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蓁蓁再次到理南學院溜達,不過這一次我們不再是守株待兔,而是主動出擊,尋覓那個可疑的跛腳歐吉桑。可是,我們沒想要找他的時候,他老是在我們眼前晃來蕩去,現在想找他卻找了半天也不見人影。蓁蓁說他可能已經找到了另一截古劍,所以才沒有再在學院里出現。雖然我并不愿意相信她的猜測,但這個可能性還真不少。
所以,當我們來湖邊時,我已經沒有再想那個跛子了,心里只是琢磨著怎么跟蓁蓁拉近距離。然而,正當我準備開始行動時,卻被一陣從不遠處的小樹林里傳來的吵架聲搞砸了。蓁蓁說她直覺覺得這吵架聲有可疑,雖然我并不這么以為,但還是跟她一起躡手躡腳地走向小樹林。
在昏暗的小樹林里,我看見一男一女在對峙,男的沖對方怒吼:“你別跟我裝蒜了,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神器就在你手上!”雖然沒能看清楚相貌,但從聲音判斷,這男人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他所說的神器該不會就是本案的兇器——斷劍仁孝吧?或者我們繼續聽下去會有意外收獲。
“你神經病,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么。”女生怒氣沖沖地作出回應。
“你不用否認了,我知道所有人都是你殺的!”男生上前抓住對方的手。
女生使勁地把他的手甩開,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兒子的事也不關我事,我也沒有你想要的東西!”說罷轉身就走。
“我們走著瞧,我一定有辦法讓你把神器拿出來的。”男人沖著遠去的背影大吼后,就準備離開小樹林,而且還是向我們這兒走過來。從他一拐一拐的步姿,我馬上就能肯定他就是我們找了老半天的歐吉桑!
蓁蓁大概也已經認出他了,一個箭步撲上前把他抓住,并把他的手往后拐將他制服。他一面驚惶地大叫:“干嘛了?干嘛了?想求財嗎?我把錢都給你就是了,別傷害我!”
蓁蓁的舉動還真不是一般的魯莽,歐吉桑肯定是把她當成打劫的。我只好立刻上前出示警員證,并表明身份:“我們是警察,我們懷疑你跟近期發生的案子有關,現在要帶你回警局接受調查。”
“你們想要錢,我給就是了,只要不打我就行了。我的錢包就在褲袋里,你們自己來掏,錢都可以給你們,但證件要還我。拿完錢就快點放了我吧,我不會報警的,只求你們不要傷害我,我的手快被扭斷了……”他以求饒的神色看著我,敢情把我們當作假扮警察的劫匪了。這也難怪他的,這里光線昏暗,他根本沒能分辨出警員證跟銀行卡有什么區別。就算他能看清楚,蓁蓁這架勢也足以讓人深信我們是劫匪,而不是警察。
我也懶跟他解釋太多,因為現在要解釋也不見得能說得清楚,所以我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他帶到警局。
回到警局之后,他終于相信我們是警察,而不是想打劫他的劫匪,驚惶的臉容也隨之變成迷茫,并連連詢問我們帶他回來干嘛?我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先問他的名字及年齡。
“我叫吳宇,今年四十七歲。”他剛回答完我的問題,馬上又再追問:“我又沒有犯事,你們到底抓我回來干嘛啊?”
“我們為什么抓住你,你自己心中有數,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給我們交代一切!”蓁蓁狠狠地瞪著他,嚇得他縮成一團怯弱地說:“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沒犯過事……”
蓁蓁使勁地拍了一下桌子,沖他怒吼:“那你整天在理南學院溜達干嘛!”
“我、我到那里找人。”他的雙眼沒有焦點,并且刻意回避我們的目光,顯然是心中有鬼,不妨讓蓁蓁繼續嚇唬一下他。雖然我并不指望蓁蓁能從他口中套取到一些關鍵性的線索,但人在慌亂的情況下是最容易出錯的。等蓁蓁把他嚇慌了,我再向他套取線索就省力多了。
“你到學院里找什么人!”蓁蓁又再沖他大吼。
“找、找……”他沒能說出找誰,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后卻反問蓁蓁:“你們到底抓住我回來干嘛啊?”
“理南學院最近發了多宗兇案,我們懷疑你就是兇手。”蓁蓁兇巴巴地瞪著他,而他則目瞪口呆地看著蓁蓁,呆了一會才慌忙地分辯:“你們搞錯了,我不是兇手,不是我,不是我。要我殺一個人我也不敢,更何況是五個……”
他終于說漏嘴了,我就是等這一刻,冷漠地跟他說:“你怎么知道是五個,這宗案子校方及派出所封鎖了消息,外人不可能知道。除非……”我指著他,加重了語氣:“除非你就是兇手!”
雖然我指出了他的漏洞,但他并沒有表現出我意料中的驚慌,反正露出悲傷的神色,心情沉重地說:“你們真的搞錯了,我兒子也是其中一名遇害者,我怎么可能是兇手呢?”
“什么?”我跟蓁蓁一同叫起來,隨即向他詢問:“你兒子叫什么名字。”
“吳浩,就是第一名遇害者,他遇害的時候,我還在加拿大。我移民到加拿大已經很多年了,這是我的楓葉卡……”他從錢包中取出一張印有楓葉卡圖案的身份證,上面有他的相片及名字的拼音。
這張楓葉卡做工挺仔細的,質量不比我國的二代身份證差。雖然看上去不像是假證,但現在的假證做得也挺專業的,而且我也不會分辨楓葉卡的真偽。他似乎發現我對他的楓葉卡有所懷疑,馬上就把一本中國護照掏出來遞給我。護照的真偽我還能分辨,這本護照是真的,而且上面的出入境記錄顯示,他的確是在吳浩遇害之后才入境。也就是說,他不可能是兇手,最起碼他不會是殺死吳浩的兇手。
我正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感到迷茫之際,蓁蓁突然小聲地問了我一個很弱智的問題:“他怎么有加拿大的身份證,又有中國的護照?”
為免她丟人現眼,我把她拉到一旁才跟她解釋:“中國雖然不承認雙國籍,但加拿大承認。所以他移民到加拿大后,加拿大政府不會強逼他取消原來的國籍。”她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后就沒有再說話了。
我沒再理會蓁蓁,回過頭來以安慰的語氣跟剛失去兒子的吳宇說:“對于你兒子的死,我們深表遺憾。不過,我們還是需要知道,你為何會整天在理南學院里走動。還有剛才跟你在樹林跟什么人起爭執,你跟她有什么過節,你所說的神器又是什么回事?”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如果你有時間聽我嘮叨,我可以慢慢告訴你……”隨后,他就向我講述他那段帶有詭秘色彩的過去——
我本來就住在理南學院附近的一個小縣區,年輕時在縣里的醫院做了幾年保安。我在醫院里跟一位叫張采的護士特別談得來,后來我們就結婚了。
根據當地的政策,我們只能生一個孩子,我們農村人有那個不想有個兒子繼后香燈呢?我也不能例外,如果能多生幾個倒沒所謂,但只能生一個,當然就一定得生個兒子了。阿采的想法也跟我一樣,一定要為我生個兒子,所以我們從一結婚就已經開始為生兒子作打算了。
雖然懷上的是男是女,我們不能決定,但我們能決定是否生下來。還好,我們是在醫院里工作,等阿采懷上三、四個月的時候,找熟人照個B超就能知道是男還是女。如果是男的當然就最好了,就算是女的也不要緊,流掉后等上半年,待阿采的身體恢復過來再懷一胎就是了。
我們當時都在醫院里做事,本以為找熟人照個B超并不難,大不了就是塞個紅包。可是當阿采懷上三個多月的時候,上面突然有文件下來,規定B超室的醫生如果給別人鑒定胎兒的性別,就要立刻下崗,而且舉報違規的醫生還會有獎勵。文件一下來,B超室的醫生都不敢再給別人鑒定胎兒是男是女,我給他們塞紅包,他們誰也不敢要,大概是怕我會舉報他們。后來好說歹說,終于有一個平時跟我比較聊得來的醫生點了頭,答應偷偷為阿采照B超。當然為了讓他幫這個忙,我可給他塞了不少錢。
照過B超后,發現阿采懷的原來是個女兒,我們只好又去求人偷偷把胎兒流掉。過了半年后,阿采又懷上了,可是又是個女兒,直到第三次才懷上個兒子。這一胎就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小浩。為了能生個兒子,我們可沒少花錢,不過花錢倒是次要,東奔西走地去求人才是最辛苦的事情。
經歷這件事之后,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們兩夫妻都在醫院里做事,讓人幫忙辨別胎兒是男還是女也得大費周章,那外面的人不就更難了。而且,現在所有人都是只能生一胎,每天想給B超室那幾個醫生塞紅包的人多得要排隊。如果我能幫這些人做B超,那還用愁他們不把錢給我口袋里送。
有了這個想法后,我就托人找門路,買了一臺從市里的醫院淘汰下來的二手B超機。別看我當時買的是一臺老掉牙的舊款B超機,為了這臺機子,我可向親戚借了不少錢,而且也找了不少人,拉了不少關系才買到。
小浩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到處拉關系了,可到我把B超機弄到手的時候,他都已經一歲多了。我把他交給父母照顧,然后跟阿采在家里給別人照B超。本來,我們是偷偷摸摸地做這事,只在下班的時候才給熟人照B超。后來,熟人又介紹熟人過來,漸漸地來找我們的人就越來越多了。而且我們照幾次B超就能頂醫院里的一個月工資,所以我們就干脆把醫院的工作辭掉,專心在家給別人照B超。
照B超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我們只要能看到胎兒的生殖器就能知道是男還是女,隨便找個人也能做得來。不用像醫院里的醫生那樣,因為要找出病因,所以需要有一定的醫學知識。這活兒雖然簡單,但卻非常賺錢,因為當時縣里除了醫院就只有我們才能照B超。醫院里的醫生因為怕被人舉報,所以不敢收陌生人的紅包,我們就不一樣,雖然開始時還只是通過熟人介紹,但到了后來就來者不拒。
雖然光給孕婦照B超也能讓我們賺錢很多錢,不過人總是貪婪的,我們也不例外,肯定會想賺到更多的錢。很多孕婦發現自己懷上的是女兒后,就會想辦法流掉,可是當時要流掉胎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照B超那樣到處得求人送紅包。阿采是衛校畢業的,引產對她來說是種簡單的活兒,所以我們干脆把這活兒也包攬。
要是連人流也做上,就算是開黑診所了,我家雖然有地方,但我可不想在家里做這種生意。于是我就在外面租了間出租房,而且還專門挑位置比較隱蔽的,因為這樣就不容易被衛生部門發現。我們的顧客大多都是朋友介紹的,就算開到山溝里不愁沒人找上門,所以地點有多隱蔽也沒關系。
至于做人流的工具,并不需要像B超機那樣大費周章,直接到醫藥公司買回來就是。醫藥公司的管理不像醫院那么嚴格,只要你手上有錢,想買什么都能買得到。那怕是安定之類的非處方藥,甚至是引產用的吸引器,只要你肯付錢,打單的人問也不問就會把單子打出來,讓你到倉庫找倉管員提貨就是了。
把工具都準備好后,我和阿采就分工合作,我負責照B超,她就在隔壁的房間做人流。我們開了這間黑診所之后,生意明顯比之前好多了,經常忙得連停下來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不過這也值得,你別看我們只不過是開著間連招牌也沒有的黑診所,一個月起碼也能賺個十萬八萬。幾年下來,我們的銀行存款就超過七位數。可是,錢雖然賺不了不少,但是自從我們做了這門生意后,家里老是出事,尤其是我們的兒子小浩。
小浩在一歲之前,身體一直很好,從沒生過病。可是自從我們做了這門生意,他的身體就開始出問題了,經常會無緣無故地發燒,怎么打針吃藥都沒有效果,非得熬上三五天才會莫名其妙地好過來。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我們遇到一位名叫葉真的高人之前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