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查閱歷史資料,我才知道我們在這一帶的作戰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宜沙戰役”。()我王大勇也成了整個大戰役當中的一個小小的參與者、目擊者和幸存者。
據史料記載,1949年5月初,國民黨軍湘鄂邊區“綏靖”司令官宋希濂部4個軍(我們所屬的第二軍就在其中)及保安團隊共約10萬人布防于湖北省秭歸至郝穴間長江兩岸,重點在宜昌、沙市,企圖阻止人民解放軍由此渡江。
5月中旬,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先遣兵團解放武漢后,第13兵團進至襄樊、天門地區休整,作殲滅宋希濂集團的準備。7月6日,第13兵團司令員程子華指揮所屬第38、第47、第49軍和配屬的第39軍共約25萬人,乘機發起宜沙戰役。
7月12日,第47軍和第38軍一部從東、西、北三面猛攻宜昌,并以炮火控制長江水面,攔阻國民黨軍渡江南撤。第38軍主力由宜昌東南古老背渡江,擬迂回至宜昌對岸切斷國民黨軍退路,第49軍于15日攻占沙市。
宋希濂見宜昌三面被圍、向江南的退路將被切斷,急令江北部隊利用夜間人民解放軍炮火不便封鎖江面之機渡江,連同江南部隊一起向西撤退。
第13兵團于7月16日解放宜昌,并以主力渡江追擊,殲國民黨軍后尾一部。后因宋希濂集團已遠逃湘鄂西部山區,遂于7月18日停止追擊,戰役結束。
此役,共殲滅國民黨軍1.5萬余人,打開了南進湘西的大門,切斷了宋希濂集團與華中軍政長官白崇禧集團的聯系。
宜昌戰斗所以慘烈,是因為我們所面對的是解放軍最厲害的“萬歲軍”,也就是林彪所率四野的38軍,此時的軍長是名將梁興初。
當兵的因受國軍新聞封鎖,既不能看報又聽不到廣播,完全與世隔絕。我們對決定兩黨、兩軍命運的“三大戰役”,對“百萬雄獅過大江”等,均是聞所未聞。
國民黨軍撤出宜昌后,解放軍勢如破竹,以風卷殘云之勢,窮追不舍。國民黨軍聞風喪膽,節節敗退,星夜南逃,潰不成軍。
國軍從宜昌到恩施、宜恩、咸豐、黔江等幾個縣,均未抵抗一槍。這時已經是四面楚歌。“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國軍一直避到四川彭水,因局勢所迫,上峰命令,軍隊后勤人員及軍官家屬先向重慶方向撤退。我雖說是一名排長,但還兼著重是文書一職,隨身帶有公文和印信。也就同一個有病的炊事員一道,隨大隊人員向重慶撤退。
這時,我們這一隊人馬已變成烏合之眾的散兵游勇,既沒有武裝保護,也早已是彈盡糧絕。從彭水到綦江不知幾百里途中,老百姓也已逃亡。我們不但找不到糧食,就是鍋碗瓢盆也沒有。幸好在沿途的山坡上,老百姓種的土豆正好成熟,為了活命,我們就挖出土豆,用瓦罐煮熟充饑。
不知這樣奔走了幾天,我們后勤這一幫人,狼狽不堪地跑到了重慶的綦江。此時,我們已經被解放軍團團包圍。
解放軍的首長告訴我們說,你們的長官陳克非中將已宣告向解放軍投誠,讓我們這些人也立即放下武器,投誠于解放軍。這時我們才得知,陳克非將軍已經由第二軍軍長提任為第二十兵團中將司令官,并于1949年12月24日在四川郫縣率部起義了。
我們當即由某個軍官出面向解放軍交涉,并宣布投誠。我并沒有什么武器可以放下了,因為事前在亡命的路途中,我的槍支及公文早就扔掉了。解放軍用汽車把我們這些人送到了重慶(此時重慶已解放),后又被送到了四川的壁山縣“解放大隊”學習。
出人意料的是我們不受虐待,吃飯也不限量。解放軍部隊首長還定期給我們做形勢報告,通過學習討論,讓我們認清形勢,改造思想。我還當上了學習組長,負責記錄討論筆記,并向上匯報學習改造情況。在這里學習了三個月后,根據解放軍的政策及我個人的表現,如果我愿意留下,可參加人民解放軍。如果我想回家也不勉強,就發放路費,遣返回鄉。我因思鄉心切,決定回到老家去。
1950年3月,我踏上了回鄉的路。坐船到宜昌后,我就下船步行了1000余里。每到一地,都是感慨萬千。到家后,解放軍發給我的路費還剩下兩塊銀元,我就交給了母親。
回到家時,我穿件舊軍大衣,背一條爛被子,一卷破毯子。頭發很長,渾身臟污。一家人看到我,都感到十分突然,悲喜交加,抱頭哭成一團。
我自出山陽到回家這一年時間里,往返于K省、河南、湖北、湖南、四川等地,步行在萬里以上。我到家時,家鄉正在搞土改。我作為社會力量幫助政府土改,也開始耕種剛分給我們的5畝田地。
現在回想起來,仍感到當時的風云變幻,九死一生。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我們當時的最高長官是湘鄂川黔邊綏靖公署司令官兼十四兵團司令宋希濂上將,當年他并沒有投誠,1949年12月19日在四川峨邊縣沙坪被人民解放軍俘虜。他也是被解放軍俘虜的軍銜最高的國軍將領。1959年12月被首批特赦釋放,著有《鷹犬將軍》一書,于1993年2月13日在紐約逝世,享年86歲。其骨灰安葬在長沙唐人永久墓地的“名人區”,當時的中共湖南省委書記熊清泉為其墓碑題寫了“抗日名將宋希濂之墓”。
這里,我想對我們的老軍長陳克非將軍多寫幾句。在部隊整體期間,我曾聽過陳將軍的動員報告。也曾在一年多的部隊生涯中,多次聽老兵談到陳將軍有抗日戰場上的浴血奮戰。陳克非將軍在帶兵打仗上很有一套,在整個抗戰時期屢立戰功。就在我們第二軍在四川潰退之時,在1949年11月初仍重創了解放軍11軍先遣團,取得了大陸上國民黨軍的最后一場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