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嘉與秦瓊對于貿易一事,是相當保守和謹慎的。錢雖然也確是他們非常需要的,但國之穩定有序,民之樂業安生,乃是立國的根本。事事皆不可動其根本。根子要是松動了,憑你是巨石高山,參天古樹,都會呼喇喇將傾,昏慘慘將盡。所以每作一樁事,要慎之又慎,考慮再三。就拿這與北部番人通商一事,在作法上,就與汾東漢家有很大的區別。
這之一,漢邦與番人貿易,不論其貨物,只要賣得了好價錢,交了市稅,皆可為之,唐則規定了很多限制。尤以涉及到文化教習方面的為重,本著大量輸出唐文化,少量接受夷文化的原則,堅決不允許番貨與番文化在唐泛濫。曾有久位在羌胡作生意的一個吳地華亭縣的人,意欲在唐地開設舞館,為本地富貴人家賀壽擺酒之時吹拉彈唱,跳上一番動脖子扭腰的別樣舞蹈。并且派出教師,教授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們。
此事在汾東漢地已是十分地普及。不淪窮富人家,大姑娘小媳婦們都以能扭幾下這洋氣的舞法為榮。既要跳這舞蹈,就少不了也要穿上他處的舞衣。這汾東之地既有番人,也有其他州郡來此的。少不了大批地訂購舞衣,還請了舞者也去到其他地方。這一件衣服的價格抵得過八頭耕牛。東西賣得貴,自然市稅征得也高,嫵兒與王爺王妃也特別地得意于他們開放的策略。
而秦瓊童嘉則不允此事大行其道,對舞館的規模,演出,教習和衣服首飾的價格也有十分嚴格的要求。所以他們在唐的活功局限于一個小的范圍。但仍有利可圖,因之唐對此征稅極低,但附上一個條件,便是唐也要在他處開設類同的教習機構,鼓勵羌胡人中富貴人家的女子習學。以此種低征稅,廣設圍的方式,唐已在羌胡,鮮卑,丁伶,烏孫,匈奴等地都建立了各式各樣的唐文化傳播場所,包括農耕織造,文字詩書,禮儀管樂和佛道兩教。如今這番地的人皆知汾
東漢廷有絲茶器物,汾西唐廷有詩書火銃。
這區別之二,便是為官者杜絕與貿易之事沾上一點干系。就連親戚朋友有做買賣的(當然這買賣的大小和與此位官員的關系遠近倒是有個講究的。不能說一位官府差員的太太的嫂子的表妹未的堂弟在支個攤兒賣個糖人兒什么的,也列入其內),要么此位辭官不做,或挪個位置,要么請您的親戚另謀高就。比起那邊的光景,這唐朝廷的官員,特別是這并州秦叔寶治下的官員們要清苦了很多??伤自捜松弦话?,形形色色。有那別人畫道兒自個兒走的,可也有那你說東,我道西;你說打狗,我偏要摸雞的主兒。這不就有一位。
他乃是靜縣的一位縣丞。要說這縣丞是個什么官職呢?他乃是縣令大人的副手,也沒有什么具體的事情,就是輔佐縣令處理本縣事務。這位縣丞大人名叫作方嗣,他本也是一位念大書,有大學問的人,可生逢這亂世,無有什么上進的門路,也只得屈就,在家鄉靜縣謀得一個縣丞的位子。要說高,肯定差太遠了;可要說低嘛,也不是那么太低,必畢在縣中央權力機關。
方家本是幾代耕種為生的農戶,如今出了個官兒,也真是個露臉的事兒。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方大老爺的親眷們也紛紛在很小的范圍內得到一些實惠。方嗣畢竟是個明白道理的人,他是不許自己人借勢作些法外之事的。方老爺的夫人鄒氏也是一個嫻德的人,從不在人前搬弄是非,也不曾拿自個兒娘家人兒的事來煩過老爺。他們二人就好是梁鴻孟光般舉案齊眉的好夫妻。
可誰家都難免有那么幾個歪毛淘氣兒的親戚。他們最親近的人中就有這么一位,便是鄒氏夫人的胞弟鄒華。這位從小就與姐姐不同,胸無點墨,是個整天惹事生非的小哥兒。前幾年仗打得緊,方嗣本想讓他也入伍作一名兵俑。一能自食其力,二也給他省些煩惱。鄒華那時渾頭愣腦的,只說打仗是多好玩的
事呢。他十分地高興。
鄒氏夫人知道此事后,心里是萬分地難過和不悅。心說老爺真不是把我那現世寶的兄弟往火炕里去嗎?和胡人打仗還有個好嗎?就怕這冤家要去得回不得了。夫人雖怨,可仍就是忍而不言,只是背人處紅淚偷彈,平日里也不與老爺那么多的話了。方嗣明白了其中的緣故,想想這鄒華乃是夫人唯一的兄弟,也是她娘家剩下唯一的親人了,卻也有些個不忍。莫說真刀實槍的,有性命之憂。就算平平安安的,也是姐弟們骨肉不得常相團聚。再想想夫人是何等的大賢之人,自己再怎么傷心委屈,也是獨自承受,從不與夫君添一點點麻煩??烧娌幌駝e人家刁蠻婦人,什么一哭二鬧三上吊,就連拌嘴都沒有的事兒。她既如此待我,難道我這為丈夫的就沒有一點心肝不成,非要做些令她不快的事么?
想到此,方嗣也就改變了主意。只得把這鄒華留在府里,全作了吃白飯的人罷了。夫人對此事喜歡得不得了,也知丈夫心疼自己,更是心存感激,把鄒華叫來,對他自是一番叮嚀囑咐,叫他再不可頑皮,只等有了機會,再給他安排個事情作,將來再給他娶上一房妻子,這當姐姐的也就稱了心意。
這鄒華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從上次姐姐和自己又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自己倒也真下了決心,要學作個好人了。閑下來,他也琢磨,自己寫字作文肯定不行,手藝活兒也沒學過一樣,縣份里總也沒有適合自己的官差,就是有,他有不喜歡。老聽人說了,當差不自在,自在莫當差。可憑著什么養活自己呢?他倒是個腦子很活絡的人,心說,我就不如作上個小買賣兒,掙一個算一個吧。自己掙自己花,總比老白吃姐夫的飯好點,也給姐姐臉上增些光彩。想想父母亡故之時,他還只是七歲的孩子,是姐姐姐夫收養了他,可他這些年凈給姐姐臉上抹黑了?,F如今,自己已是個堂堂七尺男兒,定要做成個事,給別人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