑到我們美院‘裸’/奔,還不過癮,想讓你北爺爺親自調/教調/教你?”
祁亮板著臉,嚴肅地:“你幫不幫我?你不幫我我找別人去畫。”
孟小北忙說:“我畫我畫,你要賣也只能賣給我,外面很‘亂’的!你不要隨便找別人畫,有些畫手是騙‘色’的!”
祁亮脫掉‘毛’衣,解開皮帶紐扣,叮囑道:“你把我畫得好看一點兒,要身材特別好的,有質感的,大衛雕塑那樣。”
孟小北反嘲道:“小馬猴,你身材長成大衛那種質感了么?”
孟小北問:“你畫人體干什么?”
祁亮動情地低聲道:“蕭逸也快過生日了,我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看他能不能對我回心轉意。”
孟小北噴了亮亮一臉口水:“……你腦子燒壞沒有啊!神經質!!!”
孟小北原本不想給祁亮畫,拗不過這人死皮賴臉地糾纏。畫室里有一個紅‘色’的破舊沙發,祁亮很豪放地就脫了,嘴上還嘟囔:“你看我不會有生理反應吧?”
孟小北在畫架前準備紙筆,冷哼:“不會,從小看慣了,而且你身材太差,無法滿足我。”
祁亮脫得剩一只小‘褲’頭,臉綠:“我靠,太踩我了吧!我怎么不能滿足你了?!”
孟小北繃著臉道:“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肌‘肉’健康結實的型男硬漢。”
祁亮嘟囔:“哼,直說你就喜歡你小爹么,沒品位……我多么好看……”
祁亮四仰八叉往紅沙發上一趟,兩‘腿’大敞,一條小‘腿’還翹起來‘亂’晃‘蕩’。祁亮皮膚極白,略瘦,骨骼細長勻稱,就連手指都是修長修長的,就是個病態美少年。紅‘色’絨布襯托白膚,皮膚上隱現淡青‘色’血管,那種感覺很奇妙。孟小北忍不住盯著看了片刻,從欣賞藝術品的眼光,亮亮確實是個尤物。
孟小北凝視畫紙,已經準備下筆構圖,打比例線。
大‘門’輕磕,然后哐當一聲撞開,像是用膝蓋頂開的。
兩人莫名抬頭,少棠大步進來了。
少棠臉‘色’淡淡的,面無表情,看著屋里倆人。祁亮驚訝,下意識飛速用兩手捂住‘褲’襠,他其實尚未脫光,等孟小北指揮他擺姿勢構圖呢。
孟小北:“少棠……我畫畫呢。”
少棠冷冷地問:“畫什么呢?”
孟小北說:“沒什么,亮亮讓我給他畫個寫生。”
少棠眼底漆黑,眼光瞄在孟小北臉上,然后轉頭問祁亮:“你剛才說你滿足他什么?”
祁亮騰得從沙發上彈起來,拽著兩條大長‘腿’,撲棱到地下,拎起長‘褲’,單腳著地‘亂’蹦,手忙腳‘亂’穿‘褲’子:“沒有沒有!是孟小北說他最近特別的不滿足!我本來都要走了他非要讓我給他做模特!”
孟小北怒:“我捏你啊!滾滾滾!”
少棠一條胳膊撐‘門’框,另手一指大‘門’:“亮亮你先回去,我找孟小北談談。”
祁亮真的麻利兒滾了,穿上衣服‘褲’子從少棠身邊一溜煙跑走,想要勾搭蕭老師的人體畫,也沒有畫成。
少棠重新關好大‘門’,再關上畫室房‘門’,拉好窗簾。
孟小北歪頭,哭笑不得解釋:“開玩笑畫著玩兒的,你不會這樣就吃醋生氣吧?你也太容易吃醋了!”
一句話戳得,少棠眼球一疼,站在畫室正中,解開圍巾,脫掉風衣,然后是‘毛’衣。
少棠默不吭聲,手指利索迅速,一粒一粒扥開‘胸’前紐扣,將襯衫從肩頭一剝而下,‘露’出結實健美的手臂和‘胸’膛!小腹八塊肌‘肉’微微顫動,暴‘露’下/身憋的一叢火苗。
孟小北瞧出少棠手指還是抖了,情緒不穩,眼底‘露’出一絲雄獸受傷時的表情,仿佛憋屈不甘心。
少棠脫到半‘裸’:“需要擺什么姿勢,你說。”
孟小北被嚇到:“……少棠,別生氣。”
少棠眼底兩叢火焰鋪天蓋地罩住孟小北,口‘吻’強硬:“你想畫畫兒?你畫我啊,我讓你畫,老子全身上下給你隨便畫!”
作者有話要說:嘻嘻嘻!少棠吃小醋啦北北你兜著!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