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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一句珍重,天涯送了誰;一番蕭索,魚書寄了誰
回去的時候晌午已過,但這八月裡當空的日頭依舊很毒辣,烤的人整個都是萎靡靡的沒了精神、也沒了力氣。
這一路上回去就走的很慢,好容易至了錦鑾宮,離我那驚鴻苑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遠遠兒就聽得乾元殿公公那尖尖的一嗓子。
“旈主子——”他急急的喚住我。
我心裡一動,疑心是自己聽錯,心道這乾元殿的人怎麼會堪堪的來錦鑾堵我?但見冉幸面上也是一動,我便駐了足回頭去看,卻不曾是幻覺,果然瞧見了這公公。
這公公見我回頭看他,便把足下的步子放的愈快了些!他顛顛的跑到我的面前大口喘著粗氣、對我把身子一伏而行禮:“昭媛,您叫奴才好找!”邊平著氣邊道,“皇上正在您寢苑裡等著呢,快些回去吧!”
我瞧著他那被太陽曬的沁出細汗的臉,又推量著方纔他那話,心裡忽然就很無語,心道著皇上在我苑裡等著我,我這不也正要回驚鴻苑去麼?那他犯的著專程跑著過來趕上我,就爲告訴我這一句沒什麼必要的話?
但我還是感念他的好意,囑他道:“本昭媛知道了,公公且去休息吧!快避避暑,這天兒忒熱了些?!?
“哎,謝昭媛體恤?!蹦枪珜ξ矣中πΓ恍卸Y後沿著花蔭退下去。
我頷首斂斂心緒,忖度著皇上好端端來了驚鴻苑是要做什麼?莫非他是爲蕭華凝的事兒,來找我興師問罪?但這思量終究沒有一個結果,須臾後,還是邁了步子不敢怠慢的往驚鴻裡頭走。
果然一入了苑門,院子裡就見了春分、夏至,甚至小寶子、小順子都正遙遙的張望。不消多問,看這架勢就知道皇上在這裡!
“昭媛。”瞧見我後,春分最先小跑著湊到我近前,頷首把聲音一壓低。
我以目色止住她,也是低低的:“我知道了?!?
她便斂住字句不再多話,徑自退往了一旁去。
我則步入內室。沿進深一路進去,冉幸挑起簾子後,果然就見皇上正落座在靠窗的位置上,手中翻閱著一本詩詞雜談,眉目間的神色很安定,看起來心情不錯,與方纔在乾元殿裡形成的反差極大,儼然是兩個人一般!
但我已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與情緒變化多端,此刻並不足爲怪。步子定了一下後,嫋嫋行至他近前,對他斂襟一行禮:“妾身給皇上請安?!币彩强涂蜌鈿獾?,帶著異樣的疏離。
他是察覺出我刻意的疏離,擡目一瞧我:“怎麼,是在怪朕這陣子寵愛珍昭儀,冷落了你麼?”看樣子他早感知到我的到來。說話間他又擺手,把冉幸遣了退。
“妾身不敢?!蔽覍λ脑捨粗每煞?,心覺這話太直接了反倒沒有意思,頷首斂了一下軟眸,“皇上是天子,能得皇上的垂青已是妾身之幸,又如何敢奢望更多?”真真假假的,看他
怎麼想了!
但他良久都沒有回話,這不免叫我詫異。我便把面眸擡起來,這一觸目間,他剛好錯開龍目一聲輕嘆。
“琳瑯啊?!彼?,“你也知道朕是天子,朕不能夠只守著一個女人。”重又轉目瞧向我,眼底有磷火躍動,“平素朕最注意協調人世諸緣,萬望自己不要因哪一處而有了放不下的偏激、最終成了牽絆的執(zhí)念,反倒誤了大事?!庇肿匀欢坏陌霌碇?,將我按落在他近前的繡墩上,“你且擔待朕!”定瞼沉聲。
我且由著他這樣擺弄,心裡卻覺的“擔待”這兩個字未免太重!他是天子,他想做什麼又有誰人膽敢管束?他說什麼做什麼又如何能是錯的?卻要我這一個小妃子擔待,決計是好笑的,這反叫我覺的這個男人不很靠得住,因爲他不真誠。
“呵?!蔽夜疵嬤有Γ抗獠唤浺獾钠x了他的注視,後邊兒這話許是帶著醋意吧,“妾身不過云云草木中的之一,微末之軀,擔不起陛下同妾身說這些話!”臨了一嘆,也有真心的成份。
隨著我字句間的逐次落定,皇上的面色也起了微妙的變化。最初時還覺的他心情應該不差,但此刻忽覺的他面上起了玩味,還有些失望。
“琳瑯。”他再喚我,喉結動了動,“朕不喜歡你時今的樣子?!边@目光斂了一斂,在我眉目間落定,而他眉宇又攏起來,“你怎麼變的這樣讓朕陌生?”尾音問詢,還有些哀傷,不知道是不是我感知錯了。
我亦斂斂眸子,頭腦有些放空,我不知道自己方纔那話兒哪一句又錯了?興許是不對了他的心。
時今的樣子?心下里真的奇怪,心道著:“時今是什麼樣子?往昔又是什麼樣子?”這麼一個不留神的,心裡怎麼想,居然就順著口齒給氤氳了出來!
這可好,就這一句話不經意的一滑出,皇上的雙目陡一泛光。他突然捏住我的下顎,指尖的力道並不溫柔。
我沒防備的一失驚,即而肌膚一痛,人便被他給拽到了跟前去!
他的目光灼灼的好似噴火,就這樣定定的將我逼視,聲音不高,可充斥著凜冽鋒芒:“縱然你心中有氣,也只管撒在朕的身上。以手段難爲珍昭儀,換了她的壽禮、摔了如玉引起爭端,又何苦來著!”語盡又甫一下放開我,順力道向後一推。
他的語速很快,我這頭腦根本就來不及反應,還未待用心斟酌一二,這人便又被他給推了出去。
還好這力道雖跋扈但不算著重,我這身子照直磕到了桌腳但並不痛。
皇上該也是無心的,一見我向後一栽,他目波一動,跟著忙探身擡臂把我拉住。
我略定神,知道他瞧出了我的心機,他是皇者,是君王,若連後宮女人們之間這點兒小把戲都看不穿、擺不平,又如何能有稱量天下之經緯才華?
既然他選擇挑明,我也不兜轉,將心一橫,擡首過去冷目迎著他:“對,我是嫉妒
她……”中途稍稍一停頓,之後的語氣是一疊的越來越急迫、越來越高揚,“我發(fā)瘋發(fā)狂的嫉妒她搶了我的愛人!皇上不喜歡琳瑯的轉變,那儘管去梓童苑抱您的溫香玉!妾身徑
自受著冷月邀了清風做至交就好……”
“上官琳瑯!”他一喝斥,但又把我重新擁著抱在了懷裡。
我無瑕去探他的情緒,待這聲音落定,拼著一股子執(zhí)拗又把這半真半假的話繼續(xù)說完:“只求皇上您偶有閒暇時不要忘了還有我這個人守著皇上。但陛下想要處置我的心要我順了你的意,未免過於跋扈?!闭Z速比方纔愈發(fā)的快了,於此驀地擡目看著他的眼睛,面上的情態(tài)不是冰霜,反倒做了烈焰,“我就是恨她,陛下也不能阻止一個女人爲了愛郎的吃醋!”
我很快就沒有辦法繼續(xù)說下去了,皇上吻住了我的脣,以一吻將我的言詞做了封緘。
很快,他脣畔的溫度便有了灼熱的上升,靈敏的舌尖抵著我的牙關跋扈的攻陷。這個吻當真沒有溫柔可言,落拓的倒有些痞氣,但使我無力阻擋,只得對他聽之任之,任憑他的靈舌在我脣齒間吮吸,予舍予求間他的氣息充斥著漲滿了我的口腔。
若是放在從前,興許我會再一次淪陷於這不可抑制的攻勢。但時今我一直都繃著一根理性的弦,心中有著忖度,我擡手照著他的胸膛將他不斷往外推。
但我推不過他,他的力道本就著重,我這般的姿態(tài)反倒成了欲拒還迎的撩撥,激發(fā)了他男人皆共有的一抹征服的慾望,臂彎將我擁的反倒更緊了!
情急之下我一狠心,銀牙照著他的舌尖咬下去,用了力氣。
頓然,這口腔裡就有了淡淡的腥甜味道。舌尖被他及時的收回去,但我還是咬破了他的脣。
皇上吃痛,依稀是停了一下,但他沒有放懷我,即而反倒吻的更熾熱!
我始終無可奈何,似這般將他往外推,斷不是身爲宮妃所應該做的事情……我心虛了,這念頭在不斷的波及,愛情的甘霖雨澤與理性的忖度開始不相上下的起了爭鋒,我時而偏東時而偏西,覺的自己簡直就要頭腦成糊、徹底失了意識放任著身體的天然反應而不管不顧了!
但理性終究是佔據了上風,就在皇上意欲打橫抱起我、目色纏綿不能抑制時,叫我尋著一個機會一下子出離了他的懷心:“陛下!”我啓口大聲的喚他,“你應該離開了?!庇质且痪?,我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
皇上被我這猝然揚起的聲音作弄的一怔,他似乎有了些許平定,但慾望之火已經不能盡數熄滅:“朕就在你這裡,哪裡都不去!”定定的回覆我一句,一把將我重新攬過,看著又要吻下。
我眉心一動,眼疾手快趕在之前推開他,緩了聲音但急急的道出來:“妾身是爲了陛下,並不是爲了自己!”目色一沉,眉心卻蹙。
這話甫一落定後,皇上眉峰也是一動,他果然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