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木船,大家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可能最容易想到的莫過于中世紀西方比較出名的蓋倫帆船,這種帆船一般有四個桅桿,前面兩桅桿掛欄帆,比較寬,主要用于提供動力,而后面兩個桅桿則掛三角帆,在提供動力的同時還肩負有方向控制的作用。此船的標準長度在50米左右,有多層甲板,整船前低后高,比較適合流體動力學,載貨量和續航力都還不錯,在很長時間內都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船。
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英國,一個個也沾了先進風帆戰艦的光,相繼稱霸海洋,掠奪無數財寶。他們甚至憑借這些戰艦撬開了中國的門戶,在國人心中烙上了深深的烙印。
細說起來,中國應該是發明舟船最早的國家,在石器時代就出現了最早的船——獨木舟(把一根圓木中間挖空)。帆船出現在公元前2900年前后,由埃及人最先使用,而中國是在商朝才發明并使用風帆的。從那以后,一直到18世紀以前,帆船一直在海洋交通工具中占據統治地位。
再后來,隨著東西方地理形態和文化差異的影響,東西方在船只的設計建造方面也是大相徑庭。中國國代各國均以中原大國自居,也以逐鹿中原為終極目標,他們從未想過擴張海外領地。于是,中國古代的船只特點就是大,多為平底船,吃水淺,載重大,運兵運糧都多,適航性卻不行,且多以內河船只為主。咱是中原大國,咱不差人!所以必須要大!
詩仙李白詩曰:“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雖然詩人喜歡夸張,不過體現了江河之上順風行舟的速度之快。順風順水固然是好的,逆流而上卻不容易,由于水流的原因,江河之上的風向多是與流向相同的,逆流就意味著還要逆風,所以在逆流的時候只有降下風帆,全靠人力劃槳或是纖夫拉拽。
來自于后世的張柔對于這些問題肯定是相當清楚的,在蒸汽機出現之前,這就是個死結。不過為了考驗一下墨家精英們的實力,張柔決定為難為難他們。
待到墨家精英進駐船舶研究所安頓下來之后,張柔作為他們的老板理所當然的要去關懷一番。整個研究所大體分為生活區、研制區、實驗區和生產區四大部分,研制區主要進行模型方面的制作,實驗區則是參考海洋河流情況設置的各種類似的小場景,便于模型的實驗,生產區暫時還沒有投入使用,現階段主要用于培養學徒。
“何叔,怎么樣?這兒住著還習慣嗎?”張柔帶著小桃紅來到研究所,碰到正在組織大家干活的何蕪笈便問道。
“哦,是侄女來了??!你還別說,我們這些人都野慣了,剛開始還真不習慣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過現在大家都能靜下心來搗鼓自己手頭上的活計了?!焙问忬磐O率种械幕钣?,趕忙過來招呼道。
“那就好,你們可都是這個國家不可多得的人才,應該把精力都用到造福百姓上,那些瑣碎的事情讓他們去做就好了。小女今天來還有個事要跟您說一下,您看是不是把他們都召集起來一下?”
“也對,是該讓他們來見見你這大老板了,好多人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吶!嘿嘿!”
何蕪笈說完,朝大家揮了揮手,其余眾人就陸陸續續的來到了張柔身邊。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你們眼前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陵奇女’,也是你們現在的大老板,咱們以后可都得給她干活呢!大家都來拜見一下吧!讓大老板也認識認識你們,一個一個來吧!”
在場的數十人一個個按照年齡大小依次前來見禮,張柔也一一回禮。這些能夠成為墨家之中的精英,基本上都是耗費大量的時間才能有所成就的,因此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這也讓張柔更加堅定了讓他們招手學徒的想法。
“拜見小娘子,小可這廂有禮了!”一個走在最后的年輕謙謙有禮地說道。
張柔本以為全是些老頭,沒想到最后還冒出來個年輕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便好奇地問道:“先生年紀輕輕便能得何叔青睞,想必定有過人之處吧!不知尊姓大名呢?”
“您謬贊啦!小可姓賈,單名一個憲字,還請多多指教!”年輕人謙虛地回答道。
“賈憲?難道是……貌似他也是宋朝的,難道真是他,眼前這人咋看也不像呢!管他的,先試探一二,要真是,姑奶奶就賺大發了,喔嚯嚯!”張柔轉著滴溜溜的大眼睛大量著眼前的年輕人,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道。
“小娘子?”賈憲看著張柔盯著自己發愣,抹了一把自己臉頰,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喊道。
“呃!這個……那個……小女子剛才失禮了,還望賈先生見諒,且不知先生精通哪一方面呢?”張柔回過神裝作整理自己并未凌亂的衣衫,以化解眼前的尷尬。
“這個,說來慚愧!小生曾師從楚衍先生學習《九章》、《緝古》、《綴術》、《海島》諸算經,略有所得。老師赴京之后,小生才跟隨何老學習的,對于機關一道還知之甚少呢!”
“小賈呀,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侄女你可別聽他胡說,他這人就是謙虛得緊。說實話,在沒發現你之前,老夫是打算把我這位置傳給他的,他雖然對我墨家機關一道知道得不多,但其本身的悟性很好,老夫也是費了老鼻子勁才從他師傅那把他給要過來的。”何蕪笈看到賈憲跟個女孩說話都臉紅,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插了進來。
雖然只是簡短一些片段性的介紹,張柔也基本上能夠確定眼前這人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楊輝三角”的開創者。說道“楊輝三角”,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可能只是略有耳聞罷了,但張柔可是學金融出身的,數學功底肯定不會差,自然而然對這位中國歷史上數學方面的先賢是耳熟能詳的了。
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創作《黃帝九章算經細草》九卷、《算法斅古集》二卷及《釋鎖》等,應該說還處于醞釀階段。而且有些地方還學要更多的積累,而墨家正是一群最好的研究群體,這也是他留在墨家的一個緣故。
趙禎的到來,把后世的數學知識也帶到了宋朝,再加上一系列的變革,賈憲的老師楚衍本來就在司天監,也就加入了皇家研究院,不可避免的會接觸到這些超前的知識。這個時代的師生關系還是很鐵的,楚衍發現了這些新奇的知識,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徒弟,于是他就給自己學生去了封信,邀他來京。他之所以沒有直接寄書,那是因為趙禎考慮到這些超前太多的知識應該首先被自己國人掌握,而不能隨便流落出去,因此對書籍的傳播還是作了一定限制的。
收到老師的信后,賈憲也挺向往的,雖然書信中沒有細說,不過字里行間都透露出新學的博大精深,這很是吸引他。但墨者又是一個重義的代表,何蕪笈帶他不錯,讓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這才被裹挾到了金陵。
“原來賈先生還是為算學大家啊!了不得,了不得呀!”張柔對著這位比自己大個十來歲的壯小伙一頓猛夸,夸得人家都不好意了。
“當不得,當不得,小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賈憲趕忙揮手否認。
他那帶著憧憬的眼神靜靜地眺望著北方,表情興奮而又失落,只聽他說道:“要說算學大家應該是當今圣上才對,就連老師的書信中也對圣上新學大為贊賞,可惜圣上新學中關于算學的深奧絕學都保存在京師,流傳出來的不過是些通俗的學問罷了。”
“聽先生的意思是想學圣上的算學么?”張柔輕輕地問道。
賈憲紅著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呵呵!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該是小女子打亂了先生的行程才對,不過想學那些高深的算學也不是非得去京師的嘛!”張柔笑著說道。
聽到這話,何蕪笈和賈憲兩人都眼巴巴地望著她,還是賈憲忍不住開口問道:“小生聽說新學乃是圣上得天所賜,天下獨一無二,小娘子此話何意?”
“嗯哼!要說圣上是得天所賜也對,不過這獨一無二嘛,還是有待商榷滴!”
“侄女是說除了圣上還有人懂嗎?那這個人在哪呢?”
“嚯嚯嚯!那必須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滴呀!”
賈憲兩人并沒有過多的在意張柔搞怪的模樣,而是急忙四顧,企圖發現這個“眼前人”。不過兩人失望了,這周圍除了自己知根知底的墨家眾人外,就只剩下張柔主仆了,小桃紅理所當然的被他們無視了,當然了,張柔也被擺在被忽視的第二位。
忽然,兩人若有所思,都同時看向張柔,上下打量,表情異常吃驚,不約而同地說道:“這個人不會是你吧?”
“啊呀呀!你們這是啥表情?。槭裁淳筒荒苁俏夷兀俊睆埲崮罅四笮∪^,嘟嘟嘴,嬌氣地說道。
“啊!真是您?。≌埶⌒∩圩?,有眼不識泰山,請多多包涵!”賈憲吃驚過后甚覺不妥,有失君子風范,便趕忙道歉。
“算啦!本姑娘就是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們一個個一點都不幽默。不過,小賈同學你是不是真的想學呢?”
“……”聽到張柔這怪異的稱呼,賈憲不要意思的扭過頭去,佯裝沒聽見。
“說你呢!別不好意思嘛!要是想學的話本姑娘是可以教你滴,不過……”張柔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手指著賈憲說道。
一聽可以學到高深的算學,賈憲這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畢恭畢敬地問道:“您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小生一定照辦!”
“嗯,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拜本姑娘為師就可以了?!睆埲崆纹さ卣f道。
“這個……”賈憲略顯躊躇道。
“怎么滴?拜本姑娘為師很丟人么?告訴你,本姑娘可不止一個徒弟,多少人求著做我徒弟,本姑娘還不答應呢!大不了讓你當三徒弟,怎么樣?小哥,這條件夠好的了,考慮考慮唄!”閑來無事的張柔發現逗弄宋朝這些單純的大帥哥還是蠻好玩的。
“三……三徒弟,那你那兩徒弟都干嘛的???”賈憲表示今日很受傷,居然被一個比自己還小個姑娘給欺負,這世道還有么有道理啊。
“說起我那兩徒弟嘛!天賦是比你要差點,大徒弟跟我學做菜的,現在正幫我打理所有酒樓生意。二徒弟嘛,那他管得就有點多了,養了數萬頭家畜呢!你們這些天吃的雞鴨魚肉都是他弄出來的。怎么樣,厲害吧!”
“好啦!好啦!侄女呀,他臉皮薄,你就不要逗他玩了。還是說正是吧!你說你會圣上新學可是屬實?”何蕪笈看著兩人逗趣,也挺搞笑的,不過看到臉憋得通紅的賈憲,還是不得不站出來替他解圍。
“確實如此!”張柔也正色說道。
“可你年紀還這么小,怎么會……”何蕪笈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就算你打娘胎里面學也來不及嘛。
“此乃天機,不可泄露!”張柔搖搖頭故作神秘。
冷不防,賈憲突然竄到她面前,結結實實地行了個大禮。
“呀!你干嘛!嚇我一跳!”張柔突遭此景,拍了拍胸口大聲喊道。
“師父!您教教我吧!”
“不怕當三徒弟啦?”
賈憲重重地搖了搖頭,對于一個執著的人,一個有追求的人,尊嚴神馬的一邊玩去吧!
“嗯,很好,真是乖徒兒!且隨本師回府去取算學書籍,有不懂之處再來問為師吧!”張柔這些年當然也沒有白過,肯定會把后世的一些知識在自己還記得的時候謄寫道紙上,起碼不能辜負了自己辛苦穿越一趟。
“謝師傅!”賈憲這回那是高高興興,心甘情愿地行了個大禮。
“對了,何叔,我都差點忘了今天來的目的了?,F在這個研究所也差不多弄好了,你們第一個研究任務就是看看能否造出更好的適合逆流行駛的船只。”張柔走了幾步有突然回過頭對何蕪笈說道。
“好的,老夫這就吩咐下!”
目送著張柔帶著賈憲離去,一個人矗立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對了,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節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