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天色在我們拉拉扯扯和吵鬧彆扭中漸漸昏暗,待到驚覺時,已入山林深處,不知身在何處,望著四周形態相似的樹木和點點消失的光線,恐懼之情油然而生。
腳下一滑,整個人險些滾落下去。趙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我,不過只比我大兩歲,力氣有限。在我的重力下,一頭撞上樹幹,一個青包迅速的鼓了起來。
他齜牙咧嘴的發飆:“好好的路不走,偏走這裡,還好撞到的人是我,頭硬沒事。要是你的話,估計要血流滿面了。”看我還立在一邊,吼道:“過來啦,抓住我的手走。”看在他疼得眼淚都在打轉的份上,我決定妥協。
暮色中,他握著我的手小心前行。第一次,我模糊的意識到那雙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手,不僅可以帶我採花摘草、捕蝶抓鳥,還可以在黑暗中牽引著我走。
當天色完全黑下來時,我們已困在山林中,寸步難行。趙博強裝鎮定:“靜姝,我一直有個心願,你知道是什麼嗎?”說完又自問自答:“就是天當被地當牀的在山林中過一晚,今日要得償所願了。”
我知道他是自我鼓氣,其實心中怕的要死,因爲他的手和我的一樣冰冷溼膩,摸索著找了個大樹,兩人並肩坐下,縮在一起。
趙博長嘆一聲:“唉!”
我多心的道:“嘆什麼氣,你後悔上來啦。”
趙博:“你不知道今日孃親親自下廚,做紅燒獅子頭,便宜阿弈那小子了。”
他沒說到吃,我還沒覺得餓,待聽到吃的才覺得又餓又渴又累又倦。我責怪道:“你上來的時候怎麼不帶上點吃的呀。”
趙博反駁:“誰知道你會在上面發脾氣,偏要另走路徑,結果困在這兒了。”
我抱著幻想著道:“這麼晚我們都沒有回家,爹孃一定急壞了,你說他們能找到這兒嗎?”
趙博“哼”了一聲:“恐怕爹孃做夢也想不到你真的會來爬這座山。熬吧,熬到天亮,我就帶你下山。”
風吹樹林,嘩嘩作響,像極了山獸出沒的聲音。我抖著聲音問:“博哥哥,這山上有虎狼嗎?”趙博不答,卻移了移身體,坐在我前面,將我夾在他與大樹中間。
我不解的問:“你在給我擋風啊。”
他往後靠了靠:“根據趙氏家規,若真有虎狼,我在你前面,先吃掉的是我。”我趴在他背上,單薄卻舒適,我決定原諒他。
我們輕視了父母的智商,爹爹出動了數百名士兵入山搜尋我們。這件事的結果是我如願以償,由趙博教我騎馬。
趙博因爲知情未報,禁閉一天,阿弈因爲察覺得太遲,彙報得太晚,也被禁閉一天。
兩兄弟在禁閉房裡哀嘆:“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爲何我們家是反過來?”
趙博拍著阿弈的腦袋:“長恨歌中雲: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爹孃是準備以後送靜姝進宮當娘娘去了。”
胡言亂語一番後,總結出一句話:物以稀爲貴。誰讓家中是兩個男的一個女的,只怨自己生錯了身,投錯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