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自己兄弟說是他故意要逼著那個糊塗來求他們的,鄒氏道:“什麼胡塗,不要亂叫呀。是塗主薄”。方嗣一臉疑惑。鄒華道:“我叮囑過仇掌櫃,凡是想來出份子的,只要和官兒沾了那麼一點親戚,就找各種說辭,馬上擋回去。他們總得託親靠友,最後再通過那幾個挨天殺的官兒再找到你”。他出粗口時,方嗣一皺眉,鄒氏也瞪他一眼。
鄒華接著說:“你們想他們去找官親,能說不給好處嗎,可也不能明給,到處都是大元帥和童大人的眼睛盯著,那就必定是拿他們份子中一份以官兒的名義來出。這樣,這些傢伙們爲自己也得護著我呀”。方嗣一聽急了,“何故把我牽扯其內”。鄒華道:“瞧您這急脾氣。我是你內弟,我還能害你和我姐不成?我今兒就是來和你們商議,給姐夫你高升一步”。
“什麼?”,夫妻二人皆驚。鄒華接著說:“不日”,他還說了這麼個文詞兒,“就是這一兩天呀,調令就到,您可就是太原府的少尹了”。“啊”,這簡直地就跟說書似的。上嘴友皮兒一碰下嘴皮兒,天下就改姓了。鄒華看二人不信,說道:“你們認爲是天大的事兒,對我就是小菜一碟;可要寫個詩作個畫什麼的,你們隨手就來的事,我是打死弄不出。這就叫,我新學了一句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對吧”。方嗣和夫人只覺得一夫霧水,不過管他呢,想管也沒那個本事管呀,天塌下來有地撐著,聽天由命吧。再說方嗣也不是沒夢想過自己能步步高昇,光耀門庭。若果真如此,即便被人家當作個擺設,也不是什麼禍事呀。等著吧。
這轉過天來,塗有才也入了繡虎錢荘的份子。方嗣卻沒有如鄒華所言,高升一步。原來在此時與漢對峙的情形之下,這幷州內官員的調度可以由州刺史與翼國公定奪,而不需
再往上報奏。鄒華運動的是州司功大參軍與錄事參軍。司功乃是管理本州官吏的考覈,錄事參軍則是監察舉劾六曹官吏,也包括司功參軍在內。他們原本也沒什麼錯,只是照實湊報了方嗣的種種忠行與能爲,併力薦其爲太原府少尹。
這份摺子到了唐王手中,他們滿以爲十拿九穩。沒成想唐王將摺子發回幷州,此事由秦瓊定奪。秦瓊看罷,與童嘉商議。童嘉言道:“這兩位參軍大人明知幷州之內官吏升降,由國公定奪,而又偏偏湊報給了皇上。怕是有什麼私情吧”。秦瓊點點頭,“不過,這兩位參軍乃是李姓。他們小視你我,與皇上更親近些,也未可知,也未必就定有私情”。童嘉:“國公說的是,但也要先壓下來,待日後查清再辦不遲”。雖是把升遷之事壓了下來,秦瓊與童嘉倒也把方嗣這個人放在了心上。知此人官聲尚可,倒也卻如湊報所言,便想要再察看他一段時間,再調來作太原府的少尹。
兩位參軍給鄒華捎了信,要過段時日,有了空缺,方可調任,並要方嗣好好表現,此事也就作罷。且說這鄒華,本是個混混,如何就有本事在參軍大人面前遞上話呢?原來這鄒華生得十分聰敏的腦袋。他聽鄭經講過這錢荘的原主人柳家和州里官員的關係,那市令秦芬乃是柳錢串子的表弟。有這一層關係,鄒華便借了由頭來拜訪秦芬,明裡暗裡與他好處。
開始時秦芬並不搭他的茬,但真應了那句話,誰沒有個馬高磴短的時候呀。這位經管貿易的市令大人在一次工作失誤的情況下,少收了番人的稅貢,往上報時,才發現此事,若要與番方交涉,不是一日半日就能好的,要從長計議。但上司那頭如何應付,真是急壞了秦芬。他的夫人倒是靈機一動,想到了鄒華,給秦芬提個醒。秦芬想想是隻得去求鄒華。鄒華是慷慨解囊,幫了秦芬的大忙。如此
二人便有了交往。
這秦芬爲人是左右逢源,與同僚們相處得挺融洽,尤其是與司功參軍李善保交情甚厚。這位李大人乃是唐王的親叔伯兄弟的庶出之子,他便也是一門子皇親了。秦芬沒少了在李善保面前提起方嗣。
一日吃酒,又言及此事,李善保納悶,若有所指地問道:“秦兄,這方嗣乃是靜縣的一個縣丞,既不與你共事,也不是你門前客,你因何這等熟識啊”。秦芬道:“李大人,這方嗣的好我都是聽來的。可他有一位內弟,他這內弟的好,我是知道的”。“哦?”,李善保滿有興趣,“說說,莫不是秦兄得了人家的好處麼?哈哈”。秦芬道:“嗨,取笑了,取笑了。不瞞你,上次老伯母過壽,我送的那頂珊瑚冠,便是鄒華拿了來的”。“啊”,李善保驚,“秦兄不是說是你家表兄所贈嗎?”。
秦芬把鄒華併吞錢荘和後來幫助他渡過難關的事給李善保講述了一遍,說道:“李大人,像鄒華這樣的人,我們還是用得著的”。李善保點點頭,“是呀,我等本是一州的大員,卻被弄得有如寒酸一般。久戰雖耗了國力,可戰後這幾年的時間,若能好生經營,必會國富民強。以我國之能爲,不論何等方面,都比那漢賊勝強十分。可如今翼國公受了那童嘉的蠱惑,非是要裹足不前,倒叫那漢賊搶了先。他們那裡人人有道,家家富庶,一派太平盛世。難道我們就坐等著自取滅亡嗎?”。秦芬道:“是呀,李大人,眼下我們最好能把一些幹國良臣薦舉給萬歲。只有讓懂得富國之道的人坐上其位,我國方能走上富國之道啊”。李善保點點頭,二人達成了默契。
李善保與錄事參軍李鳳鳴都是唐王派來的。他們眼前著汾河對岸紅紅火火,日漸昌盛。而自己這一邊卻是抱殘守缺,固步自封,大好的賺錢機會放著不用,早已急躁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