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哲的敘述中,我發現了阮靜的背景原來極不平凡,更在十五年前牽涉到另一宗命案因此有必要再次調查她。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清楚高哲跟薛楚凡之間的事情,他又點了根煙,緩緩向我們敘述與薛楚凡言歸于好的經過——
金融海嘯從去年開始席卷全球,我的公司當然不可能獨善其身,生意受到很大影響,幾乎做不下去。我可不想苦心經歷了十幾年的公司就這么倒閉,但大環境是這樣,我也很無奈。剛才我跟你們說了,我們香港人最相信的就是風水,我想也許請個風水大師來擺個風水陣,說不定會對公司的生意有幫助。
大師我是請來了好幾個,錢也沒少花,可是一點效果也沒有。我想我的公司肯定是熬不過這一關了,已經做好很快就要關門的心理準備。不過,雖然是這么說,但我心里還有很不甘心,總想找個辦法讓公司挺過去。就在這個時候,我打聽到五蓮山上有間清蓮觀,那里的觀主精通風水術數,是了隱世高人,說不定能幫得到我。于是,我就立刻去五蓮山找他。
你們能找到忘恨大師,應該也知道上五蓮山有多困難吧!要是平時我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不過當時我可是火燒眼眉,不想吃苦也得吃苦,咬緊牙關終于都走到山頂找到了清蓮觀。
我上到找到清蓮觀之后,才知道觀主原來只有初一和十五才會接見上山的人,而我上山那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過,我這趟也沒白走,因為我在道觀里碰見了楚凡,也就是忘恨大師。
再次見到他時,他跟之前可說是判若兩人,舉止談吐比以前少了一份輕狂,多了一份儒雅。而且,他對我們之前的過節一點也沒有在意,在知道我的困難后,更主動提出幫忙。
老實說,我對他在風水上的修為可不太放心,因為他的公司早就被承天騙走了,他連自的公司也沒能保住,我又怎能相信他能幫得到我呢?不過,他怎么說也曾經讓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這一點我是親眼目睹的,而且當時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相信他一次了。
本來,我只是在無計可施的情況才硬著頭皮相信他,沒想到他還真行。他給我公司擺了個風水陣后,公司的員工都做起事來特別有精神,生意漸漸就有好轉了。不過,生意雖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還是馬馬虎虎,只能勉強維持開支,根本賺不了多少錢。所以,我又再找他,問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漏了。
他當時笑著問我:“你是不是打算下半輩子像我這樣,在道觀里學道?”我不知道他為何會問我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不過還是跟他說,我只對風水感興趣,要我在長期在山里靜修,我可吃不了這個苦。他聽后又笑著跟我說:“你不想吃苦,就別太貪心,現在這樣不就很好嗎?”
他隨后給我解釋,人一生的禍福是有定數的,要為自己添福只能依靠積德行善,相反縱欲行惡則會給自己招來禍劫。風水的作用并非像世人所想那樣趨吉避兇,而只不過是改變福禍到來的時間。命中注定的禍劫早晚都要來,用風水來推遲禍劫的到來,那么禍劫會來得更兇更猛。而用風水將福澤提前招,則會削薄自身一生的運勢,他就是因為之前將自己一生的運氣都透支耗盡,所以現在才會在道觀里靜修,并多行善舉為自己修德積福。
他幫擺的是個比較溫和的風水陣,雖然會透支我將來的運氣,但只是透支很少的一部分,不會對我一生的運情有太大的影響。這樣我就既能熬過現在的難關,但又不至于會落得一個落泊的晚年。
他還給了我一本名叫“《了凡四訓》益西彭措堪布講解”的書,并跟我談及有關于命運的道理:“你命中福德淺薄,改風水只能幫你一時,幫不了一世。而且,要是你現在就把福德享盡,那么下半輩子就得挨窮,到時候風水也起不到作用。為什么叫《周易》,何謂易,易就是變。改風水,改運程,改命都是變。但改命才是根本,命中無福,風水和運程也沒用。
“所謂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就是這個道理。就算是風水不好的地方,只要讓有福德的人住上一段時日,風水自然會好轉。因為風水的根本是在于人,縱欲行惡的人就算是住在風水寶地,也只會得一時順境,待其一生運氣耗盡,厄運自會降臨,到時候寶地也會漸漸變成兇地。”
我聽他這么說似乎很有道理,很多大奸大惡的人有的是錢,肯定有請風水大師給自己看風水,但他們大多都只是年輕時有過一時風光,后來要么就是壯年死于非命,要么就是晚年不得善終。于是,我就問他如何才能改命?
他笑瞇瞇地回答我:“《太上感應篇》中有云:吉人,語善、視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兇人,語惡、視惡、行惡,一日有三惡,三年天必降之禍,胡不勉而行之!只要你以后不做壞事,并且懺悔之前所做的惡行,還要多做好事,當然最重要的是堅持一直都這樣做,你的命自然就會慢慢地好起來?!?
聽他這么說,我就想起很多有錢人都樂于做善事,或許他們就是如他所說,為了給自己積德才這么做。我覺得他說的有一定道理,回家后看過他給的書后,就更加相信他的話了。之后,我就經常做善事,不論是大善事還是小善事我都會做。但凡有什么要捐款的,我一定會捐,每個周末我回香港的時間,也一會去買旗??匆娪行枰獛兔Φ娜?,也一定會伸出援手。而且,我現在已經很少去夜總會之類的地方,只有在應酬一些大客戶時才會偶爾去一趟,以前我可是夜總會的??汀?
我按照他所說的方法去做,生意果然就漸漸好起來了。雖然比較金融海嘯之前還差一大截,但在現在這種市道下,已經算很不錯了。而且,我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比較以前舒服多了,以前我的員工都很怕我,現在我跟他們就像朋友一樣……
聽完高哲的敘述,我心里覺得很矛盾,從他的話中我得到兩個十分重要信息:一是薛楚凡精通風水術數,以此推測他有可能運用某些我們不能理解的方法來加害戚承天;二是薛楚凡自言自己一生的運氣已經提前耗盡,為了給自己積德才在道觀里靜修,并且樂于幫助曾跟他有過節的高哲。同時,他亦深知行惡會為自己帶來厄運,應該不會做傷天害理,甚至謹言慎行,連罵人的話也不會說。那他又怎么可能會害死自己的表弟呢?或許,我該再找他談談,最起碼我得了解一下,他跟阮靜到底是怎么樣的關系。
從高哲口中得知,薛楚凡打算留在家里陪伴父母幾天,暫時不會回清蓮觀,所以我跟蓁蓁立刻就趕往他家。途中我給一個平時很少聯系的朋友打了個電話:“您好,菲利普小姐,今晚能賞臉跟我吃頓飯嗎?”
“真讓人感到意外啊!慕先生竟然會主動約會我,要是現在能收到你送來的鮮花,我會覺得更高興?!甭犕仓袀鱽砼硕嗬评漳菢藴实媚苕敲姥胍曅侣剤蟮絾T的流利國語。
“那可能會讓你感到失望了,我只有在前女友向我提出分手時才買過一束玫瑰?!蔽译m然笑著回答,不過心里卻有些許酸溜溜的感覺。我活了近三十年,的確就只買過一束鮮花,那是小娜向我提出分手的時候買的??上В@束玫瑰并沒有為我挽回那段逝去的愛情。
“還是有話直說吧,慕先生!聽說,你現在已經有個不錯的女伴,你別看我是老外就以為我很開放,我可不想做第三者?!彼趺春孟裰牢腋栎璧氖虑?,消息還蠻靈通的,還以此來取笑我。
蓁蓁就在我身旁,雖然她沒能聽見潘多拉的說話,不過我還是覺得十分尷尬。繼續這個話題可不是件好事,還是如潘多拉所言,有話直說:“我想請你幫個忙,替我向香港警方要一宗案子的資料……”隨后,我就向她說明阮靜于十五年前所牽涉的命案,希望她幫忙索取相資料。
其實,我自己也能弄到這些資料,但過程非常繁瑣,而且需要很長時間。不過,讓專門處理涉外案件的潘多拉幫忙,那就省事多了。她跟多個地區的警察單位保持著密切的聯系,要向香港警方索取一宗普通案件的資料并不是什么難事。
果然,她聽完后就跟我說:“沒問題,我拿到資料后再聯絡你。不過,你可要記得自己說過要請我吃飯。”看來這頓飯是跑不了的,不知道老大會不會讓我報銷。
來到薛楚凡家門前按下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是薛楚凡本人。他見到我們時稍微表現出愕然之色,不過馬上就回復一貫的笑容:“請問有什么能幫到你們?”
“我們想問你一些事情,現在方便嗎?”畢竟我們現在沒有任何實質證據能指證他,所以這次過來只是詢問性質。而且,他雖然被我們抓回去關了兩天,但還能以禮相待,我當然也得客氣一點。
“方便,反正我在家里也只是跟父親下棋,并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現在就跟你們回去嗎?要不要上手銬?”他笑瞇瞇地伸出雙手,仿佛一點也不在乎再被我們關上兩天。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問你一些事情。”他的舉動讓我感覺十分尷尬,連忙作出解釋,隨即又說:“方便的話,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再慢慢聊?!?
“如果你們不嫌寒舍簡陋,那就進來談吧!”他說著就請我們進屋。
“方便嗎?你不怕驚動到你的父母?”我稍有不解。一般人都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惹上官非,害怕家人會擔心,但他卻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無事不可對人言,刻意隱瞞也是一種欺騙。而且,我就這樣跟你們出去,我的父母不就更擔心嗎?還不如在直接在家中跟你們談,這樣父母知道發現什么事,就不會胡思亂想?!彼南敕ㄓ袆e于一般人,但也有一定道理。
他請我們到客廳里坐,并向父母說明我們的身份,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他的父母雖然看似有些許憂慮,但對我們還是十分客氣,并不像大多數嫌犯的家屬那樣,要么對我們存在敵意,要么一個勁地跟我們說嫌犯是好人。
坐下來跟他的父母客套幾句后,我就直奔主題,對他說:“我想知道你跟阮靜,也就是百合,是什么關系?你們是怎樣認識,你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
“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的公司還只是剛剛起步,現在回想起來就像做了一場綺夢?!彼掌鹦θ菸㈤]雙目仿佛在回憶十分遙遠的過去,就在我們等待他講述那段風花雪月的往事時,他緩緩睜開眼睛對我們說:“在說我跟她的事之前,我得先說一下我開公司前后的事情……”