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您只是為了給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些樂趣咯?如果你能讓我的表弟重新獲得貴族頭銜,那么你也將獲得我的友誼。”戈德熱情地和對方握手告別。
“父親,您就別再生氣了。”達鈴輕柔的安慰聽起來就快哭了。維耶爾怒氣沖沖地大叫:“這事怪不著戈德大人,全都該算在那位呆頭呆腦的迪克頭上!怎么,你還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嗎?那個勾引你的家伙可把我害慘了,往后他們準會當我是給這個小鎮帶來災禍的罪魁禍首,畢竟我本來就不屬于這里。那些貴族太太們往后提起我準會說‘呀,那不正是讓賓客從宴會落荒而逃的伯爵大人么?’”要知道,這類不光彩的事居然會發生在這個年輕的小鎮上,是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的。
維耶爾甚至懷疑起戈德的確切身份來,但只要在腦海里浮現出他那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似乎一切的陰霾都會一掃而空。何況我還有它:維耶爾將納皮爾公爵的親筆信卷好小心翼翼地鎖進一個木匣子里,多年未見天日的圣十字勛章終于有了伴。
入夜的草場反倒不安寧起來,螢火蟲在冬珊瑚中間竄來竄去,兩扇過道里未被關好的小門仿佛也被風中蟬的聒噪惹惱了,吱吱呀呀拍打個不停。不遠處的森林,像是叢生的暗影,將陰霾籠罩于整個草場之上,滲透到房屋的每一個角落里,而沉睡其中的人兒,像是永遠也不會清醒。
菲娜被一陣突然響起的鋼琴聲驚醒,正睡眼朦朧之時,她先是被窗外透進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而后眼前的一幕卻讓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放在房間窗邊的那架笨重的鋼琴,據說是老伯爵留下的遺物,而在這一刻,蓋在上邊的遮灰布被扔到了椅子下邊,琴蓋也不知在何時被打開了,正正響著一曲歡快的弦樂小夜曲。然而真正令她嚇壞了的是——打開的鋼琴旁并沒有人,確切的說,什么也沒有!
光線投射到木椅的軟墊上,四條彎曲的腿因此被拉長,就好像它本就是直的一樣。琴聲漸漸舒緩下來,仿佛是珍珠在敲打著琴鍵,菲娜的雙眼淌著淚,她的心似乎也變得平靜,悄悄地走到琴邊,跪在了地上,伸出她那由于過度激動而不住顫抖的雙手。她愛憐地輕撫眼前的空氣,仿佛那是某個人的輪廓,眼里閃著光。她似乎能感受到那柔軟的鬈發,不存在的潔白裙擺,乃至那親密無間的吐息。
菲娜微笑著,同時又在不停抽泣。當她將手指按在琴鍵上時,一切都歸于平靜。她彈奏起剛才的曲子,甚至比前者更為熟練。她彈得那樣認真,似乎堅信什么人在聹聽,非得這樣做不可。
最后的音符回蕩在房間里,而菲娜早已淚流滿面,終于撲倒在琴上失聲痛哭,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數十根琴弦像是一聲怒吼,驚醒了睡夢中的維耶爾。他開始迷迷糊糊地挪動身子,將右手探進枕頭底下開始摸索起什么,當他觸到一塊堅硬的物體時,這才安心地舒了口氣。
仆人輕輕叩擊戈德的房門,不一會兒,他便衣著得體地從房間走出,仆人仍守候在樓梯口,正準備迎下樓去。“你別忘了,我還有個表弟呢。”他轉身走到鬈頭的房門前,敲了敲,不久后門鎖響動了一下,鬈頭面無表情地從房里走出來,跟在戈德后邊。
兩位伯爵小姐還在休息,維耶爾臉色略顯蒼白,但還是友好地和兩人握了握手。待端上餐后茶點后,戈德決定打破沉默,把玩著手中的茶匙道:“伯爵大人,您對于在下和迪克先生似乎意見不小。”“我只是表示對于迪克先生的擔憂,您知道,這對于您來說影響重大。”維耶爾手掌來回搓動,也許這個話題讓他感覺有些冷。
“看來上帝注定要眷顧我這位表弟,昨天應邀而來的賓客中還有一位尊敬的先生沒有離開。”“哦?我倒要聽聽是哪位勇敢的先生。”維耶爾有些詫異。
“他自稱是小鎮上的司法官。”鬈頭觀察到對方嘴角微微抽搐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答話也變得支支吾吾,“戈德大人,我勸您……最好還是不要和那個人有任何來往,相信您不會這么不明智的。”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攥住胸前的餐巾,以至整張臉被勒得通紅,他的眼里甚至露出了恐懼。“公爵大人,如果您執意要同那個人打交道的話,最好別在這件事上,跟我扯上半點關系!抱歉,在下失陪了。”鬈頭看著維耶爾快步離開的背影,感到納悶不已。
“司法官先生是主動提供幫助的,這是件好事,至少對你來說是這樣。”戈德話里帶著戲謔的味道。
“我對這可沒有絲毫興趣。”鬈頭說著踏上樓梯。他知道在他回房間的過道上,那個有趣的小女孩在等著他。
“親愛的,你應該也聽說昨晚宴會上發生的事了。你覺得我的做法如何?”法蘭回到家里,一臉疲憊地癱倒在沙發上。
“噢,我不知道,真的!但是親愛的,算我求求你,別再管那一家子的事啦。”法蘭夫人被嚇壞了,她不停地拿手帕捏住鼻子,似乎一松開,淚水就會立馬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