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無事,這天,高強派人去請了呼延灼來,說是上次韓世忠承諾要制新的神臂弓,再加上凌振的震天雷也作了幾個,要試驗給呼延灼看威力如何。
呼延灼應約而至,這次不是看他的連環甲馬,因此大軍不動,是帶了幾個軍中牙將和十幾員使臣,輕騎快馬而至,為了以防萬一,馬鞍后面都馱了戰甲。
見他這等在意,高強有些好笑,不過武將在這武事上頭在意,算是業務上有進取心,總好過成天只知道吃空餉差閑兵的那些將官,因此夸獎幾句,叫凌振和韓世忠取了應用物事,一行人傾城隨太守,雖沒有千騎之盛,倒也威風凜凜。
今日不需動用大軍,因此就在城西校場演武。這校場是設于唐末五代之時,取的是西方白兵主殺戮之意,到現在二百多年,歷經十幾代軍將,雖然其中許多都是孱頭兵、草頭將,到底有些肅殺之氣,高強一馬當先進了場來,只覺得卷地一陣風起,渾身機靈打了個冷戰。
韓世忠這樣的武將,到了這等地方卻更加精神,他縱馬盤旋,手上已經擎了一張神臂弓在手,這神臂弓乍看上去不似弓,更像是弩,高強原是見慣了的,不過今天韓世忠手中這張弓有些不同,好似多了點東西。
場中已經有人豎起一個木十字架,上面撐起兩副鎧甲來,比上次試弓所用的又多了一副。呼延灼見了不敢怠慢,神情甚是凝重,要知道重甲乃是連環馬的看家寶,若非如此。怎堪沖陣之用?早就被對手的弓箭射地七零八落了。
他凝神觀看,旁邊幾個使臣卻在那里低聲議論,其中有個年輕人嗓門略大了些,聽的呼延灼有些心煩,低聲喝道:“通兒,住了,且看韓將軍演武!”
那年輕使臣對呼延灼有些忌憚,當即住口不言,只見韓世忠打馬奔出一百五十步外。再翻回來,馬上一腳凌空蹬住神臂弓上的腳蹬,上了一支箭,跟著在一百二十步外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兩副鎧甲。
這一箭的聲勢極為驚人。那木十字架也不知是栽的不深還是怎的,竟然被這一箭射倒,搖搖晃晃帶著兩副鎧甲轟然墜地,呼延灼吃了一驚,臉色甚是難看,好似這倒下去的不是木十字架。倒是一員身披重甲的連環馬軍。
那叫做通兒的年輕使臣好事,縱馬過去,跳下馬來檢視再三,拎起那兩副鎧甲又奔了回來,嚷道:“叔父,這弓好勁。箭透兩重甲,還有這般力道。”說著看了看已經回到高強身邊的韓世忠,眼里盡是欽佩之色。
呼延灼一言不發,將那兩副甲看過了,便在馬上向韓世忠拱手道:“韓將軍果然神箭!此弓之力如此強勁,比神臂弓更勝三分,不知可否借予末將一觀?”
韓世忠一笑遞過。眾連環馬軍將官呼啦圍了上來,十幾雙眼睛都盯著那張弓看。
高強卻已知就里,原來韓世忠不知受了哪位匠人的啟發,在這神臂弓上安了一副小小的絞盤,利用絞盤來上弦。不但省力,而且更為快速。同時因為絞盤的機械效果,弓力也比原先更為強勁,一舉實現了射速和殺傷力的雙重突破。但萬事有利就有弊,這弓力變強了之后,發射時就不易把穩弓身,箭身抖動地可能性增加,因此射遠之后,準頭有所欠缺,據韓世忠自己試驗所得,大約一百步內可以與神臂弓相比,再遠了就難說會飛到哪里去。
呼延灼等連環馬軍看罷新神臂弓,還給韓世忠,又詢問了改造的詳情,口中稱羨不已:“韓將軍造出如此利器,實屬難能,倘若當日對付那西夏鐵鷂子軍有此利器,我大宋軍士當可少流鮮血無數。”
韓世忠遜謝幾句,卻不料一旁殺出個程咬金,那通兒忽地叫道:“韓將軍,聽說你使的好馬槊,小將不才,也曾學過些馬槊使法,可否向將軍討教一二?”
韓世忠還不及回答,呼延灼已經作色道:“通兒,好大的膽子,韓將軍神勇無匹,豈是你年紀小小能比的?還不退下!”
那通兒當即住口,臉上卻頗有不平,顯然少年人氣盛。
高強見狀忙出來圓場:“呼延將軍,不知這位小將軍乃是何人?”
“教青州大人見笑,此乃末將本家侄兒,喚作呼延通,從軍不滿一年,自幼習練家傳武藝,倒是會使些馬槊,只不曾上得戰陣,當不得真。”
“呼延通?”高強吃了一驚,他原先讀韓世忠傳,對這個名字頗為注意。此人在歷史上乃是韓世忠軍前一員驍將,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立下戰功無數,大儀鎮一戰中更是救過韓世忠一命。不過這驍將的名字為高強所記得,其原因還不止于此,這韓世忠一生忠勇,治軍有方,唯獨性好女色,而且娶的還多半不是良家女子,四個妻子有三人出身娼門,最為人知的當然是擊鼓戰金山的梁紅玉。
韓世忠到了晚年時,時常愛到部將家中飲宴,喝酒就喝酒吧,非得教人家妻子女兒出來陪酒,席間酒酣之際,免不得有些言語調笑,毛手毛腳的,這呼延通就有些受不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有一次韓世忠與另外一員將領到他府上做客,醉酒之際,這呼延通居然去摸韓世忠的腰刀,虧得另外那員將不曾醉,把手摁住呼延通,韓世忠這酒也醒了,立時沖出門去,而后將呼延通調去水軍。此后呼延通無法得到韓世忠的原諒,終于郁郁投水而死,一員虎將落了如此下場,起因就是韓世忠這點性癖好。
說來這許多事,在高強腦中也只一念,他不由自主瞥了韓世忠一眼,心說要不是這位呼延通登場,我都快忘記這茬了,你韓將軍還是個人妻控咧!“呼延家乃是本朝名將,呼延小將軍年輕有為,這馬槊想必是練地不錯,恰好咱們韓都監也是馬槊高手,軍中較量也是常事,今日演武徇為幸事,不如就由兩位將軍一較身手如何?”
韓世忠神情自若,呼延通躍躍欲試,呼延灼卻神情不豫,向高強拱手道:“這卻如何使得,小侄不曾經得戰陣,哪里是韓都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